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旋风在前带路,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走在后头。
走过这片平坦的荒地,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村落,尤其打头那一围房子,白墙黑瓦,很是瞩目。
虞小青端着那方罗盘:“就是这里。”
黑旋风迫不及待冲去拱门。
“吱呀”
刺耳的开门声,令聂小倩不适地皱了一下眉。虞小青察觉到,问:“怎么了,小倩?”
“没事,”聂小倩回神,“只是听着那门的动静,似乎很久没开了,落在耳里很是不舒服。”
虞小青笑道:“那声音确实刺耳。不过罗盘既然指着这里,那么颜如玉必定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有人?”
黑狼在前边,朝他们“嗷呜”两声。
“他催我们了,我们快去吧。”
只是进了门,虞小青也不确定起来。那房子外边看着是好的,里面杂草丛生。当真应了那句“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荒凉得紧。
黑旋风低头在地上嗅着。
“有人。”他抬头,口吐人言道,“应当在那边那间房子里。”
不是真的没人就好。但是身着绿色曲裾的姑娘还是忍不住嘀咕:“什么人,住家里也能把家弄得那么乱啊。”
她原先待的黑河县的白家小院,尽管很久没人住,也是干干净净的呢。
这么乱,怎么住人啊?
虞小青刻薄地想着“莫不是将自己当成猪来养”,彼时,聂小倩推开房间的门。
房间同样很乱,刚打开门,就被地上扬起的旧灰尘扑了一脸。
聂小倩一时不察,被灰尘蒙了眼。倒是黑旋风不受影响,嗖地冲了进去,以他果断狠绝且老练的抓罪犯手段,抓住了躲在房间里的家伙。
那家伙猛的被一匹狼扑在地上,忍不住尖叫起来。
虞小青等他尖叫完才慢悠悠步入房间,揉完眼睛的聂小倩紧随其后。
“颜如玉怎么回事?”虞小青居高临下道。
那家伙的惊慌定格在瞳孔里:“什……什么颜如玉?”
黑狼朝他凶狠地呲牙。
“啊——”又是一声尖叫,“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虞小青道:“黑旋风,现在按着他就成,若他不老实交代,再吃了他也不迟。”
黑狼老老实实收敛了尖牙,只是绿油油的眼睛,依然森森可怖地盯着爪子下的人。
人约摸二三十的模样,长得算不上磕碜,但也不算好看。他哆哆嗦嗦,也听明白了,忍不住道:“这狼是你养的?姑娘样貌那样好,怎的如此狠心肠?竟然养了一匹狼……啊!”
——倒也没什么,只是黑狼将他胸口上的衣服划开了。
虞小青玩味地笑道:“说你该说的,别扯这些杂七杂八没用的东西。”
那人又怨恨,又不敢说什么,聂小倩在这时道:“颜如玉在哪?”
“我……我不知道什么颜如玉!”
“黑旋风。”这下聂小倩也冷了脸。
“不不不不我知道一点!知道一点!”那人连忙大喊出来。他有预感,但凡他说慢一秒,那匹狼一定会破开他的心脏!
感受到狼又安静下来,那人才哆哆嗦嗦道:“你们找颜如玉做什么?那就是只妖精。”
虞小青道:“啰嗦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人这才老实交代。原来他并不是这几间房子的主人,而是这间房子的原主人的表弟。原主人因为沉迷颜如玉的美色,不务正业,重病的发妻因为没药去世,老母亲被气死,而原主人在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之后发疯离开了这座房子。
“发生那么多事情,其实也就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再之后,再之后我也不知道了……”那人哭丧着脸。
虞小青皱眉,关注点不在颜如玉上,而是:“这间房子既然不是你家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那人支支吾吾起来。
聂小倩猜到了。只是她还没说,那人就在黑旋风龇牙咧嘴的威胁下,吓得大喊:“我说!我说!我这表哥家富裕得很,我家穷,我就想着,也许表哥家里还有点什么好东西……”
虞小青厌恶地挥手,黑狼就作势要咬那个偷表哥家东西的人,只是还没咬到,那人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黑旋风这才嫌弃地爬起来,口吐人言:“呸!废物!”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早点找到真正与颜如玉接触的人,我们也好早点知道并且拿到颜如玉出现的媒介。”聂小倩道。
虞小青看着自己手里的罗盘,忧愁道:”若是它能直接锁定媒介该多好。”
“现在这样也不错了。好歹它带我们找到了颜如玉的源头。剩下的,我们也该自己来了。”
“这话有理。”虞小青仔细地将罗盘收起来,又深深看了眼这座房子——她知道,她们还会再来的。
“走。”
两人一狼,化作袅袅的白烟消失。
褚照近来总是心神不宁。
他看着新得的一幅山水画,心却不在这幅画上,而是时不时地瞟一眼岑元子。
她喝着茶,下棋,一片闲适安然。
青年的耳朵却悄悄红了。
小半时辰后……
褚照发觉自己实在看不进画,终于决定将画收起来。他坐到岑元子对面去,撑脸看她自己与自己对弈:“好无聊啊,岑元子。”
听不到回答也没关系,褚照接着道:“好想出去玩啊。”
“听说金华府这边又出了几折新戏,别下棋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岑元子~”
纪岑看了他一眼,板正道:“好好说话。”
褚照“哦”了一声,把音拖得更长:“岑——元——子——”
岑元子揉了揉眉心,去完蜀山,从树妖姥姥那,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当日的情景——不得不说,纪岑在知道树妖姥姥用幻境勾引不成,还挨了一顿揍的时候,她是有些高兴的。但与梦境一对比,知晓褚定安确实想要勾引自己,她就决定开诚布公好好跟褚照谈一下。
“我有事跟你说。”
褚照好奇:“什么事?”
奇了,这人居然也会这样正正经经的跟人说话。
“再过一两个月,便是年了。翻了年,你便是二十二。你在之后有什么规划没有?”纪岑斟酌了语句,道。
“能有什么规划……”褚照心里更加奇怪,“继续当庆泽县的县令,继续为百姓做事咯。不过明年是我在庆泽县任上的第三年,圣人可能会安排我一个新职位。但不管怎样,该做事还是得做事。我总不能尸位素餐。”
“仕途如此,那么成家呢?”
“什么?”
眼前的人目光平淡地看着他:“我听说凡间的男子,成家一般很早。”
“你也知道是一般。”褚照不知道怎么,心里生出一股委屈来,“你也想让我成家吗?”
纪岑顿了一下:“成家,不好吗?”
“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那又有什么意思?”
“那你喜欢的人呢?”
“我……”
褚照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他喜欢的人……
他默默在心里想,就在这里。
素手执黑,广袖罗衣,淡然安然。
“嗯?”
他听到疑问,下意识就要说些什么,目光却在这时不慎与她的目光相撞。他心一跳,几乎下意识地狼狈逃开,生怕让她发现自己眼里的不堪心思。
“褚定安。”
褚照一凌,坐的端端正正:“我听着呢。”
纪岑本来要说的话,不知怎么,看到他如此模样,忽然就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
风拂过红艳艳的枫叶,将深秋的寒意,一波接着一波递过来。
沉默半晌:“罢了。”
“什么罢了?”褚照按捺不住地想知道。
她那一双烟墨眸子清凌凌地看着他,似乎能洞悉他的一切想法。
“待此事了了,我就走。”
“什么意思?”褚照的心一跳,“什么叫走?”
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岑元子垂眸喝了口茶:“我在凡间待的太久,也该回去了。”
这是要分别的意思。
并且……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褚照听得很清楚,但是不愿意相信。他不死心地抱着期冀问:“是娘娘要你去做什么事吗?”
他道:“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你只要偶尔回来看看我就好。”
然而那双眸子很平淡地盯着他。
他眼圈慢慢又泛上委屈的红:“偶尔回来就行……这也不成吗?”
纪岑不得不让自己狠心。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褚照,他是凡人,他有他自己要走的路;自己久留于凡间,只会让他的执念越来越深。
至于青华大帝,纪岑也想好了,总归凡人生老病死乃定数,她又何必急寻第五尊归位之法?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时间,总是很快的。
“你真的要走?”容貌艳丽无匹的青年红着眼问她。
“别哭。”纪岑望着他,有些无奈。
褚照道:“你都要丢下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心里似是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喜欢一个人……
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他倏地站起来。
因为站的太急,县太爷的袖子一不小心把他那半边的棋子扫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褚照也不在意,他越过掉落的棋子,半蹲在真人的身边,扯着她袖子:“你不能为我回来吗?偶尔回来看看我也好。”
纪岑想扯出袖子。但当她的目光落在那水雾沁着的桃花眸时,她又忽然不忍心了。
这双眼睛应该是笑着的才对……
“别哭。”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轻轻覆在了他的脸上。
泪水从那艳丽的眼角滑落,浸湿了她的指尖。
甚至于,纪岑惊讶地发现,手掌覆盖下,他的脸在微微抖着,他的人也在发颤。
为什么要哭呢……
褚照也不说话,只是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那双桃花眸固执地望着她。
岑元子忽然叹息一声。
“我走了,有什么好哭的?”
“你那走字,只让我想到了一句话,此生不复相见。”他委屈地控诉,睫毛上仍挂着一滴泪水,“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纪岑沉默半晌:“人有生老病死。”
他道:“人有生老病死,已经够苦了。你再不见我,我不是更苦了吗?”
“……歪理。”
“这怎么能叫歪理?你不来见我,我的余生都是苦的。不管做什么,遇到什么,都苦。你就没有想过……”
“嗯?”
她垂眸望着他,眼眸平淡。
在那片烟墨之色中,褚照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想过,”他闭了闭眼,“想过我喜欢你吗?”
有鬼:啊啊啊啊三百五十收了!三百五十收了!
褚照:妈惹你冷静点!
有鬼:冷静不了一点啊啊啊啊啊啊啊!!
褚照:……老二早早就有几千收,你不要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绝望!!
有鬼:我有一个梦想,我要种十七棵树,棵棵枝繁叶茂,可参碧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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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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