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刚开学的第一个月,是学生会最繁忙的时候,但也借此,谢镜离有了更多跟景应联系、见面的机会。每次他都唇角挂笑,不知自己这是不是在“苦中作乐”。然而景应依然是那种没多大情绪波动的模样,这让谢镜离休息时回想,又觉得心里如憋了一股气般烦闷。
两个月没见了,不想我吗?见到我不兴奋吗?不开心吗?
既然喜欢我,干嘛装得那么冷淡啊。
谢镜离烦躁地再次在床上翻滚,用拳头砸床垫。
好不容易熬到换届终于卸任,谢镜离决定以询问景应退部情况为话题找他,然而却听到他退部遭阻拦的消息——老师希望他留下来继续干活,新任部长岑正阳也不想让他走。
真可笑。明明三个月前,岑正阳还把景应视为竞争对手,嫉妒并忌惮着他的存在。
谢镜离还记得上学期篮球比赛,景应被随便劝了几句就心软答应……谢镜离有些焦急,这小子不会这次还这个样子吧?真的还继续留在宣传部里干活?
奇怪。
谢镜离一愣,忽然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焦灼不安?
景应留在宣传部,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怕景应工作太忙,他就没办法实施让景应赶快告白的计划了?
谢镜离眼前浮现出新部长新副部长跟景应在一起指挥他拍照片,深更半夜都在跟景应网聊让他发照片修图……
谢镜离因疼痛回过神,发觉自己在用力咬嘴唇。
不行。
不管什么原因,总而言之,他不想让景应留部,不想让他那么乖地听他们的话。
傍晚,谢镜离和景应在小区里见面,他要景应把详细情况告诉自己。
“培养大一新生?”
“嗯。”
景应也是坚决要退部。岑正阳说招新后需要培养新人,老师那边说既然需要培养新人,那等景应帮忙培养出能代替他的人,就同意他退部。
这不是强加的责任吗?真要这样……
谢镜离差点儿绷不住表情说出不该说的话。
谢镜离很讨厌他们……不,不止他们,是很讨厌很多人,口中的一个词——
能者多劳。
前提明明应该是“能者自愿多劳”才对。
“是我的责任。”谢镜离沉默半晌,最后开口说道,“‘培养新人’这事应该是部长的责任。是我过去一年……”
过去一年一直习惯地频繁用你。
谢镜离想起,因为景应拍的照片不错,老师还表扬自己把学弟培养得很好。
“学长。”
谢镜离扭头,看着景应的侧脸。景应目光平视着前方夕阳下,正在小区里嬉闹玩耍的小孩,说道:“如果给我任务,我不干,他们说会通报批评,会影响评优评先……”
啊?
“这不是强制吗?你不要听他们的,应该不会那么严重……”
“会影响毕业吗?”景应问道。
谢镜离愣了愣,道:“这个肯定不会影响。”
那群老油条就会吓唬老实的大一大二生。
“嗯,好。”景应稍微侧过来脸,眸光滑向谢镜离,说道,“学长,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留在那里。”
“……”
谢镜离大脑短路了一下。
我在担心他吗?哦对,我在装作担心他。
“景应……”谢镜离斟酌了半天,最后脱口而出道,“我去跟他们说一说吧。”
他说完就又愣了,接着心想自己应该是在进一步塑造为学弟着想的好形象。
景应:“没有必要。”
谢镜离:“……”
景应走了。各回各家。谢镜离一直在跑神,想到景应要培养新的大一学弟学妹,那他肯定会教他们怎么使用相机,怎么拍照吧?
“学长,相机应该怎么拿啊?”
那些学弟学妹会围着景应,叽叽喳喳叫他“学长”“学长”,崇拜他顺便发现他长得帅身材好,有意贴近他的身体……
谢镜离突然感到暴躁,差点儿原地蹦起来——幸好他已经回到家里并锁上房门了。
怎么办?真的闯进办公室,去跟老师他们说一说,让他们必须放景应走?
可是,现在的他,该以什么身份去说?上任部长?现在说这些话还有用吗?
谢镜离骂了句脏话,原地蹲下身,手揪紧头发。
怎么自己终于离开学生会,照计划不是应该开开心心地去吃一顿庆祝一番吗?
景应又不是他的。景应是宣传部的是学生会的,他怎么能让他们失去得力助手,失去这么好用的摄影工具人?
景应又不是他的。
这句话在谢镜离脑海里回荡。他慢慢冷静了,站起身。
在胡说八道什么。景应是景应他自己的。
这种事情出面,不会显得他是关心学弟,只会让人觉得他多管闲事。
反正跟他没有关系。
反正他总算过上安生日子了,不用再天天被各种消息催促或发消息催别人,不用再熬夜写稿审稿改稿,不用再担心会被愚蠢的同学老师气得折寿。
谢镜离调整心态,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事情。但是才过了不到五天,他就又找上岑正阳,说自己在宣传部待了两年,还是有点儿感情,想了解下最近宣传部的情况。
其实就算岑正阳不说,谢镜离看看他沧桑的面容,都能知晓这部门肯定还是一如既往忙得飞起,心里还有一些幸灾乐祸:哎呀你总算能体会到当部长有多不轻松更累更烦了吧?
“镜哥,你是想知道景应的情况吧?”
岑正阳一眼就看出谢镜离的真实目的,简单答了几句后就不多弯弯绕绕,直接问道。
“他现在什么都不干。派给他活,他都拒绝,软的硬的都不吃。他精神上确实已经退部了。”
仿佛只是提起这事就心累,岑正阳说完,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这小子这么硬气?
谢镜离倍感意外。他脑子里只有派活时,景应次次都答应自己的回复,他都脑补不出景应拒绝……是怎么拒绝?如果是当面的话,倒能脑补出他冷冰冰回避人的样子。
“会影响毕业吗?”
谢镜离想起景应提过这个问题。
他是只要不影响毕业,其他都无所谓是吗?
至于“培养个新人就放他走”,岑正阳说景应第一天第二天还有培养新人,现在也不培养了。
那么有耐心容易心软助人的景应都不干了,这届新人是有多让人绝望啊。
不过也挺好,终于有人跟我一样意识到有那么多蠢货的存在了——谢镜离有种在异乡找到同胞的感觉,心情大好。
岑正阳:“他现在什么都不干,联系不上……这么说吧,他都已经把我拉黑了。”
谢镜离:“……?”
这么绝情。
岑正阳犹豫道:“镜哥,不知道这话跟你说合不合适。”
谢镜离:“什么?”
岑正阳:“我感觉他好像……只听你的话……”
谢镜离噤声。
岑正阳带点儿试探性地继续问道:“他该不会……就是冲着你,才加入宣传部吧?”
看着岑正阳意味深长的眼神,谢镜离想起了上学期那些偷偷看自己和景应的不太自然的目光。
是吗。
这样啊。
岑正阳,或许还有很多人,仍在怀疑他和景应的关系。
谢镜离轻笑了一声:“你们那个时候不是还说他讨厌我吗?”
以前天天私下说他讨厌我,不想让我经常用他的是你们。现在说他听我的话,觉得我们两个关系暧昧的,也是你们。
岑正阳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可他看向谢镜离,谢镜离的笑容依然如同和煦的阳光。
“他只是觉得新鲜,也想尝试一下,所以过去一年每次给任务都去做,现在跟很多人一样体验完了,这学期就不想做了。”谢镜离的声音也很柔和,体贴地让岑正阳别多想,“我了解他的性格,他不想做非让他做,他就会不高兴,不会干活。他本来就要退部,不想干活很正常。”
应该可以不用管这件事了。
谢镜离心想。
景应不听他们的话,什么都不做,就算没按流程走,也等于是退部了。
没想到他那么叛逆。
这样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会得罪人吧。
也会被人议论。
这种我行我素的样子。
没事。反正景应这小子也不在意,只要不影响毕业。
岑正阳:“哎,老师还想着让他再干点儿活再答应他退部,看来不行,一点儿活他都不愿意干。”
再干点儿活?这次干完还有下次,无穷无尽的“再干点儿”,就是想多压榨人。
岑正阳:“还想着就算他退部了,有什么活需要的话再叫他帮帮忙,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
你们是真的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啊。
如果你们直接同意他退部,他或许还真可能会心软帮忙。现在嘛,确实不可能了。
谢镜离感觉景应已经被认为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了。
但是,明明是强制他留下干活的人有错在先……
不。
他们没有错。
是为了宣传部,是为了学生会为了学校的工作。
用这种理由,就可以撇清责任,把错误烙向不听话的人,用自私之名判他的罪。
“他想退部却不放他走……”
岑正阳听到谢镜离似乎自言自语的声音,看到谢镜离正用手指轻抚着下嘴唇,一副思考的模样。
“如果传出去,一些本来有能力有潜力的,想加入学生会的人知道了,一看这么不自由,可能就不会加入了。影响不好。”谢镜离抬眼看向岑正阳,说道,“现在新加入的大一,是不是都知道他想退部但不放他走这件事了?”
岑正阳沉默。
与岑正阳告别后,谢镜离拿着手机,打开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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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匿名恋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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