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憬他们下午两点就到达了爱森福利院门口，为了防止引起骚动和探查密秘密，两人伪装成普通的想要领养孩子的夫妻。

爱森福利院员工小李打量两人，穿着朴素，男的裤子上有划痕，女的包这个头巾。

他问苏憬他们想法，苏憬还没说话，祁渊先开口了，夹杂着浓厚的方言时不时冒出几句别扭的普通话。

小李没听太懂，只是从几句别扭的普通话中判断出他们想要领养一个男孩，白胖的男孩。

苏憬一副怯懦的样子也不敢说话。

简单几个照面，小李就对他们有了判断，一对生不出孩子的夫妻，女的懦弱，男的强势，想要来爱森福利院领养孩子，听着男的不断的强调要男孩，好的，聪明的，小李的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他们把福利院当什么？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吗？挑挑拣拣的。

福利院的领养人都是有要求的，而这对夫妻明显不符合要求，但是小李也不能直接赶他们走，只说先带他们去看看孩子，和孩子相处下试试。

苏憬敛下眉眼，她要的就是这一个结果。

福利院所接收的孩子中，弃婴和残疾儿占了大部分，而领养孩子也需要一定的资格审查，并不是说领养就能领养的。

而另一方面，人都有私心有偏好，长时间和这些孩子们相处，那些听话乖巧懂事的孩子自然能在这些员工心上留下符号。

与之相反的，另外一些身体有残疾或者是智力上有障碍的孩子同样会在工作人员心里留下印象。

小李不能直接说让苏憬他们离开，但可以用迂回的方法让他们主动离开，带他们见一些不符合预期的孩子。

小李带他们走到一个教室前，还没来得及介绍，祁渊浓厚的大嗓门就扯着说开了。

苏憬直接走了进去，只一眼她就意识到不对劲，这些孩子们不对劲。

明明外面那么吵闹的声音，还有陌生人前来，他们却只是低头看着书本。

明明是七八岁的小孩却比一些成年人更加沉默。

自闭症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刺激没反应。

不过，只是一个班级也不能肯定，万一爱森福利院就是按照孩童的症状分类看护呢。

苏憬于是转身去了旁边几个教室。

一个陌生人突然闯入教室，这些年幼的孩子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反应，但是令苏憬惊讶的是，连续三个教室，只有寥寥几个小孩抬头看她。

而这几个小孩也只是看一眼就快速低下头，似乎对外界的世界毫不关注。

不对劲，很不对劲，福利院所接收的大部分都是社会弃婴，但是这些弃婴不可能都是正好有自闭倾向的孩子。

苏憬走到一个五六岁孩子面前，他正在画画，各种颜色的蜡笔涂抹在纸上，这个年龄的孩子坐都坐不住的，就算是涂画也都是凌乱纷杂的，但是这个孩子的涂画却是非常整齐，排列有序。

苏憬继续看下一个孩子的桌面，这个孩子面前放置一本书，居然是数独。虽然只是最简单的数独，但也不是这个年龄的儿童会做的。

下一个孩子面前放在题目，是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除了这张题目外没有任何草稿纸，前面已经做好了三四道，苏憬扫看过去，居然都对了。

等不及接着看下去，小李已经发现了苏憬跑到这个教室了，赶紧把苏憬半推半拉的带出来，“这个教室的孩子们还在上课呢，不要打扰孩子们上课。”

上课？上什么课？苏憬眼中闪过讥刺，她想她知道叶盈和吴泽打的什么主意了。

只是现在还需要最后一个推断。

被拉出来后苏憬对着祁渊眨眨眼。

这是他们设定的暗号，意为苏憬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你干什么！”祁渊一把捏开小李的手，开始没事找事起来。

大嗓音一下子把小李搞懵了，接着快速的方言让小李不知道怎么辩解。

祁渊还猛地抬出手，苏憬连连后退几步跑出去，小李被这一幕惊到了，看苏憬跑出去才说要阻拦却被祁渊紧拉着走不了。

苏憬跑出去后，回忆了下上次来的时候叶盈告诉他们医务室的位置，连忙跑过去。

医务室可能是这所福利院最新的建筑了，明显看起来是今年刚建成功的。

苏憬先去了附近的洗手间，找个隔间关上门，深吸一口气，怯懦的姿态褪去，扎起来的头发放下，衣服上面的暗扣打开，一件暗金的贵妇披风披在她肩头，从包里拿出来一顶遮阳帽，手腕上的衣服扯开，露出手腕上的金色粗手镯，苏憬换了个傲慢的姿态，走了出去。

这福利院也是有意思，除了大门口有监控外，里面基本很少有监控，里面的监控大部分都坏了，监控外面裸露着断裂的线。

反而是医务室这边监控齐全。

苏憬不紧不慢的走进去。

是全新建筑，但是苏憬敏锐的注意到一些仪器的外皮脱落，一些屏幕昏暗，看起来和全新的建筑不是很搭。

“女士，请问你有预约吗？”前台应了上来。

苏憬开口，带着傲慢的口吻，“我朋友说你们这里能让孩子变聪明？”

前台面色不变，“女士您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我就知道这什么小地方还能有特效药，她儿子肯定是又上了一个补习班，”苏憬装若要走，撩起一丝头发，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又宽又重的金镯。

“女士，我们这里是治疗自闭症患者的，”前台开口。

“自闭症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我儿子才没有自闭症，”苏憬继续开口，话中有点急了。

恰巧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来，苏憬按开开关，里面立即传来了一道炫耀的女声，说是自己儿子今天又考了满分怎么怎么样。

“我儿子也刚考了满分，”苏憬忍不住反驳，对面笑嘻嘻的说让两个孩子下次交流交流，还说孩子一直爱学习，最近出去都不出去玩了，听话懂事多了。

苏憬皱眉挂断了电话，视线又转到前台身上，“你刚说你们是治疗自闭症的，那附近有没有高效药来让孩子变聪明的？”

前台没有直言，而是换了个说法，“女士，我们这里虽然没有特效药，但是可以经过锻炼让小孩子安静下来，小孩子天生好动，注意力差，只要他们安静下来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自然成绩就能提高。”

苏憬一脸没兴趣，“太慢了，算了，我还约了别的医生，也就是进想来你们这边碰碰运气……”

苏憬边说边打开包，里面露出一大叠现金和十几张卡。

暴发户气质演的个全。

前台也瞄见这一幕，眼中闪出不屑又暗含羡慕，她主动递过来一张宣传手册，“女士，我们这里还是治疗自闭症儿童的。”

“但是你也知道，自闭症中也有高功能自闭症，高功能自闭症又被成为上帝的孩子，那些聪明但是开窍晚，以至于被忽视的天使们……”前台的话中有话，“而我们的药就是治愈这些天使，让他们能正常交流学习。”

苏憬挑了下眉，塞给前台几张钱，“详细说说。”

前台笑了一下，推拒了一下，“具体的就是我们这些项目，几个流程大概一个月到半年下来就能让孩子听话懂事。”

前台拿出另外一个名册，递给苏憬，苏憬看过去，拿包的那只手捏紧了包带。

这是……

福利院的孩子，虽然上面的照片拍摄地有些模糊，但是苏憬还是看出来这就是刚才她闯进的那个班级内在做数独的孩子。

上面简短的介绍，小木刚来的时候抢别人玩具，打架哭闹然后经过半年的治疗，现在很安静并且数字能力突出。

夹带两张前后对比照片。

苏憬背后一凉，这是一所以爱才为名却葬送孩子未来的福利院。

一股怒意冲上苏憬的心头，让她想当场报警来结束这一切罪恶。

但是，冷静，现在这些人只是最外面的人，他们甚至只是学了几个词，并不清楚事情的根源。

还有一批还在，苏憬想到了刚来爱森福利院的那群孩子，那些孩子当时只是觉得不亲近，但还是对外界有反应的，现在想来他们可能还是在“改造”前期。

苏憬又接到了电话，这次是祁渊的电话，祁渊说他已经出去了，苏憬随便找了个理由出去，出去前还把那两张前台推拒的小费又强塞给她。

叶盈性格很强势，所以不允许下面的人犯错，私下收钱更是她不允许的。

今天下午苏憬和祁渊在前面一闹，她肯定会来问问医务室前台情况。

如果调监控，那前台收小费就藏不住了，但是只要前台说一切照常，和往常没有区别。

更何况那对夫妻早就离开了。

叶盈就不会调监控，前台收下小费，苏憬和祁渊顺利脱身。

苏憬出去后，拉开车门坐进来，前面是祁渊的助理小莫，刚才的电话和换装假扮苏憬的就是她。

刚坐进来，祁渊立即递上来一杯水，苏憬一口气喝完，这才冷静下来和祁渊说结论。

爱森福利院在人为的制造天才。

“怎么可能，天才怎么可能人为制作？”前面的小莫听到这个离谱地结论，忍不住开口。

“是啊，天才的形成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两个高材生可能生出来唐氏儿，两个不识字的人也可能生出来天才，天才本来就不可控，更不用说在长大途中有多少天才变得平庸……”苏憬继续说，提出一系列疑问。

“他们解决了这一问题？”祁渊问，双手握住了苏憬的双手，不断轻捏，想让苏憬放松下来。

随着祁渊安抚的动作，苏憬慢慢冷静了下来，开始说出她的发现。

自闭症患者。

叶盈和吴泽企图借助自闭症来让孩子们完成成为天才的路程。

这种一听就虚无缥缈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话，在他们口中变成了上帝之手，他们借由上帝之手将这些正常的孩子变成无法说话，只沉沦于自己世界的“天使”。

就像失去了灯塔的夜归船，再也找不到正确的航线。

“但是，这涉及到一个核心问题，他们是怎么‘正确’干扰到这些孩子们，把他们变成这幅样子的？”祁渊提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是的，在没有拿到切实可靠的证据，仅凭苏憬的几句猜测是无法定罪的，需要切实的证据。

苏憬没有思索太久，他们接下来要去见吴泽一面，或许在吴泽那边会有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