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她的模样,俞非晚竟和她长得一般无二,除了靠近左边眉毛的地方多了一颗小小的红痣,使得她本就清绝的容貌多了几分魅惑妖冶的意味。
俞晚伸出细长手指与水中倒影指尖相触,戳碎了一池平静。
细细的水流从高山之上倾泻而下,山顶之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色身影骤然坠落,看得俞非晚心中一紧,这是什么艺高人胆大的行为?
他从高处坠下,白色的衣袍扬起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墨色的发丝飘散,明亮的光线落到他的眼中,如同落入深渊,漆黑的眼眸像极了深不见底的海底,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着无数暗流。
他的眼中极快地闪过愤怒、遗憾、失望,随后归于一片漆黑的死寂。
他眼眸低垂,淡漠地望着蹲在水边的俞非晚,不带丝毫的情绪,宛如神祇,一身出尘的仙气。
男子双脚踩在水面,白衣飘飘宛若谪仙,俞非晚直直地看着他,因为过于专注显得有些呆愣。
他是神仙吗?
然而下一刻他重重地踏破水面,直直地坠入水底,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猝不及防对着兜头砸下,砸得她头脑发懵。
抹了一把脸,吐了口水,气闷地一脚将身旁几条因为离水疯狂摆动的鱼踹回水中。
不是,哥们你这么大架势纯装逼?
幽暗的水底泛起一连串气泡。
另一边,祖孙二人朝着流光坠落之地闪身而去,远远就只瞧见一片空地,眼前一切都化为齑粉,此地生机灭绝,寂静得可怕。
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一点多余的声音。
遗留的剑势压得人直不起身,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刺痛,细碎的剑气遍布每一个角落,身体表面顿时就布满伤口。
老者身着法袍依旧无法完全抵御剑气的伤害,黑色的法袍上闪过繁复的阵法图案化为齑粉,飘飘扬扬落下,一件昂贵的玄级下等法袍就这样结束了它的使命。
高悬天空的数道天雷,似乎是找到了目标,像长了眼睛般,齐齐转向落下。
恐怖的威压笼罩下,还是黑袍老者及时反应过来,目眦欲裂大喊道:“缩地符,快!”
一张又一张缩地符如流水般抛出,二人极速默念口诀催动符箓,生怕慢了一步就会寂灭于这恐怖的天雷之下,二人逃命的身影几乎化为一条线。
只是他们动作再快也还是被天雷的余威波及,受了不轻的内伤,老者的手杖早已化为焦炭泯灭于天雷之中。
本想去捡漏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只能狼狈地往回走。
祖孙二人远远便瞧见马车旁满是水迹,一片狼藉,莫不是有人趁他们不在做了什么?
急忙快速上前查看,毕竟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护送俞非晚顺利退婚,若是俞非晚出了什么岔子他们也不好向家主交代。
黑袍老者目光警惕地四处逡巡,不放过周围一丝一毫。低声向跌坐在一旁的俞非晚问道,“有人来过?”语气颇为不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俞非晚下意识隐瞒了那个从的山上跳下的家伙,只希望他不会这个时侯从水底浮起来。
俞非晚摇摇头肯定说道:“刚才山上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我一时不察没有躲开。”
“啧,罔你还是个修行之人,连个水花都躲不开,真是个废物。”绿衫男子冷笑一声,说着打量起俞非晚。
厚重的衣袍被打湿贴在身上,显露出些许曼妙的曲线。
因着这一连串的变故,凌乱的湿发贴在脸颊上,清丽得如同一朵出水芙蓉,因着眉间那颗小痣显得愈发艳丽动人。
若是再过几年长开了,不知道会是何动人模样,绿衫男子目光放肆扫过。
他这是什么恶心的眼神!俞非晚只觉得身上被什么脏东西爬过。
要是可以她真想立马戳瞎他这双淫邪的眼。
只不过她不愧是炮灰女配,空有一张美貌的脸,却天生五灵根修行困难,在一般宗门中像她这样天赋,连个外门弟子都混不上。
若她不是俞家家主的女儿,恐怕此生彻底与修行无缘。
电光火石间俞非晚突然想起,按照书中剧情,她好像还真的不是这俞家家主的女儿,俞夫人当年于域外天魔动乱之中突然发动,无奈只能在逃亡途中产子。
那刚产下的幼女被天魔夺走,接生的产婆为了逃避责罚。
就是这么巧遇到了俞非晚这个被抛弃在路边的婴儿,一个偷梁换柱的想法就这样应运而生。
而此时距离这俞家的真小姐找上门来,大概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真正的俞小姐上门之后,俞非晚这个嚣张跋扈的无脑花瓶,墙倒众人推,下场凄惨兜兜转转最终嫁给了一个老头,不过两月便香消玉殒。
想到这些俞非晚现在更加迫切地想要抱上龙傲天的大腿,这婚是说什么也不能退。
绿衫男子的目光愈发放肆,黑袍老者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冷冷地剜了他一眼,绿衫男子这才收敛眼神。
“走吧,现在退婚要紧,切勿再耽搁。”黑袍老者衣袖一甩,俞非晚衣服上的水汽褪去,破碎一地的马车在符文包裹下缓缓聚合恢复原状。
俞非晚踏上马车,心中暗叹好神奇,马车里又恢复之前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可以这样。
重新启程的马车,与之前一样又不一样。
谁都没有注意到车帘轻轻掀起,似有一阵清风拂进车厢,带着一丝淡淡的竹香,驱散车厢中厚重檀香味。
马车离开后水潭中白衣男子缓缓浮出水面,双目紧闭,脸色灰败,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苍白的浮尸。
-
景海城,周家。
“图南在哪?怎么还没过来。”周繁一脸焦急地怒斥身旁的下人。
小厮弓着身子唯唯诺诺道:“今日是那人的忌日,少,少爷去祭拜……”
“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吗?”男人一脸怒意,俞家此次派人前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来者不善。
正思忖着俞家的马车从远处的云端显露了模样,男人立马站直理了理衣襟,换上一副和煦笑容。
威风凌凌的蛟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稳稳地停在周府众人的面前。
这带有一丝微弱龙族血统的蛟马不仅威风,更是财力与实力的象征,在这景海城中更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生物。
素白纤长涂有艳丽蔻丹的手轻轻撩开车帘,一个黑色的玉镯滑出衣袖,与雪白的皓腕形成鲜明的对比。
待到车帘完全掀开,抽气声此起彼伏。
极具冲击力的美丽面庞,带着一种动人心魄的艳丽,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眉间那一点红痣给人一种清冷中夹杂着妖冶的感觉。
“这便是俞侄女吧?真是女大十八变,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周繁笑呵呵地迎上来,颇有几分惊艳地看着俞非晚。
好像不管在什么地方,不怎么熟的长辈都爱这样没话找话。
俞非晚礼貌性地扯出一个笑脸。
黑袍老者此刻满脸笑意,看着丝毫不似在马车上对着俞非晚时的漠然模样。
绿衫男子整个人掩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下,想来时是因为秃顶了原因。
俞非晚心中暗爽,那一剑真是天降正义,秃得好,秃得呱呱叫。
几人被热情地迎进宽敞的大厅,其中已经有了不少人。
“怎么不见贤侄?”黑袍老者扫视大厅一圈,不见这次退婚的主角图南,随即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毕竟这主角不在,这接下来的戏还如何唱得下去。
“俞二长老您有所不知,今日是图雅的忌日,这孩子孝顺说什么都要先去祭拜他娘,说起来这桩婚事还是她亲自定下的。”周繁笑着喝了一口灵茶,漫不经心地提起图南的娘,那个曾经名动三洲的剑道天才。
俞二长老但笑不语,低头抿了一口灵茶,这样劣质的灵茶这周家竟然拿来的待客,果然是将图雅留下的家底败得差不多了。
嫌弃地看了一眼周繁,他是真的看不上周繁这人,当初好不容易傍上了图雅,虽说人走茶凉,但他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人一走就迫不及待地将图家变成他的囊中之物,还将外面生的孩子接进府。
听说那孩子可不比图南小。
收回思绪俞二长老淡淡地看了俞非晚一眼。
俞非晚淡定地吃着桌上的点心,丝毫不理会他的眼神暗示。
开玩笑她现在怎么可能退婚,就算图南现在只是一个废物,但是他再过不久就会凭借金手指——那个玉佩中的神秘灵魂体,获得各种机遇,修为像是坐火箭一样上涨。
而她只需要待在龙傲天身边安静地躺赢就好,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假装没看见俞二长老握紧茶杯时干枯如树皮的手背上冒出的青筋,自顾自地做她安静的花瓶。
俞二长老只当她是大小姐的骄纵病又犯了,算了本来也指望不上她,沉吟片刻思索该如何委婉地提出解除婚约这件事,毕竟这事确实是他俞家不占理。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谈,毕竟俞非晚就算再如何废物,也是他俞家的大小姐,而图南失去图雅这个靠山。
纵使他曾经三岁炼气,五岁筑基,不到十岁就已结金丹,现在也只是个修行路已然断绝的废人罢了。
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废人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
俞二长老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地暼了周繁一眼,这种时候搬出图雅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
周繁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暗中收紧,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要不是现在族中的老东西们又闹了起来,他周繁还需要俞家撑着场面。
这些年收了他的不少好处,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想都别想。
周繁瞳仁微缩,放下茶杯,而后扯出一个更加热情的笑容。
“不知俞二长老此次前来有何贵干?”周繁料定俞家不敢撕破脸皮。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笼罩在黑色兜帽下的俞朋眼睛都快眨抽筋了,也没见俞非晚领会他的意思,情急之下他悄悄在桌下扯了扯俞非晚的衣袖。
“你扯我衣袖做什么?”俞非晚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这安静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地清晰。
四周众人的目光齐唰唰地聚拢过来,俞非晚早就习惯了作为焦点的感觉,俞朋不自在地拢了拢兜帽,生怕有人发现他头发的事,只得闷闷地缩着头,“无事。”
大厅中气氛再度凝滞,暗流涌动中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大厅之外一个身着蓝色的锦袍少年快步走来,他与那位坐在主位的周家家主周繁样貌有七分相像,同样狭长的眼眸,犀利的鹰钩鼻,偏薄的唇,算是俊秀周正,模样透着一股子精明。
腰间一块墨色的衔尾蛇玉佩随着少年走动在空中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衔尾蛇玉佩乃是男主前期最重要的金手指,男主娘留给他的遗物,里面住着一个神通广大的玉佩老爷爷。
俞非晚立刻认真起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人,这就是她以后的金大腿龙傲天男主?
与她想象中的好不一样,算了不能以貌取人,再看看。
不过俞非晚觉得,这金大腿好像也不是非抱不可。
“父亲大事不好了!”少年皱着眉头焦急道,但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
“祺儿来了,有贵客在此,不得唐突。”周繁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虽是责备的语气,但面上却一脸宠溺,“何事如此莽撞?”
祺儿?俞非晚看着他腰间的墨色衔尾蛇玉佩,这是龙傲天的金手指没错,心中无端涌起不好的预感。
“图……大哥,他落下山崖此刻正昏迷不醒。”此话如同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大厅之中顿时喧闹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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