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杭冷冷瞥了他一眼，完全没打算搭理他。
范弈见晋杭分明看见他，却当做没看见一般，不由得生气，高声质问：“你眼瞎了？东西没学多少，倒是把自己搞瞎了。”
在晋杭眼里，这人就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他不想搭理，一旁的余子元可是听不下去，皱眉说：“你说话何必如此难听。”
范弈看余子元，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没见过，不耐烦说：“关你何事？我说的也不过是实话。”
“先生别和他浪费时间。”晋杭淡声说。
范弈听到他喊先生，轻视扫了余子元一眼，嗤笑说：“这是担心露馅，请了先生来了？就这短短的时间，你能学到什么？难道你请的先生是什么神人不成？”
见晋杭不和他计较，范弈便渐渐忘了分寸，越说越放肆，连着余子元一起嘲讽，“依我看，你请的这人和你一样是个草包，空有一副外表，真恶心。”
晋杭将书放下，和伙计说：“慢慢算。”
说完扭头看向范弈，活动了下手脚，皮笑肉不笑说：“正好我许久没活动筋骨了，既然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范弈缩到墙边，贴着墙，身体颤抖，故作淡定威胁说：“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敢打我，就算你是晋府的人也会受到处罚。”
晋杭恍然说：“多谢你提醒，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范弈松了口气，庆幸晋杭还是顾及晋府的面子，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晋杭笑出声，缓缓说：“你也知道我是晋府的人，那你可知道我能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并且没人敢提起这事。”
“你、你……”范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忘了富家子弟害怕的从来不是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他们忌惮的是和他们势均力敌的人。
那边范弈把自己吓个半死，晋杭内心毫无负担，完全将他当做一个乐子在看。
余子元叹气说：“别吓唬人了。”
晋杭撇嘴，喊小刀进来拿书，让余子元和小刀先走。
余子元担心看眼，晋杭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等人出书肆后，晋杭警告说：“平时我不想管你们，但以后若是听见你们胡说，小心你们的舌头，回去和你那些只会嚼舌根的蠢货们说。”
范弈心有余悸，忙不迭点头，身体僵硬，直到晋杭离开视线，他才脱力摔在地上。
书肆的伙计没人敢去扶他，真得罪了晋杭，这书肆也没法开了，他们纷纷当做没看见低头做自己的事。
买了一堆书回去，余子元立马忘了所有事，眼里只有带着墨香味的书，将书一本一本放到书架上，这时间里，余子元已经计划好接下来几天要看什么书了。
书刚放到书架上还没热乎，其中被余子元拿下来，他站在书架前直接看了起来，晋杭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书对他的吸引力有那么大，比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还大。
晋杭不服气凑到余子元身后，轻声喊：“先生，别看了，有时间再看。”
言外之意是让余子元陪他，放在平日余子元早察觉出来了，只是他现在眼里只有宝贵的书，头也不抬说：“现在就有时间。”
晋杭愣愣看着余子元的侧脸，意外余子元会如此敷衍他，他抿唇说：“先生我晚上不回来了。”
余子元抬眼看他，“还是去青坊？”
“不是。”
晋杭没说去哪，余子元放下书，叮嘱说：“你去哪里都可以，但要注意安全，要保护好自己。”
今日范弈的话让余子元越发清楚知道晋杭的身份不简单，他不知道晋杭在做什么，但心里难免会担心。
“好，我会注意安全，先生在家里等我。”
晋杭离开后余子元拿着书，半天看不进去一页，他喊来小刀，问他：“小刀，我对你好不好？”
小刀点头：“好。”
“那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余子元又问。
小刀毫无防备说：“是啊，你说的话我都听，你对我最好了。”
“那你帮我去找程文安，和他说他有事见他。”
“程文安？”小刀眨了眨眼才想起这人是谁，传闻可好看了，他好奇问，“你认识他？”
余子元只是说：“你帮我传话就是了。”
小刀不明所以，但传话不难，他立马去程府找程文安，半个时辰后急匆匆回来，喘着气，脸色有些红和余子元说，“他在门口不愿意进来。”
不待余子元问原因，小刀缓了过来，继续说：“他说他进来少爷会打断他的腿。”
余子元好笑，这是将晋杭的玩笑当真了，他无奈去门口见他。
程文安看到余子元，笑盈盈问：“子元难得想见我，是有何事？”
余子元也不绕圈子，直接问：“你可知晋杭是做什么的？”
程文安疑惑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是真的不知，迟疑说：“你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就和他来往？还住在他府上？”
“说来话长，”余子元只知道晋杭不是坏人就跟他走了，“你告诉我他是做什么就好了。”
程文安下意识去拨弄玉佩，缓缓说：“我是不相信别人那么说晋杭的，但他也善良不到哪里去，既然他不想让你知道，我说了只怕会被他迁怒。”
一个两个都瞒着，余子元心中不安，看着程文安身上是亮晶晶的饰品，程文安这些年一点也没变，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余子元却肯定他不是这么一个人，起码不像他表面上那般轻浮。
“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程文安笑着打趣，“是不是觉得我比晋杭那小子好看多了？”
“这有什么好比的？”余子元奇怪。
程文安手指绕着腰间的流苏，认真说：“当然要比，起码大家提起最好看的人，第一个想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余子元没能明白程文安这话是什么意思，程文安也没打算解释，他伸了个懒腰，身上的玉佩饰品发出清脆的响声，“你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他不是你学生么？”
“他不是，”余子元被叫习惯了，竟没有觉得一点不对，“他是跟着我学生喊的。”
程文安了然道：“我就说晋杭好端端的找什么先生，他什么时候看得起人了，这世道都得变了。”
程文安走后，余子元回了屋里，他想知道的事没问出来，不过走前告诉他晋杭这段时间可能在东郊区。
东郊区……
余子元没去过那边，他坐在窗户边，抬头看着茭白的月，想着晋杭大半夜去郊区做什么。
晋杭一连三个晚上没回，余子元担心去青坊找，青坊的姑娘果然说：“这两日晋公子没来。”
余子元走到街口停住，想起程文安说晋杭会在东郊区，他犹豫片刻，问小刀：“你可知如何去东郊区？”
小刀说：“知道，你现在想去么？”
“带我去。”
“你等我，我回府找辆马车来。”
“好。”
小刀离开没多久，一个小乞丐跑到余子元面前，把手中的纸条塞给余子元后头也不回跑了。
余子元疑惑打开纸条，只见里面写着四个字：小心晋杭。
他皱眉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他把纸条收好，小刀牵着马车来后不动声色上了马车。
到了郊区，小刀停下，问余子元：“接下来去哪里？”
余子元说：“就在这里，我去散散心。”
小刀好奇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散心，但他见余子元似乎有心事，没有多问，远远跟在他身后。
郊外一片寂静，唯一的光亮是月光，脚下是空阔的草地，不远处是树林，茂密的树林只能看见漆黑一片。
余子元漫无目的走着，好似真的是来散步的，等累了才回到马车里，小刀便驾车回去。
屋里亮着灯，余子元让小刀回去睡觉，之后才推门进去。
晋杭坐在桌边，手中把弄着一只茶杯，他抬眼看余子元，轻声问：“先生可是在找我？”
余子元把门关上，走到晋杭面前，把纸条拿出来给他，“我想去找你，然后就收到了这个。”
晋杭看着纸条，眉心紧蹙，抬手把纸条烧了，看着纸条变为灰烬，他看向余子元，“你信了？”
余子元摇头说：“我若是信了，何必拿给你看？”
晋杭眉头微动，稍稍松了口气，有些纠结说：“我不该带你来这里。”
余子元看了他许久说：“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必挂心。”
一开始说是出来玩，结果到了京城之后晋杭好似有做不完的事，有时候一整天见不到人都是常态。
晋杭说：“明晚有宴会，你陪我去吧。”
他没有应余子元的话，而是自顾自说自己的。
余子元摸不准晋杭到底是什么心思，桌上的蜡烛缓缓燃烧，烛火一晃一晃的，他看着对面的人，叹气答应了。
晋杭起身笑说：“那先生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他没有再出府，而是回了房间，翌日起来带着余子元去买衣裳。
余子元刚到京城时晋杭给他添置过几套，不过都是日常穿的，晋杭带着他去了布庄，把裁缝喊出来，让他们在太阳落山前做套衣服。
裁缝们有些为难，却没一人敢拒绝，纷纷开始做事，给余子元量尺寸的，记录数据的，找布料给晋杭过目的。
余子元配合量尺寸，和晋杭说：“能穿就行，不要太铺张浪费。”
晋杭刚准备让人把最好的材料拿出来，闻言默默改了口：“都听他的。”
裁缝们感激看了余子元一眼，不然还不知道晋杭有什么刁钻的要求，从布庄离开，晋杭问余子元：“先生是不是想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余子元问：“你会告诉我么？”
晋杭撇嘴说：“我不和你说，你也会问，还会去问其他人。”
他低声又说：“今晚先生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