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小雨淅沥下着,静夜中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刀剑碰撞的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
屋中人被巨响惊醒,翻来覆去,最终还是屈服似的挺起了上半身,口中长叹。
“吵死了,怎么都忙着给我送东西。”
乱世中总是有太多恩恩怨怨需要在深夜了结,虽然刀剑声经常吵到他睡不着觉,但这些人大多数是官场上的名流、隐归的修士,再有不济也能是个二流世家的人士。使得刚刚从长眠醒来一穷二白的百意有了一点生存的初始资金。
百意身披一袭白衣扶着额向外走去,月光打在他脸上,半边碎发似有似无地遮住了一只眼,只留一边细长的标致丹凤眼以及嘴角的一颗痣,如身披薄纱,给人清冷又疏离。
门外庭院正对着一高大险峻的山崖,从下往上望竟见不着顶,山脚边遍布足有人大腿高的杂草。
草中传来阵阵窸窣声,白衣男眉头微皱,借周边枝条小心地向前探了探,枝条扶开杂草露出一截乌黑碎布。
树枝探进去的刹那间,那碎布主人好像找着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地攥住枝尖不放,猛然睁开金黄色的瞳孔,全然不顾已经被刺破,满是鲜血的双手。
却在下一刻因体力不支再次狠狠扑进了杂草堆。不愿屈服却又起不了,只能浑身颤抖着希望撑起自己。
那黑衣蒙面早就浑身上下都是血,胸前的想必是最早受伤,全部干涸在了衣襟上。百意借树枝点了点他,却被对方以凶恶的眼神瞪了回去。
百意不满的蹙起眉道“再看眼睛给你挖出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神微眯,开始反向打量起了对方,从上至下。见对方越是将自己蜷缩起,他就越是目光炯炯,望眼欲穿。
躺在地上的男子多半从没受过这样的气,一时间吸不上气,猛烈的一声咳嗽使他体内的淤血被排出个大概。
“我可真善良”百意摸摸下巴语重心长着对自己的做为感慨道
“庸……庸医!”
“松手”
百意眼睛直直盯着他,冷意深不见底。
“死都不松!”
趴地上的黑衣人尽管已经四肢麻软,全身无力,却依旧是少年脾性,有种不计后果的心直嘴快。
话毕,眼见百意咂咂嘴抬脚马上就要走,黑衣男身体尽管是疲劳至极,心里却被千万把刀削着一样,拼尽全力扑前去握紧了对方脚踝。
却不经意间扯掉了对方脚上的红色编织环。编制环在被扯下的瞬间燃气火焰化为灰烬
感知到脚踝上异物的束缚感,百意顿时像受惊兔子一般拼命扑腾,硬是没比过地上那人手劲。感受到有股火灼般的难耐感,下一刻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低头向下寻去,见上面空的东西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些灰烬。
“你这个人!我救了你,你还想偷我东西。”百意眼里的嫌恶多到快要溢出来
“大侠救救我……我能赔的”
地上那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尽了最后一丝力攥着脖颈间的玉坠后就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唉你”
月光下他脖子上的坠饰淡淡发光
男子向前抓住他颈间的玉坠细细打量。眸色暗沉着妥协似的无奈扶头叹息。
只见百意伸出一只手,那空无一物的掌心突然出现几枚纹路复杂的崭新铜板,铜板周遭散发幽黑的雾气好像能够干扰时间,连着少年周边摆动的杂草顷刻间静止,风吹起右边被遮住的瞳眸,那只眼骤然变得猩红无比,棕黑色铜币依次跃上空中立了起来,一根红线穿过,将其全部串起。下一刻便融入黑夜无影无踪。
少年抬眸凝望起地上黑衣男,眉头紧皱,任命般拉起了黑衣男手臂,一步步将他扛回了小屋。
山林中人烟稀少,隔市井最少也要走上一个时辰。百意却有着许多能买到的以及买不到的不知名小药丸。
他备好了清水,毛巾以及布带。扒开对方衣物先简单地清理了污血,白净的毛巾沾上他的血液就被快速染色,上边血液紫中带黑。
百意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黑椿草?”
男子将毛巾放入清水盆,眼睁睁看着盆中深紫色如饥渴了许久的猛兽般贪婪地覆盖盆面。百意有些苦恼。
“果然是个烫手山芋啊,还毁了我链子,这怎么办才好呢,要不现在就把他扔出去”,百意眸子里悔意满满。
“这毒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天人各有命,自求多福吧”
百意皱着眉在药箱间左右来回,最终是找到了最里边一布满尘灰的药瓶,倒出仅剩的两颗,两指卡住对方喉间,另一只手一把将药投了进去。
过了将近两天时间,百意将小屋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这间小屋的原主人多半刚离开不久,留有很浓厚的生活气息。在百意从无尽的沉睡中苏醒后也是如此,让他无不更加向往这种生活。
白天刺眼的阳光照在黑衣少年的眼上,他却如被梦魇困住了一般,不适的皱起眉,汗水淋漓。
月黑风高夜,丛林里几人激烈追逐着。为首的是那名云锦黑衣少年,他脚步飞快,身后跟着四个同样蒙面的黑衣人。
领头的魁梧中年男大声呵斥道:“你们毛贼偷东西也不知道提前打听一番,是觉得什么都是你们能偷的吗!你说你要偷金偷银这事都过去了,你居然敢对少主的珍藏物动心思,害得我现在都没睡成。拿了你的头还得赶紧回去领罚!”
中年男脸涨的跟猪肝一样紫,眉宇间怒气横飞。
“劝你识相着点,自己把头伸过来,我还能给你留个半身,你要不识相…那就等着碎石荒野吧!”
“哈,小老头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别一会儿被我打得尿裤子那就笑死个人了”
“你”中年男本就紫的脸越发转青”
追逐中,黑衣少年嘴一刻也不见得听,对着对面领头输出不断,把对面气得青筋暴起,眼睛充血。一直默不作声落在后方的女童突然出声打断了那少年。
“毒发作了这么久,一直忍着不好受吧”娃娃脸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但给人的感觉确是老成,她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能透过对方的表皮,直击灵魂。
“追我都从城南追到城北了,终于想起要给我解药了?”少年眼前景物化作阴影重叠又分散,避开少女的视线,颧骨上青筋暴起,脑中的弦紧绷到了极致
终是被逼到了悬崖边。黑衣少年面色苍白,撇头对上了中年男。
“没地方跑了?是准备给我乖乖磕头道歉求我放你一命?”中年男浑身是汗,露出几颗大黄牙耻笑着。
少年不语,脚尖轻点地,瞬间便跃到竹枝上,回头片刻手中的竹叶就一齐冲出,快捷迅猛,周边竹子全被一次斩断。下一刻,四片竹子向着最后那名女子飞去,离她最近的两人立刻反应到了,全部冲回她身边。
前者张开了粉红纸伞,后者用腿上劲力扬起了地上尘土。瞬间,场上黄尘铺面,无一人幸免,竹叶失去控制后向地上落下,才降下去不久的尘土又再次被掀起。
“再见了各位,想到要跟你们四个呆一起还不如从这儿跳下去呢”少年神情放松,带着坏笑向身后一跃而下。
“糟糕,快追!”撑伞的一黑衣人声音尖锐,一下点醒了其他所有人。
“少主的东西!怎么办,这里瘴气迷蒙,跳下去不死也得废!何况时间也来不及了!”中年男脸一下就苍白了起来。
“孝恩……这里之前有过悬崖吗?”
领头男人不语,手中紧抓着竹林一青叶,已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埋头苦思后叹气着
“不能就这样回去,少主怪罪下来我们都别想好过,都给我加紧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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