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祺此时身处于襄江路的公园，这里视野开阔，偶尔有个人路过，看见有人也会下意识躲开。他手上拿了一个吃到一半的面包和一盒纯牛奶。

这些是他在一个小超市中随便拿的，超市中没有人，也许是发现出事，来不及关门就走了，也许是被抹除了。

很多人在度过最初的害怕之后，都想确认家人的安全。一路走来，成祺看见几个形色匆匆的人，都是往居民楼的方向去。但是这个时候，去往居民楼的危险性太高，一个小区，最少都有几百上千户人，多则几千户，居民楼密集，人数众多。

触发消除效果算的是直线距离，也就是说高楼是不算距离的，触发效果的几率更大，宽阔地带才是最安全的。

稍稍一想就能想到这个结论，但担心家人的心情更甚，让他们顾不得害怕。成祺也担心父母亲人的安危，只是他是在外地上的大学，找的实习也是在这边，家在千里之外的锦城，手机又不能用，再担心也只能压在心里。

成祺将吃剩下的包装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抬头看着空中的倒计时，还有那轮圆月。

*

晚上七点三十二分，太阳快要全部落下，街道的路灯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亮起，但也不用担心看不见，月光依旧明亮。

月亮如同一盏巨大的白炽灯，将夜晚照亮，只是街道的树荫下依旧暗影重重。

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成祺只触发了两次消除效果。这让他意识到，第一次触发效果时的比例高得吓人。广场上人数大概千人，却有五六组触发了效果。数字编码是从1到10000，随机产生，但这样显然太不正常。

这是为什么？成祺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玩家们大都知道了卡牌的使用方法，这并不难发现，争抢五彩光球成了最直接的矛盾冲突，打斗在所难免。

卡牌的功能果然和成祺猜想的一样，是不同的。就他见过的，最直观的就是力量和速度的提升，相当于游戏开始之前的举重冠军和短跑冠军的程度。总之，就是各种身体素质方面的加强。

成祺的卡牌提升的可能和智力相关，使用卡牌时他能够感觉到，他的思绪好像更敏捷了一点。

再次感叹自己的运气差，这个游戏其实是偏武力的，这种卡牌基本上没什么用。

他小心走在街道上，戒备周围可能的危险。他没有完全等到一个小时时限到才转移地方，那个时间活动的人太多，太危险。

成祺脚步顿住，直直盯着对面人行道阴影位置，有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缓慢穿过马路，看清楚那人的情况。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的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上身穿着浅色的外套已经被血染红变黑，脸色苍白，双眼圆瞪，了无声息，已是死亡有一段时间了。

成祺只觉有一桶凉水将自己从头浇到脚，双唇紧抿，终于，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压下心里的不适，在尸体的身上翻找，在他的一个裤兜中找到了一张卡牌，上面绘制的是一头牛。

淘汰玩家果然就是杀人。只是单纯抢走卡牌没有用，它的归属还是原来的那个人。杀了对方，对方的卡牌就变成了无主之物，不会消失，任何人都可以拾取。卡牌可以提升实力，提高在这个游戏中活下去的几率更大。

但是其实，玩家使用卡牌是有限制的，游戏的提示给成祺的感觉却是拥有的卡牌越多越好。

卡牌没有被拿走，那这就不是为了抢卡，只能是触发了消除效果被人杀死，这个推测的前提是，被神隐的只有活着的人类。以这个流血量来看，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那个人也许不是故意杀人，但这个人还是死了。

双手在他眼睛位置一抹，男人双眼闭合。成祺收起卡牌，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快速离开了这里，按照原定的路线前进。

他回到小广场，躲在一个小超市中。现在已经开始有人被杀，之后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常见。

长期生活在和平安定的法制社会中，人类已经形成了思维惯性，享受法律的保护，也接受法律的约束，尊重自己和别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敬畏生命。

但这个诡异的游戏打破了这个稳定和谐的局面，当自己生命受到威胁，就会选择反击。

游戏越往后，承受的压力越大，精神紧绷极易崩溃。一旦那根弦崩断，要么自暴自弃，要么肆无忌惮，做出更多可怕的事情。

成祺嘴里吃着一块巧克力，在超市的厨具区域穿梭，为自己挑选一个合适的武器。他捡到的镜子异常坚硬，可以直接将石头敲出裂缝，这也是先前他为什么没有找防身武器的原因。

但现在情势更加危险，镜子揣在口袋里，刚好可以作为暗器，这样手上就要有另外一件武器才好。挑来挑去，成祺最终选定了一口平底炒锅，挥舞两下，风声呼啸，很是称手。

在超市收银台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假寐，耳朵却一直在注意周围的声响。

一个小时很快就要过去，成祺用超市塑料袋装了点食物和一些罐装咖啡，准备离开小超市。

在跨出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同时他的额头冒出一条银白之线延伸向前方，光线相接，无形墙壁升起。

对面的男人眼睛充血，状似疯狂，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染满鲜血的菜刀，正在往下滴血。成祺往他身后看去，银白月光照耀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

他头一歪，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狰狞笑容，犹如恶鬼。成祺的血液在这一刻差点凝固了，他握紧手上的平底锅，遥遥相望，充满戒备。

他的目标显然不是飘落的五彩光球，而是成祺。

果然，就在下一秒，那个男人狞笑一声，率先朝他冲了过来。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成祺作为新时代的守法公民，祖国花朵，最近的一次打架还是在小学。

他握着平底锅的手微微出汗，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气后，迎面冲了过去。

那个男人看到成祺的反应怪笑一声，手中银光一闪，举起手中的菜刀，加快了速度。

两人很快来到对方近前，那男人手中带血的菜刀直直朝成祺的头劈了下来，成祺举起手中平底锅挡在前面。

但万万没有想到男人的力气会那么大，直接劈穿了平底锅的底，深深嵌在上面，而成祺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震得手臂发麻，仰倒在地上。

成祺果断放弃平底锅，向侧面翻滚，躲开接下来的攻击。他迅速站起，甩甩麻木的双手，看着转头阴恻恻盯着自己的男人，干笑两声：“大哥，您这力气真大哈…”

男人嘿嘿小了两声，眼神阴恻恻的，没有言语，又举刀向他砍来。成祺的手上没有了东西，只能在对方的疯狂挥动菜刀的动作下狼狈抵挡闪躲。

这TM不就是杀人魔走进现实既视感吗？！

他一边逃跑，一边在脑子里疯狂想着对策。被男人在这个不算大的空间中追杀，逃跑已是勉强，根本无法接近光球。

成祺心中暗骂：真是个神经病！

男人就是单纯为了杀人，仿佛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着自己的猎物，还真是将追求刺激贯彻到底的疯子。

成祺表面惊慌，脑子却极为冷静，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男人一个加速追上成祺，菜刀砍下，他仓皇闪躲，但还是被砍伤了左手臂，血液向外涌，瞬间浸湿外套衣袖。

在男人又要挥刀劈砍之际，成祺右手伸向口袋，摸到卡牌，银光隐没掌心。同时抽出镜子，对着向他袭来的菜刀挥去，两者接触，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菜刀的刀刃卷起，青铜镜却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抓住男人那一瞬间的惊诧愣神，成祺握紧青铜镜手柄，用力向他的脑袋砸去。砰一声响起，夹杂着轻微骨头碎裂的声音，男人应声倒地。他的头骨向内凹陷，往外汩汩冒着鲜血，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成祺没有在一开始就使用卡牌，就是为了让这个男人放松警惕，他应该融合了一张提升力量的卡牌，在前面的对战中，男人占尽上风，放松防备，这才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沉默地看了男人几秒，面无表情地在他的身上翻找卡牌，除了他最初使用的那张以外，竟然还是有一张。成祺表情变换，看向他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厌恶。

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两分钟，成祺缓步走向光球，一把捏碎。

广场附近很安静，在那个疯子来之后，这里的人不是躲起来就是跑了。夜风拂过他的脸庞，精神有些恍惚的成祺清醒过来。

他看向手中青铜镜，却发现附在它表面的血液已经不见，完全看不出来它刚刚砸破一个人的头盖骨。

将它重新放回外套口袋中，走向被男人杀死的那个人，拿走她身上的卡牌，她的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凌乱，有的地方皮肉外翻，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成祺实在忍不住，在旁边的花坛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捡起掉在地上的物资，用矿泉水清洗了一下口腔，重新去超市拿了一口平底锅之后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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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