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跑啊——”
“不要回头!!!”
“走啊——”
一声声嘶吼撕裂胸腔,费尽力气,空余回响。
“师兄。”
“师兄。”
倒下的陈免沉默着,身下渗出鲜红的血液,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给不了回应。
“师兄……”
“陈免,你醒醒。”
“南明,你起来啊!”
“师兄——”
安客君猛吸一口气,浑浊的空气让他感到嗓子像是被火烧一般,又干又涩,火辣辣的疼。他感觉身体很重,四肢像是被灌了铅那般沉甸甸的,动弹不得。
他想起来了,他四肢的骨头错位了。
“水……”安客君趴在地上,哑着嗓子讨水喝,但是没有人理他,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回音。
这里黑黢黢的,不见一点光亮,细听下能听到水滴声。
安客君手肘撑地,膝盖用劲使力,一步一步爬着,寻着水滴声而去。临到近处,他艰难抬手,摸到了石头上渗着的水,他连忙伸长脖子去够水源,喉结上下滑动,急促的吞咽着水。
喝好了水,他给自己翻了个面,咬牙将错位的骨头复位。
这里很冷,或许是因为他没了灵力,无法给自己取暖。
他歪着头,迷迷糊糊间又晕了过去。
直到又一次醒来,安客君发觉自己的骨头差不多好了,只是有些酸涩,没得到较好的治疗,或许已经废了大半,但能活着就好。
他不想就这么死去,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
他要活着,活着出去。
将他所受的苦难,一一还施彼身。
安客君坐起来,想起了他的储物戒,他在陈免死的那一刻强行留住了陈免的魂魄,至于怎么做到的,他也不知,那一刻他似乎短暂的获得了灵力,不是他原来的灵力,像是来自上古时期,悠远浩瀚。
他想,等他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将陈免复活。
但是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出去的这天。
他怕黑,在这样封闭的黑暗的空间里,他的神智被折磨的不堪一击,整日浑浑噩噩,不知白天黑夜,不知何年何月。
某一天,安客君从噩梦中惊醒,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不敢沉沉睡过去,他怕他真的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的脑海里绷着一根弦,只要他有半点疏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开始按着自己睡觉的次数计数,每睡一次,他就用石头在墙上刻下一痕,他通常是隔了很久很久才睡一觉,所以他把睡觉的次数当作过去的天数,一笔一划,一天一夜。
他的胡子长了很长,又被他用锋利的石头草草刮去。
他的身上很臭,他便撕下一块布,洇湿了布料,慢慢擦拭身体。
他快疯了……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到后面,他常常无能嘶吼,像个疯子那般啃咬自己的血肉,常常弄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师父……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凭什么?!”
“没人能救我了……无人救我。”
“你不杀我,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会杀了你……”
“哈哈哈哈,我会杀了你,扒皮抽筋,粉身碎骨!”
石壁上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痕,乌黑的血迹擦都擦不掉,只余满墙癫狂。
安客君在这个不见天日里的石洞里彻底疯魔。
自此以后,那个红衣灼灼的离渊仙尊彻底死了。
死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
南山雪峰,落雪纷飞。
谢清然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雪峰,撩袍爬了上去。
“家主,寒霄殿为何不派人来接我们?还要我们爬上去。”
“寒霄殿从不接待外客,我们这是不请自来,只能爬上去。”谢清然眉目儒雅,神情温和,他一边说,一边扫开积雪,认真的爬山。
“初尘!你在哪?”识海里有人雀跃的喊着。
谢清然凝神,慢慢道:“我在南山雪峰。”顿了顿,他又问:“寒白,怎么了?”
堂溪程抖着腿,看着戏台,唠嗑般说:“你怎么跑南山去了?哎,我跟你说,南明和离渊都闭关了,明明之前只有南明闭关的,这下好了,我想找离渊玩都没办法了。”
谢清然步子一顿,面容似有些僵硬,瞬间,他又恢复了正常,温声道:“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来谢家找我。”
“听你这意思是你早就知道离渊要闭关了?”堂溪程那边伴随着一些杂音传来,细听是戏台上的戏文。
谢清然:“最近才知道。”
堂溪程:“行吧,改日来找你,你先忙。”
“好。”
不知过了许久,谢清然神色有些许痛苦,他看着眼前的台阶,揉了揉太阳穴,登上了雪峰。
“初尘,你来了。”承桑拢着袖子,笑眯眯道。
谢清然行了个晚辈礼,这才开口:“见过承桑前辈。”
他宽和的笑了笑,继续道:“听闻前辈想要为苍嵘算一卦,晚辈特来帮忙。”
“哦?只是占卜而已,何须你来帮忙?”
谢清然掸了掸袖袍,“苍嵘命盘不同于寻常人,说是万年前的神尊转世都有可能,是以普通占卜算不了。”
他徐徐道来:“我乃神族后裔,我的血可以帮前辈。”
承桑敛了笑,问:“你可知我为何要为他算卦?”
谢清然轻笑一声,道:“苍嵘道心不稳,你要算他的劫。”
“不愧是谢家天才。”承桑夸了一句,他的确不知苍嵘心魔在何处,以至于道心晃动,所以他想算一卦,其实他隐约猜出了些许,但为保准确,他还是决定起卦。
他重新审视眼前的青年,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
谢清然再次行礼,“晚辈想要寒霄殿助我一臂之力,我想要拿到谢家大权。”
承桑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好,只是不知是福是祸了。”
谢清然直起身,笑了笑。
待一切结束后,谢清然脸色苍白的下了山,这回,承桑总算是尽了一点待客之道,令仙鹤将人坨了下去。
承桑磕了一颗药丸,慢慢的去了絮梦斋。
今年的雪尤其的大,落得人满头雪。
苏临舟一袭苍青素衣,神情平静的站在白梅树下,等着来人。
他折了一只白梅花瓣,淡声道:“师父,你为我算了卦?”
“还是瞒不过你。”承桑步履拖沓的走过去坐下,喝了苍嵘为他倒的茶后,这才问:“你在想什么?”
苏临舟眉目冷冽,视线极轻的落到桌上棋盘,嗓音很轻,显得他整个人疏离遥远,独立于世,“想一个人,想一些事。”
承桑笑了笑,“苍嵘,今日的卦,算出了你的劫。”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肃然,“离渊是你的劫。”
苏临舟眼里毫无波澜:“我知道了。”
“我不劝你。”承桑轻咳几声,嗓音低沉缓慢,“我也看不出离渊的命盘,但能看出他命里有劫,来日,若是他有求于你,你便去帮他吧。”
苏临舟冷淡应下:“好,弟子会去的。”
“苍嵘,你说,初尘是什么样的人?”承桑落下一子,闲谈般问道。
苏临舟手执黑子,衬得他的手很白,闻言,他淡淡回答:“看不透。”
“我也是。”承桑笑了笑,起身道:“为师要去闭关了,可能会去二十年,这二十年寒霄殿一切事宜都交给你。”
苏临舟行了弟子礼,“弟子谨遵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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