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应他竟然真的有朋友？

看他天天独来独往，再加上客户1255202说现实中没人聊恋爱话题，谢镜离以为他没有朋友，才好心地经常叫他一起出去玩……

餐厅里，景应和那个男生落座的餐桌一侧是过道，另一侧是隔断墙，而谢镜离在偷偷溜进来后，就及时占住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餐桌。

幸好他们没坐靠墙的位置，幸好这里是有这种隔断墙布置的餐厅。隔断墙顶部装饰有假花假草，谢镜离坐着只能隐约看到那边他们两人头顶的头发。换个角度，他们那边看他应当也是如此。只要他不站起来，或他们，主要是景应，不站起来往他这边看，他就不会被发现。

有东西隐藏自己，距离还这么近，真是天助我也。

谢镜离努力屏蔽掉播放的音乐还有其他人类说话的声音，各种杂音，专注去听隔断墙那边他们的说话声。

景应叫了一声那个男生的名字，谢镜离得知对方叫“牧游”。

两人的饭菜上来了，他们在拍照。他们的笑声穿过那些假花假草的缝隙，传入谢镜离耳内。

他们的笑声？

景应在笑吗？

谢镜离恍恍惚惚不太确信。因为他没亲眼看到？因为混杂有背景音乐和其他人的声音，而且牧游一直是笑着说话，所以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还是因为……他很少听到景应笑？

隔断墙那边，已经响起动筷声。与此同时，谢镜离点的餐也到了。

对，不是景应很少笑，而是我很少听到他笑。

谢镜离看着面前颗粒分明的诱人米饭，嗅着肉菜酱汁香气，感觉不是很有胃口。

原来他有朋友啊。

谢镜离听到他们在聊暑假的安排，聊旅游和实习——景应好像暑假要出门玩——聊值得去的景点。

稍微跑了会儿神，谢镜离没有听全。是他们两人暑假要出去旅游吗？

以为没人跟他玩，结果都有人愿意跟他去住一个酒店房间一起去旅游？

谢镜离生起气来，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当傻子耍了。他狠狠切着刚上桌的厚多士，一口一口填进嘴里吃。

松软的面包，蜂蜜与冰淇淋香甜冰爽的口感让他的味蕾得到满足，安抚住他躁动的情绪。

算了他俩爱去哪儿去哪儿这不重要，自己主要是来听他朋友提到的陪聊平台。

谢镜离发现，这两个人聊天，几乎都是牧游在说话。

看来景应的确是个寡言的人。无论跟谁在一起，他都不会变得滔滔不绝。谢镜离觉得心里好受一点儿了。

牧游提到了一些平台，但都不是蓝星。他兴致勃勃地说他跟几个帅哥聊天，对方怎样怎样，自己对对方的感觉好恶，开心地说自己最近又看中了一个帅哥……

他这朋友是海王渣男吗？

谢镜离心想。

跟那么多人聊天，挑猎物下手。景应怎么会跟这种人是朋友？难道景应也……

谢镜离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并不知道客户1255202有没有跟除了自己以外的陪聊师聊天，也不知道景应有没有跟牧游一样，同时在玩其他聊天社交类app。

景应说：“你小心一些，万一对方是骗子呢？”

牧游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还没跟他约线下见面呢。”

景应就是怕他约线下见面被卖掉，如往常一样劝他还是不要在网上找陌生人了，找现实认识的人慢慢发展吧。

“但是我这种还是在网上更容易找到实践对象，周围没有这种倾向的人。”牧游话落，眯眼笑看景应，“你愿意吗？”

“不愿意。”景应说道，“或者，你跟对方线下见面熟悉后，再跟对方实践？”

谢镜离听出来了，景应不喜欢对方爱勾搭人跟那么多人聊只是玩乐的游戏心态。

果然是好孩子。

谢镜离内心欣慰道。

“你在说什么，那不就是要跟对方谈恋爱吗？”牧游轻笑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做完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互不牵扯。所以不需要熟悉，多此一举，就是要陌生互相不知根知底最好。”

谢镜离听出来了，他们两人好像观念不和。

观念不和也可以做朋友吗？

牧游：“说到这里，你那个陪聊玩得怎样了？现在你那个帅哥部长也不在这里了，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来了，关键信息！

谢镜离感官都变得敏锐。或许是对方提到了自己，谢镜离感觉他们好像在扭头确认自己在不在，赶紧将脸完全面朝餐桌，以免被他们看到。

“没有再玩。”景应答道。

“诶，我记得你不是很感兴趣吗？我那个时候都没想到你会问我那个陪聊app……”

“因为我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这种东西。”景应饮了一口茶水，继续道，“上去看了一次后，就再也没上过了。”

“真的吗？你该不会其实偷偷也跟好几个帅哥聊天了吧？”

“我不会沉迷跟连屏幕那边是不是人都不知道的对象聊天。”景应冷言道，“网上终究都是虚幻的。”

“哈，你怎么跟我哥一样，保守顽固觉得网上的人都是骗子……”

都是骗子。

都是虚幻的。

连屏幕那边是不是人都不知道……

这些字眼话语，掺杂着景应薄凉的声音，如冰雹般噼里啪啦砸到谢镜离心上，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寒意。

啊？

你还专门花钱陪聊。

还不止一次，不止两次，也不止三次……！

你还说过很感谢网上陪聊……

难道那些都是假话吗？

谢镜离脑子里回忆客户1255202激动开心的语气。

难道那都是在演戏吗？

可是有什么意义？花那么多钱耍一个匿名对象？不管怎么想都是挣到钱的那方获利吧？

行。

这样也行。

既然是花钱耍我，那我也能心安理得挣你的钱了。

谢镜离默默听着隔离墙那边，景应冷静到几乎不带感情的说话风格，觉得这样也能合理解释他与客户1255202带给自己的割裂感了。

但谢镜离心里却不知第几次地又冒出这个疑问——景应和客户1255202真的是一个人吗？

或许即使景应现在把“蓝星”这个名字说出来，他也依然会怀疑。

或许即使他亲眼看到景应手机上蓝星app里客户1255202这个账号，并亲眼看到他在用这个账号跟自己聊天，他也依然会怀疑。

或许即使景应亲口承认他就是客户1255202，他也依然……

他承认他的身份？

他应该没必要告诉我，他使用蓝星app花钱陪聊吧？

他如果把这种事告诉我，那我……应该告诉他，我就是那个陪聊师吗？

如果我告诉他实情，那我……一直以来的形象……而且，我等于一直在隐瞒欺骗他……

我装作我不知道客户1255202是他，他就不会认为我在欺骗他。

但是，我自己是清楚我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

这时，隔断墙那边传来有人站起身的声音。

谢镜离从纷繁芜杂的思绪中猛地惊醒，赶紧再次将头低到快埋到饭里，身体紧靠着隔断墙隐蔽，这样隔断墙那边的人就算站起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注意到他。

听着声音，应该是走了。

是距离自己比较近的座位发出的声音，那应该是景应离开了。

谢镜离心脏咚咚作响。他都已经想好，万一景应这种观察力和直觉性强的生物已经发现自己，等会儿忽然出现在自己旁边，或者在隔断墙那边叫自己，迫使自己暴露的话，自己就说也是来吃饭没想到他们也在……

这种理由虽然似乎很牵强，但只要自己表现得自然，不心虚就还是能蒙混过关。

本来就是嘛，又没人规定只准他们来这儿吃饭。在校门那会儿他们离开得那么快，自己稍后来这里吃饭不知道他们也在这儿，很合理，没问题。

谢镜离慢慢放松下来，听到景应回来了，牧游又站起来走了。

这俩人原来是在轮流去厕所啊。

现在只有景应一个人在隔断墙那边。

谢镜离仍紧靠着隔断墙，低着头。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和景应的距离非常近。把这面墙的厚度去掉，他与他就没有距离了。

如果没有这面墙，他们也可以看到彼此了。

谢镜离小心地抬起头，接着一点一点转动脖子。

他的视野里，只有穿不透的墙面；略微提高视线，只有永远美丽无瑕的假草假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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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个问题（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