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也是我上街才听到的,”妙轻悄悄瞧了一眼江寒聆,忐忑小声道,“有人说,公子你与归无月互相爱慕。”

话音刚落,江寒聆心脏猛地弹跳,简直要昏过去了,他拍桌泄怒,压着心头斥了句:“胡说八道!”

“是,是。”妙轻将无端受罪的杯碟摆好,缓声道,“奴婢也这样想。他归无月是什么人?就是市井要瞎说也该传王爷和公子,王爷是人中龙凤,归无月出身低微,公子怎么会看得上他呢。”

无论是归无月,还是言肃微,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江寒聆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气氛明显沉重。

偏偏此时此刻,言肃微轻轻推门进来,颔首让妙轻出去。他瞧出江寒聆在生闷气,带不显眼的讨好的笑问:“明天我同你出门可好?”

江寒聆装作没听到似的,只勾着桌布缠手指玩。言肃微坐到江寒聆眼前,掰正他的头,让江寒聆不得不看他。

“去貌月楼,好吗?”言肃微说。

江寒聆扭开头,背对言肃微。

“约容雪澜议事,你也不去?”言肃微跟着挪过去。

江寒聆又换了个方向坐。

“谈完事,我们去城外踏青。”

没地方可换了,江寒聆才白他一眼:“这么热的天,你自己去。”

“那你说,想去哪?”

江寒聆又不说话了。

言肃微想了想,说:“绾湖的荷花开得盛,我叫人备好船,我们在船上吹吹风。你要是想,再找个戏班子,就在船上唱。”

片刻后,江寒聆才抬眼皮瞧了一眼言肃微,不咸不淡地说:“我不想见你,行吗?要去我自己会去。”

言肃微呼吸一滞,以为江寒聆是发脾气,没曾想被呛声,心道镇定,温和道:“可以,只是不能有归无月在。”

“好端端的提他?”江寒聆忆起昨晚,一阵心虚,转而问:“市井流言你可查了源头?”

言肃微的笑肉眼可见地僵硬,江寒聆也知道了?但还是扯着嘴角:“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

“不用我操心?我若是不操心,你一个人就醋死了。”

“若你能和归无月撇清关系,我也不用这样。”言肃微叹一声,算是承认吃了归无月的醋。

“我与他......没什么。”江寒聆是告诉言肃微,也是告诉自己。如今归无月缠上了自己,又甩不掉,扯不清,这种事绝不能让言肃微知道。

“我不是不信你。”言肃微将手覆在将江寒聆手背,袒露心扉似的:“我是担心。”

看着言肃微的手,比他的手掌大了一圈,这双手时常牵住他。江寒聆眼波流转,抽回手,松口道:“明天我与你一起去见容雪澜。”

翌日,晴光好。容雪澜、言肃微以及江寒聆,齐聚绾湖画舫。皆因挽箫提议,貌月楼人多嘴杂,谈大事,还是湖上画舫安全,这才改了地方。

登上船,浮光跃金,莲叶亭亭,两岸柳如烟。船开到湖心,言肃微方拿出一封信件,摊与众人看。

是王忆明所陈仰城之详情,文末提到,此事疑点甚多,太子却批斩立决,他已暂且压下,恳请王爷相助,查明要害干系。

容雪澜在信上点了点:“这人用得好。”

“好归好,但仰城知府赵利铁板似的嘴,翘不开,问不出任何东西,将罪责一一揽在自己身上。即使押送都城问审,刑部不敢用刑,也是枉然。若屈打成招,倒被林党反咬一口。”言肃微心忧道。

江寒聆突然发问:“王忆明可有说审过同知通判等人?”

容雪澜说:“大抵没审,同知现暂任知府,替赵利收拾烂摊子呢。”

“都审一审,赵利骨头硬,他们衙门上下总有一个是骨头软的,找到这人,即刻提上都城,交由王府看管。王爷,待圣上康健,你再奏也不迟。”

“如果这样也行不通呢?”言肃微皱眉问。

“这就要看王忆明的本事了。”江寒聆说。

言肃微沉思片刻,说:“姑且试之。若行,要林党有损;若输,我们也没有损失。待本王回去,立刻修书。”

不是三九寒冬,容雪澜也端着他的银炉,周身萦绕香气,似笑非笑地,没来由地提道:“今天怎么不见归无月?”

江寒聆一惊,镇定道:“提他做什么?”

容雪澜奇怪:“不是王爷你们放出的流言吗?现在朝堂上人人都以为归无月与王爷联系甚密。”

怎么容雪澜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江寒聆与言肃微会心对视,江寒聆解释:“没有的事,归无月目前......还用不上。”

容雪澜摇头笑笑:“皇上病中,除了嫔妃皇子侍疾,不见旁人,但日日都见归无月。归无月在皇上寝宫里少说也要待上一个时辰,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太子殿下如今也想着法子在拉拢他。”

江寒聆猜想,归无月应是与皇上在做些拜神拜佛的法事术式。他不动声色,看到言肃微变难堪的脸。若是与太子一般拉拢归无月,江寒聆不得不与归无月产生交集,推出江寒聆甚至是一条捷径。

但目前来说,江寒聆是言肃微认定的夫郎,让归无月染手,他舍不得。

容雪澜一席话,言肃微敷衍了过去。画舫上的时间过得极快,转瞬间,月亮高悬。湖水银粉似的闪烁,湖面微风起澜,莲蓬莲花变成一个个暗影,哨兵般环绕画舫。

今日尽兴,画舫回到岸边,言肃微江寒聆先走。容雪澜鬼鬼祟祟,不想被人瞧见,又披着黑袍,鬼魅一般。

进了王府,又是尴尬。言肃微生着闷气,正如容雪澜所言,流言已传遍都城,人人都盯着王府,注意江寒聆与归无月的状况。

江寒聆拿着拆了一半的莲蓬,觉察到言肃微的情绪,关切道:“王爷在愁什么?”

言肃微闻言,定定地逼视江寒聆,后者被他看得背后发毛,顿时警觉,退了两步。言肃微紧跟,蓦然把江寒聆圈进怀里,下颌抵在江寒聆肩上,叹息道:“我该怎么办?”

流露的心绪,茧似的将二人包缠,江寒聆拍拍言肃微的背,再次柔声问道:“怎么了?你以前从不这样,能有什么是我们不能解决的?”

“每每我去看父皇,总会被太子找各种理由挡回去,一个星期只见得上一回,可偏偏太子的理由叫我没办法发作。他说父皇神思疲倦,睡下了。”

“放宽心。”江寒聆想挣开言肃微的臂膀,宽慰几句,却被搂得更紧,他暗暗叹了口气:“等皇上好起来,一切就好了。”虽这样说,归无月所言“皇帝至多只有一年半之期”却毫无预兆地闯进江寒聆脑海里。

“我不想输。”言肃微不甘道,“但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输,我真的不想输。”他的声音里参杂着悲伤与愤懑。

言肃微是再坚强不过的人,无论是练武受伤,还是贵妃被罚被降位,又或是见沙场残肢断臂,他都未曾展现一丝一毫的脆弱。连江寒聆父母双亡当日,也是言肃微沉着冷静,陪着哭得快要晕厥的江寒聆处理江府事宜。他的肩膀扛着怡贵妃的荣华,江寒聆的期望,以及黎民的期许。

言肃微难过,江寒聆也难过。是念恩,也是念情,江寒聆回抱住言肃微,手上的新鲜莲蓬还是言肃微给他采的,嫩得断口处新绿。

豁出去似的,江寒聆悠悠道:“归无月告诉过我一个消息,王爷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愿你听了以后不要激动,平常看待,好吗?”

“什么消息?”言肃微松了手,急躁地攥住江寒聆双肩,期待地看着江寒聆的眼。

江寒聆担忧道:“皇上时日无多。”

“绝不会!”言肃微大怒,他来回踱步,末了扭身说:“太医说皇上身子渐好,怎么会时日无多?我要禀报父皇,归无月出言不逊,我看他才是那个施法下咒要父皇姓名的人。”

见言肃微激愤,江寒聆霎时后悔告知言肃微,他拔高声量,提醒道:“归无月的话不能全信。”

言肃微踱步回到江寒聆面前,阴沉道:“他什么时候与你说了此事?”

“你派白戟去归无月府上时。”江寒聆声音越说越小,视线躲闪,不安道:“可他是为王爷好,他说王爷若想登上大统,动作要快,切莫再拖延。”

视线刀一般扫过,江寒聆周身发冷,言肃微想的什么,他猜不到。因为猜不到,所以慌张,愈加悲哀的是,自己竟然畏惧起言肃微来。

“寒聆,你应该早些与我说。”言肃微冷冷道,他不悦江寒聆瞒着他。既然能瞒一件事,那么江寒聆去了归无月府上好几回,说了什么,遮掩了什么,他想知道,他要知道。

他不想承认自己怀疑了一同长大的江寒聆,但实事如此,叫他不得不起疑。眼下首要的事不是这件,言肃微情绪迅速平息,恢复如常,整襟危坐,审讯似的看着局促不安的江寒聆:“他可有说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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