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错了。”我想糊弄过去，毕竟这事传出去对我的个人形象影响太大。

“我没听错。”他又凑近我：“我听的很清楚。”

“你还学不学歌了？我刚才找了一首，你看看。”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他再三纠缠，说如果我不跟他说明白，他就会默认我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他又开始笑，而且笑得……花枝乱颤。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我不满地问他，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把面前这个人拎着后颈扔出门去。

“我笑你傻。”他见我脸色不好，勉强收了点笑容，不过收效甚微。

“你出去。”我自认拎不动他这么大一只，只能板起脸指望他自己自觉一点，今晚的晚饭就当喂狗了。

“不过傻得很可爱。”见我赶他走，他马上坐直身体，在我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我躲开他在我脸颊上试图作乱的手，黑着脸问他：“你到底还学不学？不学就……”

“学学学。”他立马接过话，不过眼睛还是泛着笑意，盯着我看了半天。

我把选好的几首歌播放给他听，让他从里面挑一个。都是简单又比较好上手的小情歌。

他听完后似乎都不太满意。

“你可以唱一遍《喜欢你》给我听吗？”他问我。

“你想学这首？”

“嗯，就这首吧，光听名字就比那几首好多了，表达直白，简单易懂。”他评价道。

其实出于私心，我并不想教他这首歌，想到我的表白歌曲被别人拿去和我前男友的心上人表白，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看我有些犹豫，他又开始磨我。

“这样，你先唱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你唱了这首给宋昭乔听，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可不能藏着掖着。”

“学不学无所谓的，我只想吸收点追人经验嘛。”

……

我这个人最经不起磨。

“可以换一首吗？”

“是因为你觉得这首歌只能你唱给宋昭乔听吗？”他又抿起嘴，露出刚才吃饭时赌气脱衣服的表情。

“我没这么觉得，毕竟我也是翻唱，只是……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他脸色又沉下来，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会儿，低声喃喃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忘掉他呢？”

也许在他眼里，忘不掉出轨的前男友真的是很不争气的一件事。

“我已经忘了。”我为自己无力地辩解。

“你骗人，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了，就不会在乎这一首歌，不会在乎谁来给谁唱。”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抬手抓了抓头发，抿嘴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他脾气发的没头没脑，道歉也是没头没脑。

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我一会儿可能要回我爸公司一趟，我先走了。”他说着就要站起来，眼神却一直躲避着不看我。

我心里突然一阵难过。是啊，明明已经分手了，已经决定彻底忘掉他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在乎这一首歌为谁而唱呢。

我确实在逃避，可我只是不愿想起过去那段努力爱一个人的时光，每次想起，心就会隐隐作痛，为自己，也为那段收场并不好看的故事结局。

程提也走了。我心里其实是有些怨他的，他莽撞地戳破了我费力构筑起的心防，却轻易地抬脚走人。

门锁咔嗒落下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罢了，只是个不懂事小屁孩而已。

时钟的指针滴答走了半圈，我终于从情绪中挣脱出来，把吉他收好，下楼去倒厨余垃圾。

我新搬来的这个小区是个老小区，里面的流浪猫很多，天色一晚，时不时就有一些矫捷的小身影从这个花坛窜到另一个草丛，不多时再往复回来，像是在进行乐此不疲的游戏。

把垃圾袋丢进楼下的垃圾箱后，一只脸蛋脏脏小白猫缠住了我的腿。

我自认没什么动物缘，对毛茸茸的小生物天生有些害怕，所以我僵在原地，害怕如果我反应大了它会咬我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可它似乎很友善，对着我喵了一声，喉咙里呼噜呼噜，像个小发动机。

在猫的世界里，站在垃圾桶前的人类一定十分富有。

可我随身没有带任何吃的可以交保护费，我低头冲它讨好地笑笑，希望它可以放我一马，然后轻轻挪着步子走了。

谁知它一边叫一边颠着小碎步在我身后跟着，大有不肯放过我的意思。我无奈，最终还是带它去了楼下的小超市，给它上缴了一根火腿肠。

在我终于回到家准备上楼时，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楼梯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我太熟悉那个轮廓，是宋昭乔。

虽然不清楚他是怎么找到我搬的地方的，但以他的能力，找一个人也不算什么难事。

他一点点走近，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把我逼至墙角，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和程提也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开口就直切主题。

看来他是看见程提也从这栋楼出来了，不知道他在这附近待了多久。

“什么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欲与宋昭乔多谈，尤其是喝醉的宋昭乔，想绕开他上楼。

他却错开一步，挡住我的去路，顺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怼在墙角，我后背一阵酥麻的疼痛。

看吧，喝醉的宋昭乔就是这么不好惹，和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我至今为止也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因为我发现了他手机里专门存着齐安照片的相册，赌气分手搬去丁羽家住了一周，他大半夜找到丁羽家，我不走，他就醉醺醺地把我往外拖，完全不讲道理，闹的动静太大，为避免邻里纠纷，最后还是在丁羽家的沙发上借住了一晚。

一次是这次，看起来醉得也不轻，我不由得手心出了层薄汗。

“你和程提也是什么关系？”他固执地又问了一次，似乎我不说出个所以然他就不会罢休。

我自己都不知道和程提也是什么关系，随然在酒吧那次我酒精上头吻了他，还为了气宋昭乔说对他一见钟情。但如果非要界定，那只能说是没见过几次面的朋友，还是关系脆弱到语气重一些都可能再不联系的那种。

我莫名又想起程提也今天离开时的背影，心口顿时像堵了块东西，闷闷的。

“没什么关系。可以了吧。”我用手使劲扒开宋昭乔握在我肩膀的手。

“没什么关系会在你家里待这么久吗？你们做什么了？”他反而握得更紧，我的肩膀生疼。

我火气也上来了，他现在到底有什么立场可以质问我。

“对，我跟他什么都做了。”我存心想气一气他，改口说了谎话。

看他脸色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惨白，我又强压着心尖不时的酸胀之感，继续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质问我，宋昭乔，天天和老情人腻在一起的不是你吗？先背叛的人不是你吗？”

“为什么你又要一次次的来找我，为什么不让我的伤口愈合。”

虽然我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但眼里翻涌而出的悲伤一定出卖了我。

宋昭乔被我的话噎住，他眸中有那种称之为痛苦的神色，那神色我太熟悉，在以前每每被宋昭乔抛下的时候，我都从镜中我自己的眼中见到过。

真好，终于，他也体会到了吗？

静默半晌，他突然捧住我的脸要吻下来，我推拒着他，他岿然不动，不容我拒绝。

如果和少年舔狗时期的我说，我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最后闹到连一个吻都不愿意给他，我一定不相信。

可事实就是，此时此刻，在宋昭乔吻下来的一瞬间，我发现我的自尊心并没有随着爱他而消失。

没有重新泛滥的爱意，我只觉得屈辱和无力，我拼命挣扎，眼泪沿着脸侧滚落，在颈侧化开，弥散。

他的唇印上我的，我咬紧牙关，试图抵御他想要探进的舌头。

就在我打算张嘴咬他时，我身上突然一轻，我刚刚反应过来时，就见程提也已经把宋昭乔按在地上揍了两拳了。

程提也力气大，完全没留力气，宋昭乔脸上挂了彩，但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他抬手拽住程提也的衣襟。

程提也身上还是那件不合身的上衣，我以前在家里常穿，宋昭乔一定认出来了。

我见他眼里因愤怒蔓上血丝，冷着声对程提也说：“小崽子，你算什么东西。”

程提也不出声，只一味地砸着拳头，他低着头，额前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看不出神色。

宋昭乔哪里是程提也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我怕出事，连忙上前想拉开他们。

巡逻的保安听见这边的动静，叫了几个人过来分开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宋昭乔喝了太多酒，又和程提也打架，血气上头，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

程提也目光中藏着怒意，死死盯着宋昭乔，虽然没宋昭乔严重，但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嘴角似乎挨了两拳，红红的肿起来，渗出一点血迹。

其实我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有些意外。

但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我和保安沟通，说他们是朋友起了露脸，他们确定不是寻衅滋事，提醒了一句不要在居民楼附近打架，才放过我们走开了。

我把宋昭乔抬起一些，让他靠在墙边，转头见程提也站在一边，面色阴沉，低头拿手机发着消息。

见我走过去，他点下发送键，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眼睛垂着却没看我。

“现在怎么办……你要送他回去吗？”我指了指地上的宋昭乔。

“我才不。”他情绪还没平息，绷紧下颌线，声音愤愤道。

“我叫了齐安哥来接他。”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