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银子，足够他们花天酒地许久，老江毫不犹豫答应：“行，五两就五两，以后人就是你的了。”

他这和卖女儿没两样，他原本打算卖给瘸子，也是没指望江之萱会孝敬他，如今能换五两，他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又不是傻子，这绝对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买卖。

“不要给他钱！”江之萱猛地开门出来，怒视老江，“你个死老头，骗钱骗到这里来了！”

余子元轻声叫了锦绣一声，锦绣从震惊中回神，虽然不知道余子元怎么想的，但还是把江之萱带回了屋里。

“你说话还算数不？”老江有些着急，生怕因为江之萱的出现快到手的五两就这样没了，放狠话说，“不给钱我是不会走的。”

余子元：“你等我。”

他走到门口，问锦绣拿了五两，期间江之萱还打算阻止，被余子元严厉看了一眼，不情不愿背对着门生闷气去了。

五两把老江和那一群人打发走了，李嫂心疼说：“先生啊，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那可是五两啊。”

李嫂才不信余子元是真的想要江之萱做妾，余子元来这里之后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她，刚来时余子元状态不好，李嫂关照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余子元是什么人，李嫂比谁都清楚。

余子元不在意说：“不过是五两而已，能救一个人一点也不亏。”

他眼神坚定，李嫂知道他是认真的，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叮嘱有事一定要和她说，虽然她一个人，但好歹能跑去通风报信，找些人来。

余子元道谢，等李嫂走了，才回身开门，屋里江之萱还在生气，她觉得余子元就不应该给老江钱，给就算了，还给五两，五两是什么概念，省着点用，够一个人生活半年呢！这钱在老江手里，不够他用一个月，只进不出，每天花天酒地，在外还爱装大方。

锦绣问余子元：“你有什么打算？”

江之萱瞪着眼看毫无嫉妒的锦绣，惊讶问：“你都不生气么？他说要纳妾啊。”

锦绣笑了笑，要生气也轮不到她，倒是远在京城的晋杭知道了可能会气得一个头两个大。

余子元觉得好笑，解释说：“只是个借口而已，等你有好去处了，去就是了，这段时间我会去学堂睡觉，日后若是遇到良人了，你也好有个交代。”

“你去学堂？不是，我为什么要嫁人，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哦，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死老头那种。”江之萱说话颠三倒四，余子元的话让她脑子转不过弯，她最后长长叹了口气，“你们是夫妻，分开了我岂不是罪人。”

“这你放心好了，”锦绣笑盈盈说，“你在这里，我们还要感谢你。”

江之萱听得糊里糊涂，半天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能摆脱老江她就谢天谢地了。

江之萱就这样住下了，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一个李嫂，老江和他的狐朋狗友。

余子元照常去学堂讲课，高学生一有空就问问江之萱过得如何，一开始还想偷偷接济，只是他一个穷学生，哪里有钱，余子元没要，不过是多一个人吃饭而已。

头天早上好好的，锦绣还带江之萱去买了新衣裳，江之萱来时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当天临时穿了锦绣的衣裳，她比锦绣高些，穿着有些短，锦绣便带她去买新的。

余子元从学堂回去就见江之萱一边哭一边骂老江，锦绣的安慰声淹没在哭骂声里，看到余子元来，无奈将他拉到一边。

“她下午回去看她娘，被她爹抓到，见她穿着新衣裳，便要求她赡养他们二老。”

不待余子元有反应，江之萱高声说；“死老头简直臭不要脸，我不给他钱就不让我见我娘！”

余子元叹气，越发确定江之萱一个人是没法过日子的，不懂得变通，只有一腔热血，仗着年轻天不怕地不怕，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心比天高不是好事。

“你别哭了，”余子元接过锦绣手里的手帕递给她，“一次两次我们可以帮你，但帮不了你一辈子。”

江之萱哭声停了，不甘心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余子元问：“你有想过以后要如何生活么？”

江之萱迷茫摇头，她在家里不过是给别人打工，谁家有活就喊她去，而活一般是老江去找的，老江是卖草鞋的，认识的人多。

如今余子元一问，江之萱才意识到她并不能养活自己，短时间内没了经济来源，若不是余子元他们养着，她可能找不到活干，活活饿死。

“你娘在家中如何，可有受到伤害？”

江之萱摇头，不屑说：“老头只敢说狠话，他可不敢对我娘动手，没有我娘，谁能养他？”

“既然你娘没事，你就不要回去，”江之萱皱眉要反驳，余子元横了她一眼，见她老实才继续说，“你回去只会成为她的软肋，你爹要是借此为难，你有应对的法子？”

江之萱被问得哑口无言，一言不发回想自己做的事，发现那都十分幼稚。她冷静了，可老江也再一次找上门，二话不说就和她要十两。

“你疯了？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老江看向余子元，眼神里的贪婪不加掩饰，他就是来要钱的，余子元那么大方拿出五两，再要个十两对他来说也不难。

余子元冷着脸说：“人你带走，五两还我。”

老江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支支吾吾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纳妾么？人在你这里，我来要点钱怎么了？那五两是聘礼，你怎么好意思要回去？”

他一口气说了一堆，余子元冷静说：“是要还五两，把人带走，还是自己走？”

老江脸色铁青，没想到余子元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旁的江之萱乐呵得不行，他皱眉说：“你个赔钱货，你看看你，连十两都拿不出来。”

江之萱嘲笑他：“你管我拿不拿的出来，反正就是不给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余子元幽幽说：“人要你就带走。”

老江视线在他和江之萱身上来回转，若有所思，等看到锦绣一脸平静时，他怀疑问：“你们是不是骗我的，你其实没有要她做妾？”

江之萱急了：“关你什么事？别忘了我和你没有关系了。”

老江哼道：“你既然没有嫁人，那就还归我管。”

他突然间像是笃定江之萱不会嫁给余子元，紧紧盯着他们三人看，见江之萱臭着脸，越发觉得自己赌对了，他看好戏般等着他们的反应。

余子元轻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娶她。”

老江盯着他说：“那我倒是看看你什么时候娶。”

“锦绣，”余子元看向锦绣，认真问，“说好一切从简，你可准备好了？”

锦绣一愣，眼里有迷茫，不过在老江看向她时迅速收拾了诧异，点头说：“都准备好了。”

余子元点头和江之萱说：“省了许多礼节，委屈你了。”

江之萱分不清余子元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傻傻没有动作。锦绣轻轻拉她一下，笑说：“妹妹这是害臊了？先前不是还带你去买新衣裳？咱们比不得大户人家，成亲那天委屈你穿平常衣裳就好了。”

江之萱晕乎乎地被锦绣带进屋里谈话，屋外，余子元淡声说：“那日就不请你了，萱儿不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

说完这话，余子元转身丢下老江进了屋里。

老江不可思议看着他们关上门，只觉得他好似在做梦，而这个梦完全不由他控制，总是往着相反的方向进行，打他个措手不及。

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了许久，最后锦绣忍不住开口问：“子元，你是说真的？”

余子元无奈说：“我们还有其他选择么？”

显然是没有的，锦绣扶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知道假成亲一事，也能理解，但晋杭不能，她已经料想到晋杭生气的模样了。

余子元说：“这事你和她说如何做。”

锦绣应了一声，待余子元出门后，细细将她的遭遇和江之萱说了。

余子元站在门口，看着夕阳，暖色落在身上，他却分明觉出几分落寞。

为避免夜长梦多，锦绣开始着手准备，老江偷偷来看过，见余子元是认真的，骂骂咧咧走了。

老江不是善人，回去就将余子元准备纳妾的事到处说，不少人听了都当做笑话，余子元是教书先生，怎么会纳妾呢？

在好奇心趋势下，有人去一探虚实，看到江之萱在余子元家里，顿时严肃起来，不少人转变风向，指责余子元不道德，不配做教书先生。

小镇不大，男子也比女子多，不少人娶不到妻子，更不要说是两个了，余子元此事传得到处都是，其中单身汉的反应最为大，似乎余子元抢了他们老婆一般，不依不饶。

学堂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余子元进不去只好回去，他不想争辩，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不会再提起。

余子元心里多少有些有恃无恐，这里就他一个教书先生，他们不可能真对他做什么。

成亲当天早上，余子元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他没有回头，好笑摇头，定是又出现幻觉了，自从晋杭离开后，他总时不时会听到马蹄声，每次去寻，却只寻了满心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