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生梦

“这是一块坟地啊!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仙童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他停下不敢再走。

“雷施主不必担心。”尚真大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虞施主因噩梦见到了徐小公子梦中之景,第二次会很困难,因此需在这里施法让虞施主进入徐小施主的梦中。”

仙童一想:也是,在这里自己都会做噩梦,虞达那胆小的性子,一定会被吓哭的。

虞达担惊受怕的跟着众人穿过坟地,来到了坟地中央。

坟地中央摆着一口大黑棺材,几个和尚把火把插在周围,照得棺材周围一片阴惨惨的火光。

两个和尚把棺材打开,背着徐青的那名和尚把徐青小心的放了进去。

“这、这是……”虞达惊讶的问道。

“要想进入梦中找到仙草,须陷入梦魇的深处。此处阴气重、小鬼多,正好让你二人进入梦魇深处。”尚真大师向虞达解释道。

枯叶观主又道:“不止是阿青,虞施主也要进入棺材里。”

虞达心想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当下把心一横,低着头,颤颤巍巍的爬进棺材。仙童趴在棺材边上,担心道:“我们就在外边,你就当平时睡觉一样。如果找不到仙草,或是遇到危险,就赶紧醒来,保命要紧。这外边的这些人看起来有点本事,不用怕。”

虞达紧闭双眼,等棺材盖被合上时,棺材内一片漆黑,只听到躺在他旁边的徐青那微弱的喘气声。

“虞达,你在这棺材里便与我们外边阴阳相隔了。记住,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必害怕,找到仙草后,尚真大师会带你出来的。”枯叶大师嘱咐道。

虞达躺在漆黑的棺材里,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的为了救人而躺在这可怕的棺材里,这算什么啊。

“雷施主,我们坐下慢慢等吧。”风济大师开始坐下来,尚真大师跟枯叶观主也都坐在了坟地里,那群和尚也坐了下来,仙童也只好挑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

“呼”的一声,几个火把同时熄灭,把仙童吓了一跳。这时一只手攥住了仙童的手,仙童正要惊呼,旁边响起了枯叶观主的嗓音:“先通,不要害怕,这是计划好的。”仙童一听,这才安静下来。

仙童一安静下来,就听到耳边无数凄惨的风声,阴森森的样子十分恐怖。越想越害怕,仙童索性闭上了眼。

虞达闭着眼,努力想睡着,却因这荒唐的环境,旁边毫无知觉的徐青,过了很久也睡不着,只得闭眼瞎想着,不知道在等待他的是什么。

迷迷糊糊的过了大半夜,这坟地似乎是平常无异。只是多了一口大棺材和几个坐着一动不动的僧人、道士。

仙童睡得很是香甜,仿佛不是在一片坟地中。而他的好伙伴虞达,这时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虞达有了知觉,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山峰下。这是一座光秃秃的黄土山,惨淡的月色下,一条小道蜿蜒而上。虞达没多想,迷糊之间在微弱的光线下沿着小道走了了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虞达看到山顶上出现了一个大宅院,大宅院门前挂着鲜红的灯笼。虞达来到门前,发现这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便像一个木偶人般踏进了这个院子。

虞达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没几步就走到了尽头。虞达转过身去,便看见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堂,大堂里张灯结彩,摆着十几张大桌子,每张桌子都坐着七八个人。

那些人都是些老汉、乡妇,不过身上穿的衣服却是干净新衣,看来今天是个喜庆的大日子。

虞达在大堂一角看着他们举杯酣饮,不断有男子端起酒杯站起来说着什么,显然很激动。虞达看了一会儿,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原来虞达一直看着,却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不仅听不到说话声,就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而对面,酒席的热闹场面就在眼前。

就在虞达正疑惑的偷看时,背后有一只手搭了上来,虞达心惊不已,转过头去。

一个穿着崭新衣服的黑脸汉子拉着他的手,笑嘻嘻的说着什么。

以虞达胆小多疑的性子,这会儿肯定吓得不轻。

不过在这个奇怪的时刻,虞达反而没有害怕,即使对方张着嘴依旧没有声音发出。

那黑脸汉子不等虞达说什么,又拉着他的手走进大堂里。

虞达心中突然有一个声音:他是我的二叔!

虞达不仅不害怕,反而对眼前的人感到亲切,便任由他二叔拉着他走。

到了酒席中,喝酒吃席的人都站了起来,大声说着什么。虞达不知怎么,突然明白了那些人是他的乡亲们。

二叔也笑着说了几句,又拉着虞达往前走。

走到了一扇门前,二叔待着虞达走了进去。

那里面也是一桌酒席,坐着的人虞达都认识,他自己的双亲也都在,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只见二叔跟他们说了几句,又带虞达出了房间。

走走停停,最后二叔带着虞达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前,那间屋子贴着红红的的对联,窗子上也贴着大红的喜字。

虞达明白了,这是一间新房,只是新人是谁呢?

虞达二叔把虞达推到房门前,就离开了,只剩虞达无措的站在门口。

稍微一想,虞达心中突然一惊:这新郎莫不是……

然后又一想:我才十六岁,以前只跟仙童在通元镇待过,好不容易出来闯荡江湖,几个月后自己就要完婚了?

虞达又想到外面的乡亲们,难道就这样了?我的一生就这样过了?

虞达越想越慌,心中一片混乱,人也不清醒起来,糊里糊涂就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意识恍惚间,只见这个欢庆的房间里一片鲜红,一张大喜床上坐着同样衣着鲜红的新娘。

虞达像着了魔般一步步靠近床边,他想看看、想知道自己一生的伴侣是怎样一个女子。

慢慢靠近床上那端坐的美妙身影,大红的盖头遮住了新娘的脸,那正是虞达迫切想知道的。

虞达越来越靠近那娇小的新娘,盖头下的人影也有些颤抖,她在是害怕?还是欢喜?

这时虞达却没了勇气掀开盖头,这是个陌生的女子,她的相貌是美是丑?她的性格是好事坏?他们能否相守一生?

是否掀开盖头,这一生就已注定?

是否转身离开,命就会不一样?

她会是自己喜欢的模样吗?

在私塾的那几年,虞达看过不少关于才子佳人的书,也读过不少描写风花雪月的书,当然,这些都是背着夫子和仙童看的。

那时虽没见过所谓的美人,但书中或温婉贤淑、或遗世独立的佳人总让他心神荡漾,充满期待。

没想到,还没见过心想的佳人,却在这个时候就遇见了自己的新娘,怎么能这样稀里糊涂的便成婚呢?

虞达心慌极了,不敢再看新娘一眼,他强忍心中好奇,然后转身走了。

缓步走到桌子旁边,虞达又停住了,他在桌子旁坐下。并没有离开,就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上一对红烛‘噼噼啪啪’的燃着,床上坐着的新娘悄无声息,她是否知道了红盖头外面的人是什么模样。

虞达也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子边,不知过了多久,新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这把房间里的两人都惊醒了。

门口走进来一个黑衫男子,正慌慌张张的往里打量。

“徐青!”虞达大喊一声。

来人顿时欣喜起来:“虞达,我终于找到你了!”

虞达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找了很多房间都没见到你,就来这间新房看一下,没想到今天竟是你大喜的日子啊!”说完,徐青拉着虞达便要往外走。

虞达看了床上的新娘一眼,新娘的盖头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起身。虞达心中有些触动,好像心中被抽走了什么,觉得人生中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发生改变,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发生了改变。

“你不会真想在这个鬼地方洞房花烛吧?”徐青打趣道,他见虞达的脚步有些沉重,赶紧拉着虞达就往外跑。

“走吧,我们去找游仙草!”失了心般的虞达无力的说道。

“嗯!”

徐青带着虞达七绕八绕,不一会儿就带虞达走出了院子,看来徐青对这里很熟悉。

“这是什么地方?”虞达小声问徐青。

徐青无奈的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只是四年来一直梦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我就不停的走啊走啊,遇到吓人的就不停的跑,直到跑不动了,然后又糊里糊涂的醒过来。”

虞达没有说话,他知道那种害怕,却又不知道如何帮徐青。那么,游仙草就是唯一的希望。

而虞达和徐青都不认识什么游仙草,连尚真大师及小雷音寺的老僧们都不知道。就算虞达认识,可两人来到的地方如此怪异,天大地大,哪里去寻?

天渐渐黑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火烛灯笼什么的。虞达想起,仙童总是带着火折子的,他说什么是义父唐回教他的。虞达不曾想到,在这鬼地方还会摸黑!

“虞兄弟,你跟着我走,我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生活。”徐青回头对虞达道。

虞达便小心翼翼的跟在徐青后面,两人走进了一片树林,树木越来越茂盛,高大幽深的树木笼罩在虞达和徐青的头上,树林里几乎见不到一点光。

虞达死死盯着眼前的黑影,他仅能看见徐青的一个影子,尽管徐青就在他面前两步远。

脚下不时被树根、野草、荆棘什么的拌到,但虞达很是小心,没有被绊倒过,紧紧的跟着徐青。

徐青开始还会不时的停下来跟虞达说几句,虞达也敷衍他几句。可走了两个时辰了,这密林还是没有尽头,除了偶尔有一丝月光从树叶间隙透过来,整个林子死气沉沉的,没有什么声音,只有徐青和虞达两个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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