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下刺骨的疼痛,寄无忧努力找回意识,看清了半空中悬停着的那柄洛神剑,以及剑上站着的那位凤眸逸仙。
染着点点笑意的冠玉之面,很像是凡界的富贵少爷,可他身上的某种不可言说的非凡气宇,寄无忧又从未在那些花花公子身上感受到过。
怎么偏偏是他?
前世怂恿白长卿杀死自己的那张脸蛋,看了就糟心。
寄无忧扯了扯嘴角,“多谢这位俊仙公相救了。”
项逐天冷哼一声,将握在手中的花枝轻轻挥动,红色的花瓣闪动间,几道剑光霎时飞过,除了他们以外,四下再无活物。
大乘期的实力,果真不可小觑。
寄无忧沉默地望着那堆被劈烂成肉泥的鬼人鼠。
项逐天所修炼的《洛神心法》,是世间独此一本的至阴仙法,传闻,但凡修炼此法者,必是男生女相之人,如若修炼大成,不论从前是个强悍魁梧的汉子,都会变得眉似远山含黛,目如凤霞金珠——说是脱胎换骨,绝不过分。
项逐天本就是极阴体质,再得了这本他师父贤王所赠予的《洛神心法》后,实力倏然大增,折枝为剑,千岁不到就已至大乘境界——离通往真仙的渡劫期,仅仅一级之差。
只是这对他倒也有坏处。
不论什么场合,项逐天总是要把自己紧紧包在一身庄重的墨色衣袍之中,好像不这样穿,就藏不住这一双凤眸中的媚色。
此时的项逐天依旧着了一件与夜同色的墨袍大衣,他眯眼瞥向寄无忧被剜去一层血肉,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的右臂。
“师弟倒也真是鲁莽,既然自知实力不足,就不该随意出手,还将自己……伤成这样。”
寄无忧忽然心觉奇怪,皱眉道:“项峰主,你为何……”
“师弟不必多言。”
打断了寄无忧的话后,项逐天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很快又消失不见,转而故作烦恼地看向一旁寡言少语的少年。
“九渊,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怎可跟寄峰主一般鲁莽?你也知道,仙途坎坷,多有波折,若是身边没有一个可依托的人,将来再这样遇到危险,又该怎么办呢?这一次还好,我恰巧路过此地才能赶来搭救,可要是将来我要不在,你又该依仗谁呢……”
寄无忧冷眼瞧着他一副虚伪音容——好温柔的语气,好温柔的师兄,只不过,全都另有所图罢了。
那个自尊心要比性命还重要的项逐天,被楚九渊拒绝了一回收徒,竟然还想来收第二回!
寄无忧站在对峙的二人身边,假装与空气融为一体。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慌的。
项逐天是什么人?仙鸣峰主,洛神仙君,曾经的第一剑修贤王的亲传弟子,也是如今仙界距离真仙最近的修士之一。
他是什么人?一无所有的上青峰主,受人讥笑的奇门符王。
就算阿月真的想拜项逐天为师,自己也是有千百种方法把他臭不要脸地抢回来。
可是在那之前,寄无忧也想听听,阿月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楚九渊依旧不领情,平静且不失礼地回复道:“多谢项峰主关心,晚辈自会多留心。”
项逐天仍不肯放弃,耐心劝道:“九渊啊,我知你性子内向,有些话,有些心思,在人前不好意思说,但我今夜救你一命,你因此而拜入我门下,这理由再适合不过,绝不会有人背后议论的。”
楚九渊眸子一暗,片刻的沉默过后,仍是摇了摇头。
项逐天只觉得胸前呛着一口气出不来,不解又恼火,“这……又是为何?”
环抱而立,倚于树下的寄无忧,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少年转过头,视线所及之处,先是他微楞的眸子,再之后,才轻轻地落在了他受伤的右臂上。
仅仅一眼,似惊鸿一瞥,让他心上掀起了一**狂喜的浪潮。
“晚辈虽愚钝,却也明白,谁是真正诚心相护。”
楚九渊一字一顿,说得再明白不过。
“他?诚心相护?”项逐天弯眉瞪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也不顾寄无忧还在场,就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九渊,我知道你一心求道,涉世尚浅,但你也知道寄峰主这……人虽不坏,可这修为高低,风评好坏,总不会错吧?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楚九渊再一皱眉,不愿多言。
寄无忧立刻拦在了他身前——再不替阿月挡下这桩事,他就算白活第二次了!
寄无忧佯作无奈的样子,反过来劝道:“项峰主,我徒弟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你又何必强求呢?这师徒之事全凭缘分,如今我和阿月缘分一场,你这强插一脚,实在不好看吧?”
项逐天的笑彻底僵在了脸上,映着天上一层银光,活像一樽上了染料的木雕。
沉默良久,他忽然松开眉梢,恨铁不成钢似地摇摇头,“这样的天赋,实在是可惜了。”
堂堂洛神仙君,就这么被一个金丹弟子拒绝了两次,说来实在不好听。
这回他倒是走的很干脆极了,踏剑而去,残香消散,一点儿不多留恋。
结束了?
紧绷的身子总算放松下来,冰凉的晚风也趁机钻入伤口的□□之中,疼得寄无忧打了个哆嗦。
楚九渊盯着他,轻轻叹了声气,“走吧。”
寄无忧一愣:“走去哪儿?”
“回家。”楚九渊说完,又补充道:“你受伤了,进屋里好些。”
“小伤,那个不重要。”寄无忧一点不像个病人,乐呵呵地凑了过来,“阿月,你刚刚是不是说……要做我的徒弟来着?”
“我不……”
寄无忧自然听也不听,一高兴,竟是揽上了少年的肩:“阿月,你放心,一会儿我们结了亲传印后,项逐天就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修仙之人虽无收徒限制,但待遇最好的亲传弟子却只能收一位——师父若是修为增长,或得到什么仙宝法器,做亲传弟子的也都能通过亲传印记来分一杯羹,可谓好处多多,不要白不要。
相比起普通弟子整日在山里练门派统一心法的悲惨样子,强大修士的亲传之位,一直是众人所觊觎的对象。
咳咳……虽然他绝对算不上什么强大修士,但阿月应该不会拒绝……吧。
而楚九渊很快将他的手拍落,寄无忧一愣,这才想起他竟是犯了大忌。
阿月他向来不亲近人,更别说揽肩膀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了。
“嗯。”
“好了好了,下回不这样……”寄无忧的声音戛然而止,又问:“你,阿月,你方才说什么?”
楚九渊并没有意识到寄无忧的情绪,侧头问:“不是说要结印吗”
“……对!结印。”
寄无忧心情大好,进到屋里,经过门廊时被木刺刮着伤口都没想喊疼,生怕坏了这位准徒弟的心情。
他走进不久前才藏身过的这间屋中,木窗已经被鬼人鼠所破坏,将室内的风景暴露在外。虽然无人经过,但想了想,寄无忧还是用灵符重新化出了一扇崭新的木窗。
“寄……”楚九渊顿了顿,犹豫了半晌后,改口道,“师父,结印该如何做?”
楚九渊还不习惯的这个称呼,寄无忧却早已听过千万遍。
同一人说,同两个字,却让他从前世听到今生,百听不厌。
寄无忧想了想,说:“我听人讲,是灵血相融,元婴相会,我虽未及元婴境界,取灵脉中的血也是一样。”
不等楚九渊开口,寄无忧就咬破了食指指尖,将其上的红色血滴印在了少年冰冷的额间,而后,楚九渊也学着他的样子,在寄无忧额上重复着做了一遍。
赤红色的血液一碰上化婴之地,便像落入水中的墨滴一样染开,许久过后,才终于被额后的灵脉所吸收。
楚九渊睁开眼,眨了眨明亮的眸子,“结束了?”
“没什么感觉?”寄无忧边说,边从衣柜里顺手拿了张毯子垫在地上,舒舒服服地枕着他躺在了地上,“以后可能会有些用,你元神里的印记会告诉你我得了什么宝贝,什么心法,有用的很。”
楚九渊试着用元神触碰了几次火热的印记,一睁眼就看到寄无忧姿势随意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立刻皱起眉,“你做什么?”
“睡觉啊。”寄无忧完全想不出这有什么好问的,但转念一想,阿月心思细,心眼好,肯定是不忍心让他受凉,“你睡床上就行,我胳膊上都还是血,睡床上岂不是会弄脏?”
楚九渊:“……”
寄无忧闭上眼,耳边却突然听见脚步声响起。
阿月下床了?再不睡会儿,天都要亮了,现在还下床做什么?
寄无忧忽然被一股力道揽住腰身,还不等他反应,那人就不由分说地将他拦腰抱起,再轻轻放在了床上。
他背靠墙角,揉着有些被掐红了的腰部,惊讶地看着面前一脸平淡的始作俑者,“……你干什么呢?”
“师父受伤了,别睡地上。”
听完,寄无忧心中一时很是感动——这徒弟刚收来就这么关心自己,还肯让床给他睡,实在是他做师父的福……
福……分……?
楚九渊默默坐回床上,衣衫褪下,被单一掀,大大方方地睡了进去。
寄无忧心中万马奔腾——你倒是下去睡啊!
他坐起身,端详着身下这张地方不大的单人床,和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而跟他保持着完美间隔的楚九渊。
如果让徒弟睡地上,自己睡床,这师父做的肯定也是不称职的,再说了!他前世陪了阿月那么久,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想那么多干嘛?况且当下情况特殊……
嗯!
做了一个半辈子直男的寄无忧向自己解释说:师徒之间,分的那么开干嘛?同床共枕为小事,伤了情分可不好。
不知觉中,丝毫未有顾虑的楚九渊已是沉沉睡去,可门外却传来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提起了寄无忧的十二万分警觉。
他坐起身子,从褪下的衣衫中悄然摸出一张灵符,静候敌人现身。
谁料来者竟是张熟悉面孔——王小二寻着楚九渊从前的住处来到此屋,一把推开门,“师兄,我的事都……”
寄无忧赶紧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阿月还在睡觉呢!吵醒了他怎么办?
但这幅场景,落在王小二眼中,可就全然变了意思。
他一推开门,就看窄小的床榻上,两个男子外衫尽褪,亲密无间地凑在一起,而他俊美无比的师兄,好像很是疲惫地躺在床上……
震惊到险些跪地的王小二抬眼一看。
传闻中的邪恶淫仙正坐在他师兄身边,还比了个‘嘘’的手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王小二坚信自己看懂了寄无忧的手语。
——敢出声,你就死定了!
……
是夜,王小二在仓皇逃窜中,终于回到了门派。
那之后,仙鸣山派内传出了寄无忧男女通吃的传闻……
加强版:邪恶·男女通吃·淫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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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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