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那不知名的怪物像是遇见了天敌,一阵叮里哐啷,各种家具翻倒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用看都能察觉怪物此刻的慌乱。
吾命休矣,哈哈,她没救啦。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危险。
俞非晚像是被定在原地,双腿抖得不行,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一双指节修长带有薄茧的手,缓缓从她手腕上的墨玉镯子中伸出。
雨夜隐藏在黑夜中的怪物,玉镯中伸出的手,这一切诡异得像闯进了鬼片的拍摄现场。
她看着那只手,心一横将发簪用力地扎下去,不管是什么鬼都给她爬。
金灿灿的发簪猛地高高扬起于黑暗中带起一丝微弱的光,力道之大夹带着簌簌的破空声。
刺目的白光唰地闪过,一道凝实的人影出现在俞非晚面前,那人仅用两根手指轻松地钳住俞非晚的簪子,五指修长,手背上青筋凸显,瞧着极其遒劲有力。
“你…你是何方神圣?”俞非晚立即放开那根发簪,后退两步,极快地又从头上又拔了一根,哆哆嗦嗦地横在胸前,胡乱挥舞着,“警告你不要过来,不然我手里的簪子可不长眼。”
越到这种紧张的时刻,她的思绪就越容易跑偏,刚才那一瞬间她竟庆幸她头上的发钗够多,要是俞悦那朵小白花可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心中恐惧倒是消散了不少。
图南摊开双手,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簪子落到地上的声响被雨声所覆盖。
俞非晚有些心疼落到地上变形的簪子,这可都是钱啊,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啪—— ”图南一个响指,几朵澄澈如琉璃般的火焰凭空出现,漂浮在他身后,漆黑的屋子亮了起来,空气升温顿时暖和了许多。
一朵朵漂浮的火焰闪动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俞晚眯起眼。
“啊——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房间的角落传来惨叫,循声望去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浑身冒烟,原地打滚,长长的舌头像是鞭子一样四处甩动。
直到飘动的纱帘落到女鬼身上,她才停止哭嚎,连滚带爬地滚向房间距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女鬼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起来真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缓了好一会俞非晚才适应这明亮的光线,她眯着眼无声打量起那道鬼魅的身影。
是个男人身材修长匀称,一身白衣掩藏在衣袍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极有力量感但也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男,脸上像是蒙了层纱,想来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样貌。
俞非晚心下了然是个身材好的丑鬼。
图南看着俞非晚头发乱蓬蓬像警惕炸毛的小猫,拿着发钗努力显示自己的凶狠有些好笑。
真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连怎么对付鬼魅都不知道,这么一个普通发簪能有什么杀伤力。
不过堂堂俞家大小姐她身上怎么连点防身的法器都没有。
图南转而又想起书房的那一幕,叹了口气,俞非晚这个大小姐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受宠。
看着眼前鲜活的俞非晚,图南只觉恍如隔世。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很多年前,她像一朵凋零的花伶仃地躺在雪地之中,无人替她敛尸。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恨过俞非晚,他这个没有未来的废人本就不该拖累别人,她选择退婚也无可厚非,这桩婚约对他来说本就可有可无。
只是因为这是他母亲订下的婚约,这是母亲少有的留给他的东西。
为了退婚那俞二长老竟那样说他母亲,士可忍孰不可忍,他才与俞家定下一年之约,再后来遇见了那玉佩中人——伏惑。
对他来说亦师亦友,图南想起那人心情复杂,或许是他伪装的太好,没想到他对自己竟是怀着取而代之的心思,妄图在他渡劫时夺舍。
而在他的最后一刻,更多人只是看热闹而已,不曾有人对他伸出手,更有甚者迫不及待对他出手想要抢夺宝物。
他自小就看过世间百态,懂得人心淡漠,但那一刻他还是失望了,迷茫了,这样的世间真的值得守护吗?
母亲爱着的世间竟是如此,他所做的一切是否真的值得?
方才本想拔剑将在此作祟的鬼魅一剑斩之,却猛然发现他已拔不出剑。
剑心蒙尘,失去了拔剑的理由,剑亦不愿意为这样的他所驱使。
图南身后的火焰忽明忽暗,低沉的气压四处弥散,一种无形的威压充斥整个房间,角落的长舌鬼早就被吓晕过去没了动静。
这个男鬼看起心情很不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俊杰中的俊杰俞非晚决定不惊扰他悄悄地离开这个房间。
俞非晚无师自通了云步一边面无表情地向着门口移动,一边打量面前之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洁白的衣袍看着料子有些粗糙,他衣角处还沾着泥点与一丝碧绿的水草。
这身衣服与那个从山上跳下来的家伙一模一样,得益于这具身体没有受过电子产品的侵害,视力绝佳,她连布料上细小的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
装神弄鬼,吓死她了!
“图南!”俞非晚突然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
陷入情绪之中的图南很是低迷,突然被人连名带姓地叫,下意识地就的回了声:“嗯?”
我去,还真是他。
怎么做了鬼也不放过她。
不过知道他的身份,她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将翻倒的椅子扶起一屁股坐上去,毕竟作为主角,龙傲天的人品还是比较有保障的。
“你……这是死了吗?”俞非晚探着个头,小心翼翼地问。
图南一噎,身后的火焰忽闪凝滞片刻,像是卡顿一般,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俞非晚,她连是人是鬼都分不出?
这可是连三岁小儿都能分辨的东西。
他这分明就是灵体状态,实力越强之人身影越凝实与本体差异越小,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灵体为何会离体暂存于俞非晚的手镯中。
图南被她这一样疑问都不禁有些不确定,或许他真的死了?
“我应该还没死……吧。”说着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应该?那他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自己都不确定?
俞非晚想了想拖着凳子往后退了一步,“你一个鬼应该也不怕雨,要不你从哪来回哪去。”她一脸纯良地眨巴眨巴眼睛,只是配上她这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在暗送秋波,“你看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对你影响多不好,况且我们人鬼殊途,我改天一定画几个美女烧给你。”
被她这样一打岔,图南心中的忧思愁绪早就烟消云散,她把自己当什么人,还烧美女给他,简直不正经。
图南气笑了,语气生硬:“不需要。”
俞非晚则是一头雾水,他怎么好像又生气了,真是鬼心难测。
《焚天录》中好像到结局男主也还是孤身一人,尽管修行路上不乏各路美人示好,但他一心求道都没有理睬过,难道……
她灵机一动,“那我画几个美男烧给你?”
“碰——”图南身后的琉璃火焰炸成烟花,像是流星般坠落。
图南咬牙切齿:“我没死,你自己留着用吧。”
“那等你死了我再烧。” 说完俞非晚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在说些什么,这嘴比脑子快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下冷场了吧。
死嘴,快编啊。
“哈哈——好困啊,眼睛都睁不开了。”俞非晚逃避地往床边走去,啪地倒在床上,往床里一滚,埋着头装鸵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图南无奈摇头,这房间里真是热闹,角落窝着一只长舌鬼,床上窝着一只胆小鬼。
看她穿着一身湿衣当着他的面就这样睡了,图南转过身去。
静谧的房间除了雨声,就只剩下俞非晚均匀的呼吸声,她这也太没有戒心当着他一个男人的面就这样睡了。
不过她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俞非晚大相径庭,要活泼很多,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嚣张跋扈,令人不喜。
或许传闻有失偏颇,图南闪身回到镯子中,这乱七八糟的房间他实在是难以忍受,眼不见为净。
没了图南的琉璃火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俞非晚偷偷转身见他不在,长出一口气,。
他这是离开了吧。
春寒料峭,夜雨寒凉。
俞非晚拢了拢衣服,这一天惊心动魄,好不容易躺下了,她实在懒得起身去翻找被褥,就这样将就着睡下。
明日,明日再说吧,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她就回去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催眠曲,她渐渐陷入一个深沉的梦境。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厚重的檀香闻得人昏昏欲睡。
她怎么又回到这个马车?
女子无聊地摆弄手指,欣赏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漫不经心道:“退婚而已,何必还要我亲自去,不过一个废人,真是麻烦。”
无人注意的角落香炉中爬出一只细小的虫子,落到女子纤白的指尖。
女子嫌恶地驱赶那只小虫,指尖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是被咬了一口。
眼前的场景立刻变得模糊起来,思绪混沌,像是陷入泥沼。
俞非晚想要抬手,四肢却像灌了铅一般,惊恐地发现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一只淡蓝色的虫子钻进她的身体,像是啃白菜一般,啃食她的灵体。
撕裂神魂的痛楚,整个人就像是被放进磨盘,被人一点点地碾碎,整个过程被放慢了无数倍,像是反复凌迟。
她清醒地感受整个着过程,连晕过去都是奢望。
俞非晚的神志逐渐模糊,身旁明明坐着两个人,却连呼救都做不到,一股绝望在心底蔓延。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她的呐喊无人知晓。
女子的满是珠翠的头颅慢慢无力地垂下,一些零碎记忆片段涌进俞非晚的脑海。
“俞非晚退婚时就按照先前说好的做便是,千万别自作聪明。”绿衫男子推了她一把。
鱼丸:你死了吗?[让我康康]
图南:你多冒昧啊![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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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步:双脚并拢,先脚跟分开,脚尖相对脚尖再分开足跟相对,连续反复,使身体向左右横向移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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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男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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