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王天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想让泪水掉下来,她的指尖有点麻,握不住颤抖的茶杯。

房间只剩她自己了,可她能感受到,她就在身边。

一只冰冷的手轻柔地抚摸过她的头顶,茶杯掉在地上,打湿了优雅的裙子,可她倔强地不肯转头。

“我比不过你的,你那么美好,那么坚强,就算只剩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生活,是不是?”

王天玉哽咽起来,泪水滑过掉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精致的妆容斑驳了一些,可她依然那么明艳照人。

王天薇轻轻擦掉妹妹脸上的泪珠,抚摸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

她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了,又生疏又谨慎,指尖也在微微的发抖。

“我跟爸妈就在天上看着你,你一定要一直优秀下去,没有任何事打倒你,你是家最厉害的女儿,是我最厉害的妹妹。”

王天玉哭起来像个孩子,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本来可以挥开那只惹人烦的手,可是挥开了,就再也没有了。

她耸动着肩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原来哭是这样的难受,原来离别是这样的疼。

“管好自己就好了!我哪里都比你强,用不着你操心!”

王天玉被搂进一个冷冰冰的怀里,她生疏得抬起手摸到一圈圈凹凸不平的针脚,这些针脚她见过,在公安局的停尸房里。

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隔着空间,隔着阴阳,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过去的十几年来,她们几乎从来没有做过。

“王天薇,你就是个大傻逼!你没脑子,你没心!除了我谁还管你啊……”

“王天薇,下辈子别跟我做姐妹了,把心眼自己留着,我他妈的不需要,我他妈的都还给你!”

“王天薇,你是不是以为你躲在桶里我就不知道了,双胞胎都是有心灵感应的,你真的好傻……”

冰冷的气息渐渐褪去,连怀抱也慢慢松却下来,王天玉慌忙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姐姐最后一抹笑容。

“天玉,好好活下去……”

王天玉嚎啕大哭,稀薄的空气支撑不住颤栗的肺,王天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一把扫开桌上的茶具,滚烫的水在她胳膊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宋今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压在灵魂上那条看不见的枷锁“啪嗒”一声打开了。

“王天薇走了。”

祸辞点点头,看向宋今安无波无澜的脸:“以后不要随便跟人家结契了,碰上个把难弄的怎么办?”

宋今安轻笑着看他,眸子被阳光照成浅淡的琉璃色:“祸警官碰上个把难弄的就不办案了?”

祸辞心头一动,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场景,他就是这样棉里带刺,一点亏也不肯吃。

他揉了一把宋今安圆溜溜的脑袋顶,把他揉成一个温和的炸毛猫:“这能一样吗!我是人民公仆,你是鬼民公仆吗?”

“都一样,总要有人替他们讨回公道。”

宋今安在祸辞遮住的阴影里抬起头,视线与他含笑的嘴角齐平:“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当普通人对待,谢谢你发现了我有一颗健康又有活力的心脏。

祸辞没听清,他被宋今安颤抖的睫毛扰乱了心神。

“什么?”

宋今安勾起嘴角把头转向一边,只留他一个忍俊不禁的侧脸和挺翘可爱的鼻子尖,祸辞不依不饶,故意把头垂得更低:“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宋今安被恼人的鼻息搅得心烦,刚想把他推开眼角就闪过一个纤细的人影。

王天玉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从拐角转出来,径直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祸辞被她推得没站稳,慌乱间一把拽住廊上垂下来的花藤,白色花瓣如雨坠落。

王天玉优雅地转过身,小皮包“不经意”间狠狠砸到刚稳住身子的祸辞身上,她领口别了个廉价的塑料发夹,跟高定套装一点也不搭。

“回去转告赵董,玉甲天下没那么脆弱,屈屈几只股票而已,让就让了,山高路长,你们祸家把关二爷守好了,我可不会休息太久。”

祸辞汗颜,他一个破警察哪里参得透关二爷的事,现在市局门口还堵着一堆媒体呢,他妈坑起儿子来也丝毫没有手软呢!

王天玉聘聘袅袅地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回过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宋今安。

“宋先生不拜关公吧?”

宋今安摇摇头,不拜。

王天玉轻哼:“早就看出来了,不拜关公拜月老是吧?”

她狠狠地剜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宋今安更茫然了,月老也是不拜的。

“啊!!我的祭红杯!”房间传来祸九歌痛彻心扉的哀嚎:“啊!!我的花梨桌……”

祸辞慌忙把手里的花藤塞进裤兜里,鼓鼓囊囊一大团,祸九歌扶着门框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满地的白色花瓣和七零八落的垂藤:“啊?!我的风车茉莉!!”

祸辞皱眉缩脖的转过身,又是一声凄厉的哀嚎:“啊?!我那火气旺盛的大哥!”

他抓住宋今安的胳膊声泪俱下:“宋医生你发发慈悲救救他吧,别把我祸家的最出息的精神符号活活憋死了啊……”

宋今安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祸辞无措地捂住自己的裤兜:“别瞎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默默挪到宋今安身后,挡住自己做贼心虚的口袋。

“我正好要找你,事情办完了我们也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没事儿常回去看看老爷子。”

祸九歌像荡秋千一样从宋今安胳膊上荡到祸辞身上:“哥,我依然爱你,但我还是很想真诚的说一句,以后没事儿别来了!”

祸九歌身心俱疲,这辈子没这么累过,安安稳稳当了半辈子艺术家,不想临了变成一个精神分裂患者,他需要静养,可能短期内再无作品问世了。

祸辞被他推着往外走:“路上注意安全,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善待玉先生,愿好运常伴你左右,替我向爷爷问好,注意去火,走好不送!”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祸九歌款款站在窗外向他们挥手,他眼下两团乌青,依稀还是那晚初见时的样子,只是怎么也看不出当时的风华无双。

宋今安捧着祸辞塞给他的“赃物”,一把白色的茉莉小花,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第一次遇到祸辞时的慌乱,那时候外婆刚去世不久,他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意想不到的恐怖事件,还被当成嫌疑人带到警察局,那时候情况多糟糕,可也才过去没多久,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又经过那条荒凉的护城河,落日红彤彤地挂在天边,把河水也染成一条红色的缎带,祸辞把墨镜推到脑袋上,偏头撇了一眼宋今安,他已经睡着了,这次没有蹙着眉头,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弧度。

祸辞顺手冷气关小了一些,黑色的外套再次罩到宋今安身上。

“容情?”

一个略带娇媚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出来,懒洋洋的,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

“说。”

祸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他看了一眼沉睡的宋今安,半响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是谁?”

上次在黑水河边发生的事他也不是毫无记忆,他记得自己接过了宋今安的剑,记得自己一剑劈开了容情的聚魂球,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感觉自己与玉剑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他与宋今安之间一定有某种特别的联系,自己本能的被他吸引,就像是千万年前就注定好了的宿命一样。

他对这种感觉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毫无理由的想要接近他保护他,甚至觉得这就是自己倾尽所有才换来的得偿所愿,可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曾经亏欠了他很多很多吗?

长久的沉默,久到祸辞几乎以为容情又缩回去了,才听到他幽幽的一声叹息。

“我不大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亏欠了他多少,但既然是注定好了的,那就按照既定好的路线前进吧,我和他都已经没有家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祸辞被他说的一阵阵伤感起来,刚想安慰几句,就听容情继续道:“但你肯定是亏欠我的,在玉里聚魂是我应该得到的补偿,以后不要再提让我离开的事了,能走的话我一刻也不想呆在你身边,煞得很!”

祸辞很无辜,怎么稀里糊涂欠了这么多债?

宋今安被他们的声音吵醒,睁开朦胧的眼睛迷茫道:“到了吗?”

祸辞把他滑下来的外套往上提了提,直遮到精致小巧的下巴。

“没有,你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宋今安听话的把座椅放低了一些,一低头就能嗅到衣服上渐渐熟悉起来的味道,有点凉,但很灼人,宋今安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着,他把手心贴在心口,轻轻握住那个圆形小吊坠,是心跳的形状。

黑色越野车呼啸而过,向着熙熙攘攘的十丈软红尘一路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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