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米直径？"凌默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报告上敲击了三下，这是他罕见的焦虑表现，"确认读数准确吗？"

沈聿珩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闪烁着蓝光，能量脉络如同暴风雨中的闪电般剧烈跳动。"林玥亲自核对了三遍。更糟的是，这个'门'的能量曲线与以往完全不同，它在持续扩张。"

凌默走向全息投影台，调出南极基地的立体地图。红色警报区域已经覆盖了三分之一个科考站，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

"普通部队能争取多少时间？"

"最多十二小时。"沈聿珩走到他身旁，两人肩膀几乎相触，"总统希望我们六小时内出发。"

凌默转头看他，发现沈聿珩的眼底布满血丝，右手的能量抑制手环已经亮起了警告红灯。"你的状态——"

"和你半斤八两。"沈聿珩苦笑，"但南极基地有三百名科研人员，还有全球最重要的极地研究数据。我们别无选择。"

通讯器再次响起，林玥的全息影像弹了出来，她罕见的没有戴护目镜，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你们疯了吗？医官刚把你们的体检报告发给我！沈长官的能量侵蚀度达到42%，凌顾问的灵魂创伤愈合率才78%，这种状态下协同作战等于自杀！"

"方案？"凌默直接问道。

林玥咬着嘴唇，全息影像颤抖了一下："至少...至少需要48小时准备时间。我设计了一种临时能量桥接装置，可以降低你们协同时的负荷，但需要测试调整。"

"我们只有四小时。"沈聿珩说，"把原型机准备好，我们路上测试。"

"你们会死的！"林玥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在全息投影中失真，"上次昆仑山之后，你们的生命体征已经形成量子纠缠态，一个人出事另一个也——"

"林玥。"沈聿珩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把装置送到停机坪。这是命令。"

影像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设备运转的嗡鸣。凌默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量子纠缠？"他问出这个陌生的词汇。

沈聿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凌默的卧室，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黑色金属箱。"林玥上周的发现。我们的生命体征存在某种量子层面的关联。"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两枚精致的银色耳扣，"戴上这个，可以实时监测对方状态。"

凌默拿起一枚耳扣，冰凉的金属表面刻着细微的纹路——是沈聿珩的能量波形。"你早就知道这次任务。"

"三天前的情报简报显示南极磁场异常。"沈聿珩承认道，将另一枚耳扣戴在自己右耳上，"我只是...做了最坏打算。"

凌默将耳扣贴近耳垂，金属自动吸附贴合，瞬间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随后是奇异的温暖感。与此同时，他仿佛听到了第二个心跳——沉稳有力，却带着不规则的杂音，那是沈聿珩受损的能量核心在跳动。

"训练室。"凌默突然说，"出发前至少测试一次协同。"

沈聿珩想反对，但看到凌默的眼神后改变了主意。他知道这是凌默式的关心——用最务实的方式确保任务成功率，同时确认两人能否承受即将到来的负荷。

银星大厦地下七层的特殊训练室空无一人，凌晨三点的紧急警报已经清空了整栋建筑。凌默站在协同平台中央，感受着四周精神力增幅器带来的轻微压迫感。

"从30%强度开始。"沈聿珩调整着手腕上的抑制器，"只测试基础融合。"

凌默点头，闭上眼睛。黑暗中，他先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场——一片银色的网状结构，延伸至体外约两米半径。然后是一股蓝色的能量流，如同海水般温柔地包裹上来。

"接触稳定。"沈聿珩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准备第一阶段融合。"

蓝色能量开始渗入银色网络，凌默感到一阵舒适的暖意，就像寒冬中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他们协同的标准程序，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但下一秒，异变突生。

凌默的灵魂创伤处突然传来尖锐疼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刺入大脑。他闷哼一声，精神力场剧烈波动。

"凌默！"沈聿珩的惊呼伴随着能量流的突然增强，蓝色能量不顾一切地涌入银色网络，强行稳定动荡的节点。

剧痛中，凌默看到了——不，是同时感受到了沈聿珩的恐惧。那种恐惧如此真实，不是对任务失败的担忧，而是某种更私人的、近乎绝望的关切。更惊人的是，他发现自己能感知到沈聿珩能量核心的状态：42.7%侵蚀度，主要分布在右臂和心脏附近，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细微的能量泄漏。

"断开！"沈聿珩大喊，但为时已晚。

两人的能力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闭环，能量和精神力以超出设计的方式相互纠缠。训练室的所有监测设备同时发出刺耳警报，天花板洒下应急冷却剂，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雨。

凌默在混沌中抓住了一根"线"——那是连接两人的量子纠缠态。他顺着这条线"看"过去，瞬间被拉入一个陌生的意识空间。

这里没有物理形态，只有流动的能量和记忆碎片。凌默看到了年幼的沈聿珩独自站在实验室里，手臂上插满导管；看到青年时期的他在雨夜埋葬战友；看到昆仑山任务后，他守在医疗室外七天七夜未曾合眼...

最震撼的是，凌默看到了自己——通过沈聿珩的眼睛。那个影像中的自己躺在医疗舱里，周身连着数十条生命维持管线，而沈聿珩的目光中盛满了某种凌默无法命名的情感，强烈到几乎灼伤他的意识。

"凌默！回来！"

现实的声音撕裂了意识空间，凌默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沈聿珩的肩膀。两人的制服都被冷汗浸透，沈聿珩的右手护在他脑后，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

"我们...连通了？"凌默喘息着问，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震惊"这种情绪。

沈聿珩的脸色惨白如纸："不只是连通。你进入了我的记忆层。"他扶着凌默站起来，手却无法控制地颤抖，"林玥的理论是对的，我们的兼容性已经超越了能力层面..."

训练室的门突然滑开，林玥冲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像医疗器械的复杂装置。"我就知道你们会干这种蠢事！"她尖叫着，迅速将传感器贴在两人太阳穴上，"生命体征偏离基准值23%，你们差点引发协同共振！"

"但我们成功了。"凌默平静地说，看着数据屏幕上两人能量场的完美叠加波形，"融合效率提升47%。"

林玥瞪大眼睛看着读数，愤怒逐渐被惊讶取代："这...这不应该可能。没有缓冲装置的情况下，这种程度的融合早就该导致能量过载..."她突然凑近两人，眯起眼睛，"你们还发生了什么？"

沈聿珩和凌默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种在意识空间中建立的微妙联系仍然存在，凌默能感觉到沈聿珩不想让林玥知道记忆共享的事。

"测试够了。"沈聿珩转移话题，"装置准备好了吗？"

林玥撇撇嘴，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改良版能量桥接器，可以分担你们40%的协同负荷。"她将一个银色颈环递给凌默，一个蓝色手环给沈聿珩，"记住，这只是缓冲装置，不是万能药。南极那个'门'的能量读数已经超出仪器量程，如果情况不对——"

"撤退方案C。"沈聿珩接过话，熟练地为凌默戴上颈环。他的手指在凌默后颈停留了一秒，比必要的接触长了半秒，"运输机一小时后起飞，我们得准备装备了。"

回到公寓，两人沉默地收拾行装。凌默将□□插入靴筒，突然开口："你看到的那些记忆..."

沈聿珩正在调整能量抑制器的参数，闻言手指一颤："非自愿的意识渗透。抱歉。"

"我也是。"凌默说。他其实不确定自己在为什么道歉——是为窥探了沈聿珩的记忆，还是为自己那些可能被看到的黑暗过去。

沈聿珩走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轻轻握住了凌默的手腕，拇指按在脉搏处。"无论看到什么，"他声音低沉，"都不会改变我们是搭档这个事实。"

凌默低头看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沈聿珩的皮肤比他温度高，那种温暖透过接触面传来，让人想起意识空间中感受到的那种无条件的关切。他发现自己不排斥这种接触，甚至想要更多。

"南极之后，"凌默听见自己说，"谈谈量子纠缠的事。"

沈聿珩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好。"

运输机掠过云层时，凌默透过舷窗看到第一缕晨光。沈聿珩坐在他对面，正在审阅林玥刚传来的最新数据。两人都戴着协同装置，银色和蓝色的指示灯在昏暗机舱内规律闪烁，如同某种默契的心跳。

"还有两小时抵达。"飞行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南极目前暴风雪天气，能见度低于50米。"

沈聿珩皱眉："不是自然气象。"

凌默点头，感受到耳扣传来的异常波动："'门'在影响现实结构。"

他闭上眼睛，尝试用新发现的感知能力探查沈聿珩的状态。那种奇妙的联系仍在，虽然比训练室时微弱许多。他能感觉到沈聿珩的能量核心在稳定运转，但右臂的侵蚀区像一片阴云，不断试图扩散。

"别浪费精力。"沈聿珩突然说，显然察觉到了凌默的探查，"保存实力应对'门'。"

凌默睁开眼睛，发现沈聿珩正看着他，目光中有某种复杂的情绪。通过新建立的连接，他隐约捕捉到一个念头——沈聿珩在害怕，不是对任务或死亡的恐惧，而是害怕再次看到凌默受伤。

这种情感太过**，凌默不知如何回应。末世十年，他早已习惯将生命视为可消耗资源，从未有人将他的安危置于任务之上。

"我会小心。"最终他说道，这是他能给出的最接近承诺的话语。

沈聿珩似乎想说什么，但运输机突然剧烈颠簸起来，警报声刺破空气。

"能量风暴！"飞行员大喊，"我们得提前降落！"

凌默抓住座椅扶手，透过舷窗看到外面的天空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雪花在狂风中形成无数漩涡。而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在缓缓旋转——那就是南极的"门"，比影像中更加骇人，仿佛天空本身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准备紧急降落！"沈聿珩按下通讯器，"所有人员——"

一声巨响打断了命令。凌默感到世界突然倾斜，氧气面罩从头顶掉落。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沈聿珩扑过来护住他，同时耳扣传来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

然后，只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