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有些挂不住了,回头叫学生把行止叫起来。
“行止,行止,老王找你呢!”
一只手将盖在脸上的鸭舌帽拨开,迷迷糊糊的行止从睡梦中睁开眼,眼底血丝遍布,配上没有表情的脸还有些恐怖,叫醒他的那个人渗得不由后退了一段距离。
他撑着桌面起身,跟着王老教授走了出去。
台下的学生叽叽喳喳着,疑惑看着外边:“老王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煞神!”
303的三人彼此对视,眼里有些担忧。
“王教授找行止有些事,好了,现在开始继续上课。”
行止跟在王老教授身后,老人家腿脚利索,只不过走路的速度有些冲。到了个无人的角落对方停下来,年老的身躯不可避免佝偻了些。
“教授。”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是你教授了!”王老教授转过身瞪鼻子上脸的。
行止嘿嘿笑,插科打诨:“哪能呢。”
“说说看,为什么连十校联赛都不参加。”
“就是单纯没兴趣。”
“胡说!”王老教授忙不迭地反驳,“我不知道你,光脑迷!”他着急地在原地转圈,“你嫌百校争霸赛太小儿科,好!我力保你参加十校联赛,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他不轻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
行止脸上挂着的笑正慢慢消失,嘴角弧度拉平,垂着手不说话。
王老教授见他这样情绪也平静下来了,他重重拍了拍自己的手背,苦着脸:“我们学校已经很多年没有夺过联赛的冠军,你出去见识见识不好吗?还有可能见到帝国之芯。”
低头不语的行止睫毛颤了颤,圆润的指尖动弹了两下。
“你给我个准话,去不去?”
行止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老教授眼底闪着水光,闭眼认命了:“我去。”
安静了几秒,王老教授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好,是我帝大的学生!”
王老教授一路送着行止回来的,温声道:“进去吧。”
行止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子,周围的学生视线悄咪咪看过来。
王老教授微微颔首:“康老师对不住了,扰了你的课堂。”
“算不上,您客气了。”女老师摆摆手不敢受。王老教授点点头,再往里看了一眼,蹒跚地脚步慢慢踱走了。
铃声一响,好奇心已经压抑不住的学生纷纷跑来行止这。
“行止,老王找你去做什么了?”
“他和你说啥了?”
行止捏了捏自己的虎口,轻描淡写:“有件事想让我做。”
“原来,那就好,瞧他那架势以为要将你吃了。”同学后怕地怕拍胸口。
“哪能,老王人不错。”行止好笑道。
“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谁会说自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插入,宋乘飞双手抱胸语气高高在上。
“不能吧,回来的时候老王好像还笑了一下。”
“宋乘飞你这么说话呢?”张天泽气得不行,“参加个破比赛就了不得了?!”
宋乘飞是半点不虚,大大方方承认:“对啊,我还就是了不得了,毕竟这破比赛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有资格参加呢。”
南羽这小暴脾气就想扑上去将人暴打一顿,他身边的陆其然连忙抱住他,死死不让他过去。
“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
“你——!”张天泽暴怒却无法反驳,憋屈得要命。
行止见人气得像只鼓气的河豚,不由笑了:“老大,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听咱老三的,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喂,你说谁是小人呢?!”宋乘飞不满了。
张天泽吊儿郎当地,语气轻飘:“谁像我说谁!”全班哄堂大笑,宋乘飞怒目圆睁,自觉寡不敌众只能负气离开。
看热闹的人散后,行止拿着笔,笔尖戳着纸张洇开了一大滴墨水,他却无从下笔。
轻叹了口气,他还是随意画了画,放下笔后看向纸张,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他像看不得般,又很快将纸张揉成团塞进了抽屉,什么睡意都被王老教授的话冲散了。
犹豫良久,他还是拿出光脑给人发了条消息。
周五下午行止独自往校门走,他走的是最偏僻的门,就算是周末人也少得可怜,离教学区和宿舍区太远,刚踏出校门看过去他就发现了个熟悉的背影。
在一辆车型优美、造价不菲的加长轿车前,站着一个银发Beta。
车开走了,陷入思绪的行止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收回眼,他摸了摸下巴眼底带笑,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车门被侍卫从外面打开。
一条细长的腿从里面迈出,继而是盈盈一握的腰部,往上是那张含霜带雪的冷脸,和在学校时判若两人。身后的车驶往了另一个方向,戚矝往里走,花纹繁密典雅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老年人悄无声息出现,礼仪挑不出半分差错,礼貌又尊敬:“少主,家主在里边等您了。”
戚矝冷淡地点头,高挑笔挺的身姿渐渐被那个巨大的古老城堡吞噬。
奢侈低调的大门又重新合上。
-
行止一个人坐在包厢里,这家店就是南羽一直念念不忘的地方,他点单后,菜又陆续上了几个。
悬挂在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转动,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过了约定的时间。
行止百无聊赖玩着自己的手指,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个头圆尾细的凸起,是颗棒棒糖,不过此时他却没兴趣,难得这么沉不住气。
大约半小时后凌方则才姗姗来迟。
他臂弯挂着件棕色风衣,因为着急赶路呼吸还有些不稳,细看走路姿势有些别扭,腿部有些跛。看着窝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青年绽放了一个温和的笑。
“来晚了,所里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了。”
行止闻声看过去,对方眉眼的疲惫藏不住,戏谑道:“第一次迟到啊,信你。”
凌方则将风衣挂在靠背上,挑了个离行止较近的位子坐下,就准备拿筷子夹菜:“饿了。”
“等等,凉了。”行止拿筷子压住他的筷子,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将最后上的菜拨到了他身边,“吃这道。”转头又叫服务员将这些菜拿去热一热。
凌方则收回了筷子,感慨道:“还真是长大了。”
“不是您说的都要二十了嘛。”行止笑笑,伸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
“我都多大了还给我夹。”凌方则话虽这么说,但面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点点头吃了一口,“这么急一定要找我出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说到这行止心又不平静了,他下了决心:“凌叔,我打算去参加十校联赛。”
啪!筷子砸进陶瓷碗发出的清脆声。凌方则不可置信抬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要参加十校联赛。”行止再次认真的复述了一遍。
“你疯了?!”凌方则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十分严肃,“那是什么地方?!”
“那有帝国之芯。”行止眼神里的坚定丝毫不作假,“我决定了。”
凌方则低喝了一声:“行止!”素来温和的面容布满阴云,他又强硬让自己收敛情绪,叹息道,“小止,过你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凌叔我不是想争什么,我比任何人都要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行止后槽牙咬的嘎嘣响,颈边的青筋暴起,他眸色暗沉看向凌方则,“可您看,我哪里像一个正常人?”
凌方则立刻哑口无言,却也尝试劝导:“凌叔在想办法了,你再等等好不好?”说着握住了行止的手。
行止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一字一顿:“可是我等不了了。”
“你真的想好了?”凌方则神情复杂看着他,沉声开口,“即使结果是你不想知道的?”
行止一时不说话,空气安静,只有两人越来越急的呼吸声,他缓缓而坚定点头,“我会承担后果。”
凌方则惨然一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看着那个五岁的小娃娃长成了敢做敢当的青年,他微不可察叹了口气缓缓合眸妥协了:“也罢,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凌叔支持你的。”
行止喉结上下滚动,眼底一层浅浅的水光闪烁,站起给他深深鞠了个躬,艰难吞咽着唾液。
“对不起凌叔。”
“说什么对不起。”他把行止拉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吃吧,不然又凉了。”
行止点头开始动筷,虽然对方答应了,但他情绪还是十分低迷,再美味的食物吃进嘴都如同嚼蜡,不一会就放下筷子看着凌方则。
凌方则是真饿了,他慢慢夹着菜,细嚼慢咽,一举一动都十分动人。
行止将兜里那颗糖撕开,含进嘴里,草莓包裹着奶味席卷他的味蕾,他紧绷的神经仿佛都被安抚了。手里玩着那张五彩的糖纸,灵活的手指将其折叠成各种形状,最后折成了一只千纸鹤。
凌方则放下筷子慢条斯理擦干净嘴,见人不吃饭就吃这些零嘴忍不住出声:“好好的饭不吃!”
行止将那只千纸鹤揣进兜里,抬头朝凌方则笑地开心。
对方什么话都没得说了。
凌方则解了袖口的扣子,又扯开领带,立刻从一个严谨禁欲的研究员变成了阔家大少爷:“我嘱咐你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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