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熟悉的门铃声拉回赵书瑾的注意力,她记得进门后关好了卷帘门呀,下意识抹了把脸,抬头看去,却见侧门方向走进来一位身穿粗布短打衣服,背上背着两个鱼篓的青年男人。
赵书瑾惊得一下子瞪大双眼,要知道,自从三年前拆迁拆到隔壁领居后,自家超市原本可供客人出入的侧门,就被新修的居民楼外墙给堵上了。
扭头看向超市正大门,浅灰色卷帘门面朝街边,关得严严实实,再转过去看向侧门,侧门正对着结结实实的砖墙,家里平时并没有关上这道可有可无的门,用妈妈的原话说就是,“正好用来通风吧。”
今天却从砖墙里走进来一个穿着古怪的男人?
赵书瑾惊得打出一个嗝,“嗝呃——”
“你...”来不及询问这人是怎么进来的,男人就朝她询问:“店家姑娘,你们店可还有米粮?”
......这是什么问法?赵书瑾疑惑,“你要买大米是吗?有是有,你要多少斤包装的?”
男人闻言双眼迸发出惊喜,满脸的污泥黑灰,也遮挡不住他焦急欣喜的神情,“此话当真?敢问一斤细...碎米作价几何?”
赵书瑾更迷惑了,“碎米?这玩意儿我多少年没见过了,嗯...我们店小,没有卖碎米。”
男人脸上不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那敢问姑娘,贵店有什么米粮?”
赵书瑾离开收银台,从第二排货架下面提溜起一袋二十斤装的粳米,“我们这大米就四种,这样的普通粳米、籼米、珍珠米和糯米,你要哪个?”
男人看了看这从未见过的精致包装袋,有些局促,双手不住摩擦着身上,露出手腕脚腕的褐色短打衣服,显示出他目前的窘境。
“这粳米多少纹银一石?”
赵书瑾这时候已经有点害怕了,这人说话真的很奇怪,穿着打扮更是诡异,看着就像古代捕鱼的渔夫似的,但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若是和这个明显很强壮的男人起了冲突,吃亏的只有自己。
想到自己那不知真假的梦境,赵书瑾小心回答道:“我这儿大米按斤称的,粳米两块钱一斤,你要吗?”
男人怔愣一瞬,两块钱是二两银子的意思吗?居然这么便宜!
“好,给我来两斤吧。”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三块散碎银子,掂了掂重量,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踌躇地问道:“店家,小子身上钱银不够,用家传玉佩先抵押在此一阵可行,赊欠的下次给您送来?”
头皮瞬间发麻,这是什么?赵书瑾想抓着男人的衣领怒吼,你能不能别再耍我,我现在已经很崩溃了!
但抬眼看着男人高大健硕的身形,只能怂怂接过“银子”和那块通体翠绿的玉佩,去打开的粳米袋子前称了两斤散米给他,看着男人满脸好奇接过透明塑料袋,隔着袋子去触摸里面的米粒,一边抬腿就往侧门撞去。
赵书瑾下意识抬手阻止,但男人的速度极快,几乎像是怕她反悔,噌噌几步就步入砖墙之中。
她就这么站在货架前,直愣愣看着男人的身影,跨过那道可有可无的侧大门,瞬间消失不见,明明是艳阳高照的43度高温天气,她浑身却不禁打了个寒颤,见...见鬼了......
好半天,赵书瑾才原地惊跳一下,冲到侧门边,用力把这道三年都没关过的钢板大门“砰”地一声合上。
背靠在门上,冷汗从脸上划过,痒痒的感觉从皮肤上传来,她这才回过神,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
当清凉舒爽的空调风吹到脸上,赵书瑾才捂着心口走回到收银台里坐下。
一坐下就感觉攥紧的手里,有硬硬的东西硌得慌,摊开手掌,三块散碎银子静静躺在自己手心,赵书瑾倒吸一口凉气,摩擦着这真实的手感,心里开始怀疑人生。
忍不住学着电视剧里一样,把银子放在嘴边咬一下,碎银上立刻显出一个清浅的牙印,嘶,这...居然是真的银子吗?
此时赵书瑾还来不及细想,手边的电话再次响起,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奶奶打来的,一想到刚去世的父母,不禁悲从心来,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奶奶惊叫的声音。
“瑾妮子,你爸妈都被人撞死了?抓到杀人凶手了吗,赔偿多少钱啊?”
......赵书瑾一阵沉默,想到爷爷奶奶这些年的做派,忧伤更甚,“奶奶,爸妈才刚走,你们就要这么急着问我要钱吗?”
对面老人的声音顿了下,带着些讪讪的语气:“呵呵,瑾妮子,我这不是担心你爸妈的后事没钱处理嘛,啊对了,你还没说呢,警察有没有说会赔多少啊?”
打开收银台抽屉,把手里攥着的银子放进去,赵书瑾才冷笑着冲对面说:“那个肇事司机已经自杀,我问过警察,那人是家里破产才去当货车司机,别说赔偿,我现在还欠着医院的急救费没还呢。”
说完也不管对面什么反应,直接挂掉电话。
赵书瑾没有说谎,她确实还欠着医院一笔父母的急救费,在车祸的山崖下,刚找到父母时他们还没断气,送去医院之后最终抢救无效死亡,即便如此,该付给医院的钱依然得付。
这次回家,除了找寻父母失踪的线索外,就是来拿存折去银行取钱,自从多年前父母掏光家底,贷款修这座三层小楼后,妈妈就很是节俭,每个月挣得钱,还掉当月贷款和进货金额,剩下就全都存进存折放好,一点不敢乱花。
眼泪再次划过脸庞,坐着休息一会儿才上楼去,在父母的房间里查找半天,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线索,只找到一本薄薄的存折。
翻开之后,看到上面仅仅只有几百块存款,赵书瑾感觉天都要塌了。
超市每个月的流水怎么也有两三万,除开进货和还贷,每个月至少能存下四五千吧,钱呢,都去哪了......
她赶忙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银行卡余额,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卡里只有不到三千,加上存折里的,够不够抢救费还不一定呢。
赵书瑾毕业半年多,折腾很久才找到现在这份便利店工作,上班到现在不到两个月,虽然没有大手大脚地花钱,却也并不是十分节省。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该去上晚班了!
下意识看向手机,便利店店长一连给她打过十多个电话,从飞机上她就关了静音,难怪感觉一天下来手机格外安静。
完了...
咽了咽口水,赵书瑾还是决定直面惨淡的人生,给店长打去电话,刚响一声,几乎仅仅只隔一秒,对面立刻接通。
“赵书瑾!你死哪去了!这班你还上不上,工资不想要是吧?你这样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旷工算怎么回事儿!还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了......”
“我爸妈出车祸了。”
......
电话对面的店长就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鸭子,瞬间哑火,“但你也至少...”
隔了半天,店长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寂静的电话两端,沉默无限蔓延。
“抱歉,你节哀。”
“抱歉...”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顿了顿,赵书瑾才继续解释,“因为事情太突然,我也措手不及,没来得及请假,您按照合同条款来处理这件事吧,我...我自己辞职,真的对不起。”
直到挂掉电话,店长呆住好一会儿,才继续手里的动作,良久,幽幽叹口气,“都不容易啊。”
这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其实挺努力的,一直以来工作都是任劳任怨,加班也并没有怨言,家里突逢变故,年纪轻轻也是艰难。
又过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前去找老板协调,就算凭着最后的良心,他也得为小姑娘说点好话,至少工资得给人家争取全。
在家里翻箱倒柜的赵书瑾当然对此一无所知,她知道,她这份工作就算不辞职也得黄,才去不到俩月就旷工,店长就算扣工资那也是正当的。
欠医院的钱,只能另外想办法。
回房间左找右翻,赵书瑾记得自己18岁成年的时候,父母给她送过一只纯金的手镯,她怎么找不到呢,真奇怪,家里遭贼了不成。
赵书瑾泄气地回到收银台前,看着手里的存折,还是决定出门去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
临出门,在卷帘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她还是决定从收银台抽屉里拿出那几块银子,如果这是真的,至少也能值个千八百吧,抬眼瞟到抽屉里那块玉佩,总觉得就这样放这不太好,顺手抓起塞进包里。
走到写着「高价回收金银」的门牌下,赵书瑾还是有些犹豫。
看着手里的几块银子,摸出手机搜索今天国际银价,每克七块多呢,踌躇半晌,还是一咬牙一跺脚,闷头冲进店里。
进店之后一眼就看到坐在收银台后面玩手机的店老板,“老板,收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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