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投进正堂内部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孟谅紧皱眉头:“你为什么不让我打?”
褚照:“……我的好师兄啊,你是真没见过那些妖鬼出手时候的样子啊。凭你武功再怎么好,你都打不过灵异流的。他们压根不会被武功伤到……咳咳。”
本来想反驳的孟谅,立即扶住将拳放在嘴边咳嗽的褚照:“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褚照平缓了一下呼吸,才将咳嗽之意压下去。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从眉心里飘出的是个厉鬼,我一定会以为刚刚跟我对打的是一头黑熊!”想到刚刚他拿着燕矶扇格挡,居然还不小心受了伤,褚照摇了摇头。
孟谅锁眉:“你我都不会法术,这要怎么才能出去?”
褚照摆了摆手,很心大:“现在出不去,不代表之后出不去。郑志那个小人只是害怕我们死在他府上而已。眼下我们带来的兵士都被他们控制住了,他们完全可以用那些被控制的兵士簇拥着我们出城。庆泽县他们是不会去了。倒是黑河县……”
褚照摸了摸下巴:“正愁不知道怎么把乱葬岗引出来呢。”
孟谅略挑眉,发觉以往动不动给自己惹祸的小师弟,在当上庆泽县县令后,实实在在成长了很多。
想到以往那些老师忙着朝政不管,大师兄出京任职,于是这个拖油瓶小师弟基本都是自己带的时光,孟谅冷峻的眉眼稍稍融化了一些。
“果然只是缺乏历练。”
“啊?”褚照不知道孟谅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
孟谅则打定主意不解释,更不会明着夸出来。这小子对自己够自信,做事也够嚣张的了。大师兄好说话,他必须得恪守原则一些,免得他以为没了拘束,一不小心就闯出弥天大祸。
他道:“到了乱葬岗之后又怎么办?”
“我还有个绝招。”
“比如?”
“集齐七颗龙珠,召唤神龙!”
“……”
孟谅在想,是不是他来庆泽县以后就太好商量了,以至于这小子居然敢那么戏弄他。
眼见着撩师兄老虎须撩得师兄两眼喷火,褚照哈哈大笑,眉眼间满是挥不去的张狂肆意:“师兄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弟不听话怎么办?
孟谅面无表情。
当然是捡起师门规矩了。
“嗷!师兄你打我干嘛?”
“打的就是你!”
……
外面守着的厉鬼,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鸡飞狗跳的声音:“……”
什么情况,被软禁起来,带来的人一个没用,他们不应该垂头丧气,惶惶不可终日吗?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高兴成那个样子?还活蹦乱跳的?
有病吧!
还是说他们有什么依仗,所以能这样肆无忌惮?
守门的厉鬼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敢疏忽,立即将正堂内的异常告知了知州府的属官,再通过属官让知州大人知道。
“嘿!哈!小小妖孽,竟然敢戏弄俺老孙!好大的胆子!”褚照挥着个花瓶,站在太师椅上。
孟谅:“……”
他眉头突突直跳,甚至开始反思,当年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
师弟那么闹,那绝对是挨的棍棒不够多!
他以前对他果然太心软了!
慈父没有用!严父才是王道!
于是褚照被迫又开始上蹿下跳,他眼神里充满不可置信:“师兄!你的脸和你的架子不要了吗?说好的不会追着我揍呢?”
褚照的流云步练的还是很好的,毕竟是逃跑技能,练的不好早就死了。但是孟谅的武功练的比他更好!甚至路数更多!融会贯通的也更多!
半个时辰后……
褚照蔫蔫地坐在太师椅上,被孟谅从他不应该非要跟过来开始骂,一直骂到他不尊重师长,整个人都不着调。
褚照生无可恋:“……”颜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啊。
孟谅也看出褚照的垂头丧气,他暗暗想,应该骂的差不多了,再骂下去估计又得激起逆反心理,最后兄弟阋墙,师门残杀。于是他冷哼一声,放过了他。
郑志也在师兄弟暂时回归宁静时,听说了正堂内,孟尝舒追着褚定安打的事。
“……”
饶是郑志这个官场老狐狸,此时此刻也忍不住迷惑了。他们怎么就不怕呢?怎么就到现在还那么淡定呢?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此念头一旦滋发,就让郑志坐立不安。
是了!
按照派出去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回来的人说,那褚定安似乎认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派出去的妖鬼基本就没有活着回来的。绫罗也说了,那人是能不费吹灰之力灭杀柳老的存在。
郑志脸布阴霾,他在书房中踱了几步。
不行,必须尽快将他们送出去!
“奴婢是来给二位大人送饭的。”怯生生的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篮,对看守正堂大门的厉鬼说。
厉鬼扫了她一眼,略略让开:“进去吧。”
提食篮的小丫鬟福了福身,开门进入。
褚照正是生无可恋的时候,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走进来还挺惊讶:“郑志那厮居然还会管饭?别是给我们下毒吧?”
孟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褚定安你的心机城府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小丫鬟低着头,放下篮子,然后怯生生地说:“没有毒。是奴婢求厨房的婶子做的。”
“你?”这下轮到褚照惊讶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自恋,难道他已经美到连敌人府中的小丫鬟,都不忍心他挨饿,所以冒着风险给他送饭了吗?
小丫鬟怯生生道:“大人是不是庆泽县的县令?”
褚照摸脸的动作一顿:“啊……是。”
“庆泽县有一万人冢,可是黑河县也有一乱葬岗,大人可知?”
“什么?!”褚照霍然站起。
倒不是他不知道,而是,这个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小丫鬟怎么会知道这些?又怎么会主动告诉他这些?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小丫鬟,终于从这个小丫鬟的眉眼里找到一些眼熟的痕迹:“你……你是兰娘……”
小丫鬟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直接跪下来:“大人!您会秉公处理的对吧?您会救万民于水火的对吧?庆泽县的事奴婢在府里都听说了,他们都说您是真真把百姓性命放在心上的,您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吧。”
这变故突如其来,褚照也没顾得及是真是假,是否有圈套。他慌忙去扶:“你先起来。你是兰娘的妹妹?”
小丫鬟固执着不肯起,她道:“兰娘的确是奴婢的姐姐。大人,黑河县有冤情,奴婢的姐姐有冤情。奴婢在这里只能待小半时刻,超过时限,就会让他们察觉不对劲。请大人您先坐下,听奴婢细细道来。”
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状况的褚照,慢慢在太师椅上重新坐下。
孟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什么也没说。只是之前还气得不行的内心,此刻暗暗认可的自豪感又冒了出来。
眼前这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是他教的!他教的!
小丫鬟怯生生道:“泰安十三年,奴婢的姐姐乃是府中的一等使女,在夫人旁边十分有脸面。也正是那一年,一个身份很贵重的大人入住了我们府邸,到了大概六月,陈默贤陈大人在那时到了青州。”
褚照的心一跳,神情越发严肃。
“奴婢不知道陈默贤大人是替姐姐解决了什么麻烦,只知道姐姐从那个时候起,就对陈默贤大人感激涕零。有一晚上,陈默贤大人求奴婢姐姐替他保管一银钗,并希望奴婢姐姐有机会的话,就将银钗送给当时的督察使大人李大人。”
“李成纲啊……”孟谅轻轻啧了一声。他倒算得上是个清正的好官,可惜死的有那么些早。
褚照自然也知道李成纲的,他问:“后来呢?”
这个看起来似乎才十岁稚龄的小丫鬟低着头:“姐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收了下来,并发誓一定会用自己的命去保护那根银钗。而再过不久,就传来了陈默贤大人暴毙的消息。”
满屋子静默不语。
就连孟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安静听着。
小丫鬟细声细气:“陈默贤大人死后,奴婢姐姐似乎知道了那根银钗是什么东西。她将奴婢偷偷拉到暗处,告诉奴婢,她是必须死的了,即使逃出去,也一样会死。她希望奴婢能活下去,即使她死了也好好活下去,活到亲眼看到有真正会为民做主的大人来的那一天。那时候奴婢很小,奴婢并不明白姐姐的意思。直到我姐姐离开。”
褚照温和问:“她是怎么离开的?”
“是凭借了救命之恩……那位大人的夫人不幸溺水,奴婢姐姐跳下去,将她救了起来。当时我们夫人问姐姐要什么赏,姐姐便说希望可以回家。只是,姐姐前脚才出了青州城,后脚,那位身份很贵重的大人就发现了不对劲——奴婢姐姐的离开与陈默贤大人暴毙的时间,中间间隔太短了。就这样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小丫鬟强忍着悲伤说到这里,眼睛已经红了。
她哽咽道:“可是大人,奴婢的姐姐是无辜的,陈默贤大人也是无辜的,他们都想把那根银钗传递出去,却为此丢了性命。奴婢听府里的人说,大人派出去的兵追到了黑河县才停止。那里有个叫乱葬岗的地方,府里常常往那里运尸体。姐姐估计也是在那里死的。您找找,派人好好去找找,银钗一定就在那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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