第7章 碰瓷

“你怎么了,是不是没来得及用?没关系,总有机会的。”诸葛富贵见此,哥俩好地拍了拍季清河的肩膀,“我跟你说哥们儿,我们君上.....”

“三姑爷,你过来。”诸葛富贵正讲得起劲,便被栩云一句话叫了过去,见他的一旁还站着素溪,忙问,“咋了?”

两人看了眼离得很远的桑梓和季清河,这才说了出口:“你不会又送你那见面礼了吧?”

“是啊,怎么了?”

“你说说第几次了,次次闹出乌龙,这回君上要是发现你就完了。”素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他,“反正君上的事情你别瞎操心。”

“这怎么能叫瞎操心呢,之前的见面礼都是买的,这回我这店开都开了,给自家人送点怎么了?”

“自己开的?!”栩云瞪大了眼,“您老人家的生意都拓展到这般境界了?”

“可不是,就我这灵性,商业版图遍布仙灵界指日可待。”

“那这里呢,鬼城有吗?”栩云听罢,双眼发亮,“带我们去参观参观。”

“这个......”诸葛富贵咬了咬唇瓣,装作不经意间移开了视线,“你这么一说,鬼城倒是暂时没有这个规划的。”

栩云:“......”又开始装。

“反正鬼城这地方不吉利,不适合开店,这阴森森的地方谁开谁倒。”

诸葛富贵这话一出,就连桑梓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了:“怎么阴森森的了?”

诸葛富贵:“你们都不知道?”

众人摇了摇头。

“叫你们平时多读书吧?”诸葛富贵嫌弃归嫌弃,还是开口讲了起来,“这数百年前,鬼城修士与凡人各半,城主则是宗门派下来的一个长老段念生......”

许是因为地裂面前万物平等,无论修士还是凡人,在地裂面前均不值一提,数百年来共抗地裂的经历,竟让修士与凡人间多了些惺惺相惜。

渐渐地,修士同凡人开始通婚,因着寿命之故,造成了多次令人感伤的生离死别。

后段念生大手一挥,每年给与修士成婚的凡人以万寿丹补贴,这才挽救了许多悲剧。

可一份悲剧的降落,却是以另一桩更为惨痛悲剧的诞生为代价。

其他凡人见食了万寿丹的人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本该同样白发苍苍的年纪,那些人却能如壮年人般。

不仅精力旺盛,靠着修士的人脉,更是谋得了一份钱多事少的好差事,他们的孩子,更是用如山般的天材地宝培养长大。

若此前修士与凡人泾渭分明,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竞争。

可如今,普普通通的凡人——他们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到只剩那么一星半点。

修士争不过,修士与修士的孩子争不过,修士与普通人的孩子——同样也争不过。

有人说,既然你羡慕,你也去找个修士便好,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可须知有些人的道却并不在此,他们从小接受着“天道酬勤”、“滴水穿石”的教育,可长大了,规则却变了。

他们不解、不甘,努力了大半辈子,毫无成就,那些人却靠着所谓“两族通婚”便能步步高升,凭什么?

这样的话语他们念叨了许久,久到人之将死也难以忘怀,久到儿子死了,孙子死了,孙子的孙子死了......久到,祖祖辈辈都在不甘中度过。

可除了念叨那句“凭什么”,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了某一代,这次,转机终于出现了。

凡人中出现了一个万中无一的天才叶飞霜,此人无灵根无灵脉,却凭借着其自创的特殊功法迈入修炼的道路。

七日筑基,五十日金丹,百日元婴,此修炼速度闻所未闻。

这个功法适用于所有人,意味着所有凡人都有机会修炼。

人一旦得到自己苦求而难得的东西,便会更加珍惜,这些凡人便是如此。

得到功法之后,他们每日每夜不停歇地修炼,无灵根无灵脉之人修炼属逆天而行,他们每修炼一刻,便得承受一刻钻心蚀骨的疼。

实力相差太多之时,便是有矛盾也只敢隐于心中,当差距变小,矛盾便爆发了出来。

叶飞霜在功法方面的造诣实在是高,在她的带领下,这支数量极少的凡人队伍逐渐壮大,他们功法诡谲非常,竟然少有修士能与之抗衡。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百多年,甚至后期凡人隐隐占着上风。

正讲到关键处,诸葛富贵停了下来。

“就一百多年,那后来呢,怎么就结束了?”栩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凡人逆天而行,天道震怒,收其修为。”诸葛富贵接过话,叹了口气,“书上只有寥寥几笔,具体如何,我也不知。”

“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得到的修为......”栩云轻轻叹息,但也只是叹息,片刻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此处为何叫作鬼城?”一旁的素溪罕见地问了一句。

“据说当年天道将他们修为收回后,诸多凡人顷刻间丧命,鬼界来不及收,这些鬼便徘徊在鬼城,许久才离开,更有些人心怀怨恨,不愿入轮回,留下来当了鬼修,后来,人们就习惯将此地称为鬼城了。”

“鬼修那不是挺好的......哦,对了,那十六姑爷无修为怎么没......”栩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季清河面前探头探脑,口中念念有词,“也不是鬼修啊......”

季清河神色未变,眉头却蹙起一丝弧度。

“好了,先去找家客栈休息,趁此时间,诸葛你再核对一下方位。”桑梓打断了栩云的发言。

她心中同栩云有同样的疑问,季清河没了修为,不老不死是为何?

但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问。

几人的注意力都在桑梓身上,无人注意到季清河眼中同样露出的疑惑。

桑梓径直朝着远处的客栈走了过去,当她抬脚要走时,却感受到一道莫名的阻力。

低头一看,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她的面前,看气息似乎是个凡人。

“碰瓷的?”

桑梓很有礼貌地掏出几块灵石放在老人旁边的碗里。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时间,能省则省,若修士便一脚踹了,但这是个凡人,便算了。

本以为给了钱老人便会离开,可出乎桑梓意料的是,老人不仅不要钱,竟然毫不犹豫得地把灵石倒在了地上,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六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沉默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

这老人家,挺有个性的啊?

桑梓走一步,他便相应地往前挪一点,桑梓走到哪里,他便躺到哪里,锲而不舍。

对方是个凡人,打是不可能打的。

“嫌不够?”见此,诸葛富贵又拿出几袋灵石,将老人扔掉的那几块捡起来,一起放进了碗里,“这回总该够了吧?”

“哐当——”

很显然,灵石又再一次被倒了出来。

诸葛富贵不差钱,拿起手上的储物袋又要往地上丢,却被素溪制止住,在他茫然的眼神中,素溪淡然拿出张定身符,利落贴在老人身上。

“素溪,你牛啊!竟还可以这样?”诸葛富贵瞪大了双眼。

“这是穷人的智慧,可惜了你有钱,不然你更懂的。”栩云翻了个白眼。

“是吗?”

“对。”栩云嘿嘿一笑,“你把钱给我你就聪明了。”

“滚。”

眼看解决了问题,几人总算可以放心地走了,但——

他们才刚没走几步路,便再一次愣在原地。

看着那个直立在他们面前、长得跟碰瓷老人一模一样的、还会动的人形物体。

他们沉默了。

他不是被贴了定身符吗?怎么站起来的!

“嘿嘿,几位客官,算命不?”几人眼睁睁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人,灵活地蹦了起来,手上不知何时揣了个卦盘,笑起来比诸葛富贵还有奸商风度。

“碰瓷改算命了?”素溪问。

“这是老头子的副业,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啊。”老人依旧在笑,但众人觉得这笑实在是渗人。

素溪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龟裂,她又掏出一张定身符贴在栩云身上,拿出一根羽毛往他耳旁扫:“有何感受,痒吗?”

“哈哈哈哈哈,素......哈哈哈,你干嘛?”栩云尖声大笑,身体却纹丝不动。

很显然,定身符并无问题,那问题就出在老人身上了。

素溪将定身符与羽毛收了起来,看向桑梓,示意这个老人不简单。

桑梓自然也看出老人的异样。

但罕见的,她从老人身上,没有感受到与以往要杀她的仙门修士身上相同的浓烈恶意,是敌是友,还得花时间判断。

“你可识得此人?”她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季清河,季清河作为仙君,此前地位颇高,若此人在仙门排得上号的话,他应该会识得。

“不认识。”季清河答,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他若是做了伪装,即便认识,也无济于事。”

“没有伪装。”桑梓很确定,此人身上既无表面伪装,又无术法痕迹。

他难道当真不是仙门中人?

不是仙门人的话,是什么理由让他在这里拦着他们,还是真是如他所说,在此进行他所谓的主业与副业?

与其他人的深思熟虑不同,栩云的心思要单纯许多,此刻他被解了定身符,发现站在他面前的老人正是方才躺地上,被素溪贴上定身符的那位。

他一下子不乐意了,看着老人像看什么神奇的物种。

不是,这不公平啊,他一个凡人,怎么定身符对他没用呢?

“你是何人,如何能解得了定身符?”他迫切地问。

“吾可算吉凶、算姻缘、算财运、改命转运、让咸鱼翻身、使潜龙困浅,人称道德天尊!”

老人说罢,“唰”一下变出一个法铃,一边摇晃法铃一边绕着几人走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呢,是白玉微瑕,一个呢,是珠玉蒙尘,一个是有钱没胆,一个是没钱有胆......”

“说谁没胆呢!”

“说谁没钱呢!”

老人话还未说完,诸葛富贵和素溪便一人一只手,将老人原地提起。

然而,老人并未表现出惊慌,就着这个姿势继续说了起来:“怎么样,老夫说的没错吧,你这小子连小蚂蚁都舍不得杀,遇到事情只知道给钱,钱多到烧得慌。”

“不知幼时在你房中筑巢的蚂蚁,可因你给的钱早早搬走,老夫猜测,你的房间怕是已经成蚂蚁窝了吧?”

“你乱说什么,老头!”诸葛富贵面上闪过尴尬,他幼时确实做过这般离谱之事。

他作为少主,自幼被嘲懦弱不堪,少主之位最后也是被他人占据,这一身烂命非若桑梓,如今怕是已成孤魂野鬼。

而最可笑的是,经历了生死,他竟还是丝毫未变。

如今往事再次被提起,若再让这老头往下说,说了其他事情,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见其他几人投过来的目光,诸葛富贵赶紧转移话题:“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那其他人呢,你倒是说说看。”

老人闻言也不多说,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素溪:“这女娃命里缺金,魂中带煞,只要有财,便会在顷刻间消失,是也不是?”

“这你都知道!”栩云挤了过来,直言这老人真神现世,“素溪这人天天丢钱,也是怪得很,即便她请阵法大师布多少道阵法,财物都会无故消失,老人家,这你居然都算到了,那我呢,你还没说我呢。”

老人的视线却并不在栩云身上停留,说了句“傻人有傻福,此后必定一生顺遂。”便将视线投向桑梓:“这位姑娘此行怕是不顺,不若原路返回,也好过平白搭上性命。”

“性命?老人家,您这技术骗点钱就得了,何必咒我?”桑梓面上不信,心中却是激起惊涛骇浪。

此人看过去对魔宫极为了解,素溪和诸葛的事倒是容易查到,但白玉微瑕,说的应该是她,诅咒之事少有人知,他是从何得知的?

珠玉蒙尘说的应该是季清河,墟境仙君被送往魔宫之事,只有仙门与魔宫之人知晓,若此人不是仙门中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若他当真是仙门中人,对魔族自是极为不利的。

况且,他很显然知道他们一行人此行的目的,却在途中横加阻拦,或许方才的地裂也是此人的手笔,他目的究竟何在?

桑梓不想猜,她选择直接问:“你是何人,拦住我们有何目的?”

“都说了,老夫人称道德天尊,怎么样,老夫很有道德吧?怕诸位丧命,特来此地告知。老夫跟你们说,你们要是不走,就......”

“好,那我们走。”

老人话还未说完,桑梓便一口答应,老人都要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但看着五人利落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速度之快不带一丝犹豫之时,他懵了。

“啊?”

这就答应了,他还有一大段词没说呢。

这就走了,不寒暄一下?

真走......了?

老人揉了揉眼睛,眼看几人越走越远,才终于相信这些人是真的被自己的话吓走了,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竟如此胆小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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