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仙不回答算是默认。

余长单细致地观察凌霄阅，罗小仙陪着凌霄阅坐在楼梯口，两人背对着余长单。

见罗小仙正看着底层金繁惜的背影，凌霄阅回头，直视余长单。

余长单又看见那蛇瞳，这次他看到全过程，圆形眼眸并非施了幻术，而是由蛇瞳强制拉圆，当它变回蛇瞳时，整个眼型彻底改变，锋锐如刀。

凌霄阅嘴唇上扬出危险弧度，口中却吐出温润字句：“你一直在身后注视着我，为什么呢？”

余长单猜测，这条蛇妖应该是想说“为什么一直看着罗小仙”。

他受伤了，五十六楼气喘不已，弱成这样，造不成威胁。

他没回答，转身往上走，“小仙，我先上去了。”

罗小仙头也不回地应了声“好”。

休息许久，罗小仙才将视线从金繁惜身上移到凌霄阅：“我背你上去。”

凌霄阅摇头，手轻放在腹部，无奈笑道：“我的伤在腹部。要是不麻烦的话……”搀着他走……

罗小仙一把抱起，稳步上楼：“不麻烦。”

凌霄阅呆滞一瞬，顺其自然地把手圈在罗小仙脖颈，低声道：“得罪了。”

罗小仙臂力恐怖，抱起与她同高的凌霄阅上十二楼，气息如常。

放下凌霄阅，罗小仙从众多书籍中抽出一本翻阅。

翻找许久，于一本书上记载停顿下来。

修杀戮道，杀气终年萦绕周身，沉积日久，焚火烧身。修至极道，可凭杀气呵退妖兽。

翻页，下一页便写着：杀戮道者，多绝命于杀气焚烧肉躯。

摩挲书页一角，幻境中与田晓的战斗，身体确实有异。凡人之躯，比不上金仙。

与田晓一战，起初以为是其阴晴不定外加傲慢松懈，而后其尸变，觉得是修道出现岔子，她们才侥幸逃离。

在那一战中，尸道反噬田晓，杀戮道是否也在一点点失控？毛骨悚然的是，她全程无知无觉。

书架旁烛光闪烁，罗小仙冷玉的脸半隐阴影，身旁的忽而出声，将她惊醒。

凌霄阅道：“小仙修杀戮道多久了？”

罗小仙不假思索道：“三岁修习，十年左右。”

凌霄阅道：“才开智就修习杀戮道啊。他人摸索十几年才确定道途，坚持一道十年，道心坚定。”

罗小仙道：“你呢？非常道，从未听过。”

凌霄阅身体微倾身，放回取出书籍，抬手间，露出衣料下焦黑伤口，他道：“修习不久，还未定。”

罗小仙皱眉，左手撸起右腕衣袖，指着道：“你这里怎么回事？看着像雷电烧灼的痕迹。”

凌霄阅道：“逃跑失败时被抓住时受的伤。”

罗小仙沉默。手腕的伤已经结痂，腹部的伤也是？幻境中的他们都是现实中模样，所以幻境外凌霄阅也是如此？

凌霄阅手附到腹部，解释道：“腹部的伤不重，但才被剖丹也不好受。”

罗小仙微冷道：“谁动的手？”

凌霄阅笑道：“不重要了。严格来说，我或许还得感谢他。没有他，我或许终生不会走非常道。在修非常道之前，我走过很多道。我想讲与你听。你可想听？”

妖丹于妖族来说至关重要，失去妖丹，凌霄阅也就失去变回原形优势。妖族体魄天生强大，剖去妖丹，等同于罗小仙当年自废灵根武骨。但罗小仙能摸黑摸出第三条道，凌霄阅不能。剖去妖丹的妖族，比之人族还要脆弱。或许因为其原身太过强大，即便凌霄阅被剖去妖丹，也能拖着躯体上五十多楼。

五楼能让公主殿下上气不接下气。

伤患情绪最易上下起伏波动，尤其曾经站于顶峰，忽而跌落谷底，产生的落差何其之大。

罗小仙放回书，随凌霄阅靠着书架坐下。静静聆听凌霄阅修道经过，无情道、医道、佛道、鬼道等十几种道，一年三换，无一适合。期间发生的趣事逗得罗小仙抿唇，忍俊不禁。

凌霄阅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罗小仙听得很认真，然而没过多久，声音渐渐低沉，停顿无序，左肩一沉。

耳边传来绵长呼吸声。凌霄阅讲着讲着睡着了。

罗小仙反手随意从身后抽出一本书，保持姿势不动，静静地翻看。

翻着翻着，一双鞋忽而出现在眼前，往上看去，余长单站在眼前。

余长单道：“凌霄阅他，是妖。”他翻了很多书，都看不进，脑子里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罗小仙凌霄阅意图不轨。犹豫许久，最终开了个头。

罗小仙道：“我知道。”

等了会儿，没下文，罗小仙又道：“只这一事？”

余长单点头，点到为止，转头就走。他盲目相信，以罗小仙的聪明，定然能猜出全部。

九个月，将近一年的时间，七人互相了解，同时矛盾也不断产生压下。

明天启与杨水水分别耗时三个月与六个月断断续续地合格，玉竹枝为弥补之前的过错，就差把《人族与修界常识》全文背诵并默写，折磨得她整个竹子精都蔫了。

杨水水合格后便带着墨兰远离罗小仙，那警惕的眼神，好像罗小仙会趁其不注意把墨兰吞了似的。

如今，还差三天，玉竹枝解了禁，过不了多久就能出去。

贝贝最近忽而出现，身着各种颜色的衣摆，追着他们给意见，尤其是金繁惜。

众人之中，杨水水与明天启粗布烂衣，玉竹枝一身幻化本体装饰，凌霄阅水墨文弱装扮。

余长单与罗小仙虽装扮个性亮眼，一个归功于下人衣衫服饰成套塞储物器，一个族中靠亲族出门野生，如今靠公主殿下搭配，才没一年四季裹着同款衣服。

贝贝老师在他们口中得到堪称离谱的建议，越发觉得金繁惜的眼光更值得信赖。

刚给出独到见解的金繁惜道：“贝贝老师是要和心上人游玩吗？”

贝贝老师脸色微红，坦然道：“对啊。我的心上人，可是举世无双的剑仙，长虹峰峰主座下大弟子呢！仙山首次天情节，可不能穿得像平日里那般随意。”

凌霄阅微诧异：“天情节？我怎没听说过有这节日？”

贝贝老师见是凌霄阅，道：“才定的，你当然不知道。”

经过九月相处，众人皆知凌霄阅自幼在仙山长大，对仙山的节日应该知晓。

连凌霄阅都不知道，可见是他们进入试炼才确定的。

贝贝老师期待道：“天情节可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仙山全员参与的节日，到时候肯定热闹非凡！”

罗小仙眨眨眼道：“祝福贝贝老师和剑仙老师天情节愉快。”

贝贝老师因要守着他们七人，一来二去，只要不触碰底线，贝贝老师的热情和温柔足以和他们打成一片。

七人之中，贝贝老师尤爱罗小仙，闻此笑道：“一定呀。”

三天过后，玉竹枝轻松合格。

七人于来时地方醒来，五大柱上金光隐下，空中一飞舟缓缓降落。

飞舟两侧分别御剑两人，而贝贝老师坐在一名剑修的剑柄上，朝他们挥手，剑修眉目深邃，五官俊朗，长发飘飘，想来就是贝贝老师心仪之人。

贝贝老师朝剑修说了什么，剑修御剑停落在他们身侧，道：“上飞舟。五日熟悉仙山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