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找了一个这么像的,你们说陆佑临是聪明还是蠢?”金发alpha饶有趣味地看着宋郃谦,“小朋友,你成年了吗?”
“成年了。”
金发alpha,段引硕,对此持怀疑态度。他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宋郃谦,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很像,哪里又不太像。”
另外一位,赫赫有名的闻家老幺闻遇,闻言也瞥了一眼,如同略过没有温度的物体,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被三位顶级alpha注视着,宋郃谦局促地拽了拽不太规整的袖口。
他和司乘确实很像,这点无可否认。
司乘精致、无害、弱不禁风。而这些词,从来不会出现在宋郃谦这个beta身上。
宋郃谦作为一个beta,外人对他的印象大同小异,相貌绝佳、气质清冷、不爱与人往来。总结下来四个字:寒星朗月。
高度重合的五官放在beta身上清俊有余,放在omega身上却是漂亮得过分。
就连最像的眼睛,现在看起来也全然没有从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纯粹。
这也是宋郃谦目前最头痛的一点。没有高冷的伪装,直白地把自己摊开,这本身就是宋郃谦最不擅长的事。
“你和陆佑临,什么关系?” 比起段引硕的好奇,席淮途的发问更为一针见血,或者称之为审问更加合适。
宋郃谦身体有些僵硬,室内的暖风没能驱走一点儿身上的寒意。整理了一下乱成麻的脑袋,犹豫片刻,才开口:“没什么关系,陆先生允诺会给我钱,我才会过来的。”省去来龙去脉,宋郃谦也不算说谎。
“多少钱?”席淮途注视着眼前这个因低头而暴露出脖颈的人,才发现这是个omega。
“六十万。”
“哇,这么点就把你卖掉,陆佑临要破产了吗?”段引硕靠在沙发上,完全看热闹的心态,毕竟席淮途的乐子可不多见。
“拿一个赝品试探我的态度,愚不可及。”
席淮途平静的声音扎进耳朵,连带着被判定成赝品的宋郃谦讪讪地搓了搓手指。
“现在,离开我的房间。”席淮途冷声下了逐客令。
“好吧。对不起打扰到你们。”司乘的声音同他本人一样乖巧无害,即便被席淮途无礼地定为“赝品”,也没有听出任何不满。
反而因为即将脱离席淮途的视线僵硬的身躯有所缓和,这也导致被强行忽视的疼痛变本加厉地袭来。
席淮途看着omega的背影,发觉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下一秒,omega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地毯传来“咚”的一声,段引硕吓了一跳,他离得最近,发现这人是真晕倒之后将人抱到了多人沙发上。
闻遇吩咐李助去找医生。
“看着很小呢,淮途,你跟omega说话不能温和一点儿吗?说不定人家是被你吓晕过去的。”
“他顶着这么像的一张脸过来,到底谁吓谁?”闻遇看了一眼席淮途,发现这人正在专心盯着omega的脸。
“陆佑临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还想整替身这套。”段引硕靠在沙发上,“真是太不了解你了。”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一直针对他?”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陆佑临是席淮途高中同窗,比不上三人竹马的友谊,但也是有些交情的朋友,很难想为什么会断交。
闻遇隐约推测出其中大概,但席淮途不愿多说,他自然不会替他开口。
席淮途半天没回答,段引硕才发现他在看着omega走神。
“喂,你不会真的要搞什么替身文学吧。”段引硕哀嚎一声,“你可不许对不起我们小恰啊!”
也许是他声音太大,吵到沙发上的omega,他轻咛一声。细微的声音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席淮途捕捉到。
宋郃谦眉头紧皱,浑身上下都在作痛,他想重生一点也不好,别人重生都是重新来过,为什么自己重生要面对腺体萎缩的风险,又要挨打又要还债。腺体隐隐发痒,他凭着本能伸手去抓。
手挠了两下便被抓住,那双手千斤一般,宋郃谦无法挣脱,只觉得这双手阻止他的好事可恶至极。挣扎几下摸到熟悉的枪茧后才安静了一些,委屈地贴着那只手继续胡思乱想。
Omega的腺体似乎刚做过手术,方才没轻没重地抓挠让伤口渗了血,制衡住添乱的手,却发现人靠了过来,席淮途微微皱眉,正要把人推开,手上却传来一片湿润。
意识到omega在流泪的席淮途停顿了一下,短暂的三五秒后,推走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宋郃谦醒来的时候客厅内只剩席淮途一人。
客厅灯光关了几盏,席淮途坐在近处的单人沙发上,暗下去的灯光使宋郃谦稍稍安心,安静地望着席淮途,恍惚间有种还活在六年前的错觉。
“醒了?”
感叹了一声alpha的敏锐,宋郃谦嗯了一声。
“医生开的药,建议你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宋郃谦能感觉到伤口被处理过,外套被脱掉,搭在自己的身上。
他今天里边套了件浅色卫衣,由于来回折腾此刻甚是狼狈,宋郃谦拽了下卫衣,捞起自己的外套穿上。
席淮途看着omega龇牙咧嘴地穿衣服,保持良好的职业修养公事公办,“施暴是违法行为,你的情况需要警方介入。”
“我知道的,谢谢长官。”
宋郃谦穿好了衣服,捞过药袋,朝着房门走去。临到门前,听到席淮途最后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司乘。”宋郃谦头也没回,慢慢吐出这个全新的名字。
大门隔开两个世界,宋郃谦边走边掏出静音的手机。晚上十点过半,祝菱半小之间陆续打了七八通电话。
宋郃谦发了马上就回的短信,看到未读短信里有一条陌生号码十分钟前发来的一条信息。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面。后面是详细地址。
陆佑临的信息。
宋郃谦在公馆前等了十五分钟也没能打到车,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决定步行一点多公里去坐地铁。
身后“滴”的一声汽车鸣笛,宋郃谦下意识看向发声处。
车窗降下,露出席淮途的脸。
宋郃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上车。”
“您要送我吗?不用麻烦的。”
席淮途没有接话,态度却明显。
宋郃谦犹豫一下还是上了后座。
“地址。”
“在附近的地铁口把我放下就好了。”宋郃谦坐在后座,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地址。”
不容拒绝,宋郃谦调出了导航,席淮途看了一眼大概路线,把手机还给了他。转递瞬间不小心碰到宋郃谦冰凉的指间。
片刻后,修长的手指随手调高车内的温度。
尴尬和沉默弥漫在车内,宋郃谦开始没话找话。“席长官,您不在这里过夜吗?”
“陆佑临没告诉你那是段引硕的房间?”
席淮途透过后视镜和宋郃谦对视,宋郃谦心虚地避开,“没有。”
起了个坏头,宋郃谦意识到说多错多,放弃了和席淮途说话的打算,转而欣赏窗外的夜色。
相比于六年前,首都发生不小的变化,宋郃谦看到多出来的几栋大厦,更新迭代的广告牌上五花八门的新品,此刻才有重新活过来的实感。
“你和陆佑临怎么认识的?”
宋郃谦回神,意识到席淮途又在审问他了。
骗席淮途是件很难的事。
他思考的时间太久,席淮途并没有催促。
席淮途甚至没有再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刚刚在公馆认识。”
“六十万就让你过来打个招呼?”
“嗯。”宋郃谦抠了抠手心,不愿多说。随后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席长官,您跟陆先生关系不好吗?”
大概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宋郃谦再次碰壁,直到车停在小区楼下,席淮途一直保持沉默。
宋郃谦还没下车就看到小区门口等待的祝菱和星星。他一下车,祝菱就带着星星围了过来。
出院第一天就说要出去转转,晚归又联系不上,祝菱担心得要命。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是责备实是关心。
星星在祝菱的怀里有样学样,“爸爸这么晚才回来。”
宋郃谦捏了捏星星脸上的软肉,问他“冷不冷呀?”
车窗开了个空隙,驱散于他而言过热的温度,席淮途也正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视线看过去,确实看到一个眉眼几分肖司乘的小孩。
星星也看到了席淮途,倒不认生,小手上下拍了几下,宋郃谦才意识到他在跟席淮途单方面互动。
宋郃谦微微低头,眼睛亮亮的,“谢谢你送我回来。”
席淮途“嗯”了一声,关上车窗。
天冷,祝菱和宋郃谦带着星星不多停留,席淮途在楼下透了口气,离开之前接到了段引硕的电话。
“做什么去了?不是说今晚留宿?”
“马上回。”
“哎呀,这么晚拿钥匙出门,什么人这么荣幸我们席上校亲自去送,好难猜呀。”
席淮途没有计较段引硕的偷听行为,沉声道:“职业习惯罢了。”
“那个小孩儿,司乘,我刚刚查了他的资料,你要不要看。虽然和我们小恰长得很像,但是过着截然相反的人生呢。”
根本无需席淮途同意,段引硕便擅作主张发了过去。
“陆佑临什么打算?送来吹枕边风?真觉得长得几分像模仿我们小恰就能代替他吗?”
席淮途想起司乘那张漂亮的脸,无辜无害的外表下笨拙地藏着秘密,不甚精明的试探似乎带有别有用心的目的,但又因为神似弱小的动物并不担心能掀起什么波澜。
“不知道,挂了。”
席淮途摸出一盒许久不碰的香烟,重新打开车门,猩红的一点亮起,飘起缭绕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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