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气定神闲地翻找着资料库,丝毫没有理会夜景澜“做作”的哀嚎。
“这上面的资料显示,你现在所处的时间是天熹四年,你的夫人名为白钰冷,字识月,是大瑜朝历来第一个位列首辅的女子,如今年龄刚满二十二。你于天熹三年与她成婚,至今已有一年。”
“白家祖上是军户出身,父母都是江陵人,家里只有两姊妹。后来白家意外失火,白氏双亲俱亡,她和妹妹流落在外,中间数年际遇不得而知,一转眼白钰冷竟成了将相之身,有一说一,你夫人还挺厉害的!”
这跟我究竟有什么关系……
尽管夜景澜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突如其来的“已婚”身份,但他还是逼迫自己冷静思考:“天熹…是大瑜朝哪一代?女性也可以入朝为官吗?”他怎么不记得书上有提到过这个时代?
“天熹帝萧璇烨是先帝的长女,从小聪明伶俐,机敏能干。瑜光帝格外疼爱这个女儿,知道她爱好兵器兵法,便不像前朝规矩把公主嫁去和亲,而是让她十二岁就去边疆历练。萧璇烨十七岁便能擒住大宛名将,是武将奇才。后来,朝中为太子人选争论不断,先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立了自己的女儿成为新帝。”
夜景澜渐渐跟上了思路:“我明白了,想必先帝早有此想法,为了给女儿铺垫一定会颁布一些女性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政策。看来这个世界跟书本上记载的完全不同。”
“你猜得不错,崇明十八年,先帝允旨颁布法令,女子同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不必一生囿于闺阁抑或是家宅的一隅,终年不见历史的天光。”016的声音多了些“孺子可教也”的赞赏。
“至于记载不同,这个倒是不必纠结,真实的历史本来就与书本上有出入,况且只要身处一个新的时空,一切的因子都会再次重组变化,所以在这里闯关主打一个随机应变,你就算把书背穿了也没太大用处。”
夜景澜若有所思,“那,我为什么会和现在的夫人关系不好?哦对了,我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
半个时辰过去了,夜景澜还是没能消化这具跟他同名同姓的身体背负的信息。
凌安侯府草包,被继母和弟弟欺压,文不成武不就,吃老婆软饭……
还有最最不能忍受的,怎么金陵城的人都在传他不举!
夜景澜简直想把原主抓到面前来对峙:哥们你怎么能活成这个窝囊样子?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夫妇二人关系会如此恶劣了。
就原主这一身毛病,光是要完成第一个任务就难如登天。
完成后系统你最好给我加五十分!
虽说他自己在原世界也没多有雄心壮志,但至少他信奉的准则是:可以摆但绝不能菜。
期末季抱佛脚,那是因为他有自信这样也能拿高分,夜景澜十分享受那种只学三天然后云淡风轻排名第一的爽感。
不得不说,这个原主的情况激发了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斗志。
据刚刚系统的描述,原主夜景澜在这个府里显然非常不受待见,除了眼前这个小侍从哭的真心实意的,其他人大约都是鳄鱼的眼泪。
更何况老侯爷不在了,她这个继母连装都懒得装,见他醒来简直八百个不情愿。
他还听冯氏道:“行了阿辛,景澜既已醒来,你也不必如此装模作样表忠心。”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正好,我也看这个老女人挺不爽的。
夜景澜装模作样地狠狠咳嗽了两声,正打算起来跟诸位寒暄一下不要哭丧了,一双冰凉的手轻抚上了他的脸庞。
这一冰,还有骤然相贴的肌肤让夜景澜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收入夜景澜眼帘的,是琉璃般的冷淡瞳孔,一双漂亮的凤眼凌厉扬起,眼角眉梢尽是凝固的理智与疏离。
入耳的,是与这眼神格格不入的“深情”话语:“侯爷醒了就好,这几天母亲和我都日夜忧思,时常牵挂,大病初愈,还请侯爷静养数日,彻底痊愈再活动可好?”
……
要不是夜景澜知道两人夫妻不睦已久的事实,还真是要被夫人感动到了。
夜景澜深深打了一个冷战:这侯府真的是人均戏精啊,不去戏班子唱戏都可惜了!真是可怕至极!
白钰冷不知他在心里怎么腹诽自己的,在侯府一年,面对丈夫的冷淡、婆母的刁难,她早已学会把一切精力和注意力都转移到朝政上。
“家”在白钰冷的概念里,不过是另一个充满虚与委蛇,需要用演戏来应付的地方,和官场并无差别。
呵,演戏谁不会?
夜景澜凭借大学期间选修过的表演课自信支棱起来,人五人六地扮演起了柔弱的“咸鱼夫君”:“有劳夫人和母亲牵挂了,景澜这身子骨恐怕确实还需静养多日。”
说罢他故意后别过身子避开了白钰冷的掌心,自顾自地咳嗽起来。他本就肤白,大病初愈的面容一咳就泛红,扎眼得很,握拳止咳露出的手腕,透明得青色的筋脉清晰可见。
阿辛见状心疼不行:“大夫呢?我这就去把煎好的药端来。”
夜景澜也没拦着他,兀自在那营造清冷美男人设,心道:也不知这白首辅到底心悦什么样的男子,我上哪找参照物去投其所好去?
这时,冯氏的心腹孙嬷嬷一脸焦急地来报:“夫人不好了,刚刚魏家的人来说,少君他,他无故被扣在皇宫里了!”
阿辛取了药回到侯爷面前,对孙嬷嬷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把药吹冷,显然已经习惯了夜家小儿子状况百出的局面,根本没当回事。
白钰冷神色一凛,问道:“只有景隆一人被扣吗?魏家的人究竟怎么说的?”
夜景澜也立刻意识到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发生的事情。“无故”被扣皇宫只能说明此事涉及皇家颜面,一旦获罪有可能整个夜家,还有白钰冷都会受到牵连。
夜景隆可能因为什么罪名被扣押呢?
“016,这魏家是什么来头,和夜府如今是什么关系?”
016很快找到信息:“魏家历代官运亨通,仕途通达,受朝廷倚重。如今最有出息的应该是魏家长女魏明允。她于崇明二十一年便位列二甲第三名,被瑜光帝选为庶吉士,在翰林院教习馆待满三年后分配到户部任主事,后来因为执政得力受到天熹帝和白钰冷的青睐,半年前被擢升为户部尚书。看来魏明允应该与你夫人关系不错。”
夜景澜心情稍定,看来魏家不是来落井下石,而是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来知会夜府的。
孙嬷嬷关心则乱,根本解释不清楚:“奴婢不知,魏家的人只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夜景澜敏锐捕捉到冯氏眼中闪过的意外,以及神情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紧张。
冯氏一听就“急”了:“怎么回事?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儿为何这么命苦,老侯爷走得早,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当哥哥的也是指望不上,这可怎么办才好哪?”
冯若芳虽才四十有余,眼角的皱纹却都快堆成了包子褶,那苍白如纸的肤色,深紫色的唇红,让夜景澜越看越觉得她仿佛中毒已深,命不久矣。
到底是哪里跑来的降智老妖怪?
夜景澜接过药碗的同时在心里冷笑,冯氏的脑子此刻不是急得短路了还是怎地,竟还不忘揶揄他两句。明明如今是求他和白钰冷办事的时候,她却用这样一种恶心人又要挟人的方式,当真是蠢笨至极。
“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这是拿夜府当冯府了?媳妇当外人,非亲非故的儿子当外人,这样“见外”,别人想要真心帮你,那才是奇怪呢。
想来她是把持这个家久了,习惯假借老侯爷的权威“拿捏”人,忘记了人心都是会变化的,如若不能以德服人,再牢固的家,时间久了,都会是一具貌合神离的空壳。
“016,如果我在这个世界ooc会怎么样?”
系统:“我们这个不是穿书频道,没有ooc这一说。不过让原世界的人生疑,确实容易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我带过的宿主大多选择遵循原主的特质生活。”
呵,这个原主特质不遵循也罢。
夜景澜轻笑一声,“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没惹出麻烦。”
016:“……”
冯氏掏出帕子,沾着眼角的盈盈泪花:“其实也都怪我,是…是我没能力管好这个家,一定是以前我太过于依赖你父亲……”
害,都是千年的狐狸,还搁这儿玩什么聊斋啊?
难不成以往在这家里,每一次冯氏通过这种方式,来要挟原主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母亲,”夜景澜内心作呕,忍不住打断冯氏的“施法”,“现下天色已晚,景隆会被扣下说明事发突然,而且大概率是私事,您心里真的不清楚他会因为何事获罪吗?”
冯氏闻言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脚来:“夜景澜你什么意思?你扪心自问一下,身为长子可有做好大哥的表率?”
母慈子孝这么快就装不下去啦?真是有意思。
白钰冷劝道:“母亲息怒,侯爷想来不是这个意思。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弄清楚景隆被扣下的原因才是。”她面色冷淡,心里对冯氏倒打一耙的态度很是不忿。
夜景澜神色淡淡,垂眸看着碗里的褐色汤药,“夫人说得对,母亲别误会,我可没有怪罪您的意思,景隆顽劣,我也有一份疏于管教的责任。”
他料定冯氏会因他的话发怒,不慌不忙地接道:我,只是想请您明白一点,如今这个家里,父亲不在了,我这身子也难说,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难道不是我的夫人、您的儿媳白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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