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景朝的家国,也是夏文柳的家国。

但更是一众封建势力盘踞分食的家国。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社会的穿书者,席衡对于封建势力感触不深。

除了新闻提到的宗祠族谱外,席衡了解的就只有历史书上的沉默印刷字。

席衡安慰道:“太师狼子野心,非主公不察之过。再则,改朝换代,非一日之功。

太师如今尚且有扶植五皇子之心,或许并非有谋逆之心,而是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夏文柳敲敲剑身,叹道:“徐家的江山,何须我多想。为君者,不察民情,不恤民意。又怎么轮到我一守边的屠夫忧虑。”

秉持着脱离敌方主场的心态,加上血脉中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传统。

席衡顺势脱口而出:“女郎,前朝倾灭之时,亦是卖官鬻爵,重徭役轻恤民。

文熙帝大肆揽财享乐,五皇子为人卑劣。可见徐氏非明君之相。不如另起炉灶,破而后立。”

在对方的家族企业和一群创业头领们争,不如彻底洗牌,另立新皇朝。

夏文柳诧异地看他一眼:“是我着相了,想着你虽文武不通,但做菜好吃,即使一无是处,也能做个厨子。没想到你竟然有伊尹之心。”

见席衡面露不解,她解释道:“伊尹乃殷商开国功臣,他常以烹饪与治国作比。”

席衡惭愧:“某只是想,如果主公之父是死于五皇子、文熙帝和太师之手。若想三人并除,只有主公另立新皇或成为开国皇帝。

新皇会畏惧太师家世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倒戈。而主公不缺兵马钱粮,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或可身披皇袍。”

然后他便有从龙之功,变成开国功臣。

楚家豪富,富可敌国,自然是不缺钱粮的。

夏文柳不缺兵马,是因为二十万的夏家军。

这也是原小说中后期她扰乱时局,五皇子无法直接对付她的原因。

夏文柳是夏家仅剩的血脉,没有证据,对她下手就是直接逼反夏家军。

夏文柳作为职业军人,夏家军将军,对他所说的更加明了。

景朝真正有实力打仗的人员数量是有限的,但更有限的是钱粮,万人级别的军队,全都是吞噬钱粮的庞然大物。

全国非全日制军人称为府兵,也可以说是士兵后备役和退役士兵,约六十五万。

这部分人是不能随意动的,特别是这段时期天灾盛行,粮食减产短缺,朝廷也没有余粮。

若是把这部分人调动起来,百姓的生产力不足,下一年继续减产,朝廷又发不出军饷,必然招致军队哗变。

无论现在那个皇帝当位,只要不想亡国,就不会有人动这部分人。

景朝全日制的军人分别是,京城六万守城和守卫皇宫的禁军,边境四大军团。

东南水师五万,东北孟家军八万,正北至西北申家军十二万,正南至西南夏家军二十万。

夏家军因为骑兵比例较少,常年步兵数量较高。

单人数占到总量的五分之二,改朝换代有点难度,但自立为王不是问题。

统领夏家军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虎符,二是夏家人的身份。

夏家人多年统帅军队,景朝常年克扣军饷,拖欠奖赏,是以夏家军钱粮几乎源于夏家。

夏家虽因此常年经济窘迫,却能与士兵们亲如一家,拥有无与伦比的军队统治力。

夏家血脉比虎符更有效力——但仅限于军士们熟悉的夏家人,夏叔父的儿女并无从军。

因此现在真正能指挥军队的,只有夏叔父和夏文柳。

至于虎符,逝去的夏帅有半枚,现在在夏叔父身上。

还有半枚在夏文柳身上——她是夏帅属意的继承人。

等夏叔父暴毙,那半枚虎符能不能收回来都无碍。

夏文柳摇头:“改朝换代,必然要大动干戈。夏家军为历代国守边,调动他们,异族若趁虚入侵中原,招致生灵涂炭。为一家之仇,有违历代守边英烈亡魂之志,不至如此。”

她自嘲地笑道:“吾杀叔父和堂妹是为除敌,堂弟未必参与此事。

吾为斩草除根加害他,已算心狠手辣。文熙帝除阿父,尚且不伤及无辜,吾怎能为报仇雪恨,如此不择手段。”

席衡抬眉:“报仇雪恨的事,怎么能用心狠手辣来形容呢?况且,若主公告知堂弟其父之过,他会助你、抑或是杀你?”

见夏文柳神色松动,席衡又劝道:“夏家军若是落到此等纸上谈兵的膏粱子弟之手,后果不堪设想啊!”

夏文柳闭眼,轻轻敲打木桌,低声吟唱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半响,她脸色沉静,摆手:“席郎,改朝换代之说莫要再提。太师和至尊,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妄动,不若旁观他们相斗。”

“而五皇子此等卑劣小人,是决不可使其登上至尊之位。待吾先除此人,再作打算。”

席衡:……

看清了背后的推波助澜之人,女配还是只能除首恶,这就是封建社会的无奈吗?

席衡突然意识到这是现实,不再是龙傲天小说。

连反派都要为国家安危对封建势力忍让和妥协,况且在古代除了烹饪相关技能外一无所长的自己。

回想起过去一旬,超过一半的收入用于交税和交保护费,最后只有不到一两银钱。

又想到那群过来连吃带拿的无赖,里面还有一个叫潘平的,是当年害死席父的嫌疑人。

他就不禁为自己当初救下女配庆幸——还好找到了反派女配这条金大腿,吃着软饭就能当官。

为了抱紧金大腿,保持竞争力,席衡决定开启公务员的自我培养。

夏文柳突然发现,那粗通文墨的席大郎开始认真读书习字了,虽然字写得能与初稚童一较长短,但其心可嘉。

……

一个月后,席大郎与异族女郎携游山水,浓情蜜意的传闻传遍济州。

更甚,有消息称,女郎要散尽家财为席衡买官。

与此同时,京城何宦官的府宅,金锁红门前两头站着的威严石狮傲然俯视来人。

上前敲门送礼拜访之人络绎不绝,只有少数人能越过门房的审视得以入内。

其中就有虎揍部落的两位商人,两人从袖中拿了一根又一根金色的“糖麻花”,塞给一层又一层门房,终于被迎进会客的前厅。

上百条金色的栩栩如生的锦鲤“摆件”,从商人的背篓游到此处的库房之中,一封圣旨也从何宦官的手中传送到户部中。

翌日,无极宫正殿中一片云雾缭绕,是文熙帝在数丈高的“道场”上,进行一旬一次的“返真”修行。

他口含金丹盘膝而坐,身周绕着三圈共八十一个香炉,闻一口便让人飘然若仙的“凌霄香”烟气此时厚厚地笼住文熙帝。

何宦官看见正殿中四处横陈的少年男女,他站在角落避烟垂首等候。

半刻钟后,文熙帝威严的面容露出,餍足的闭眼回味。

何宦官趁此机会上前禀报各路人马捐了多少“赈灾款”,赏赐了那些位置。

文熙帝听完,点头淡声道:“你调查一遍,没有太师的宗亲和门生故交,便可。”

语毕,嫌弃何宦官此等污浊之人影响自己修行,挥手让人离去。

何宦官出宫后去酒肆逛了一圈,走进一间雕刻佛像的作坊,悄悄塞给此地坊主一本名录。

半日后,此名录出现在太师府中。

太师闭目躺在榻上,一盆洁净的冰置于榻旁,美婢在旁扇风。

太师之孙尚未入仕,举着名录细看,偶尔读出声来。

“……席衡,济州…赵家村商贩,异族商女面首,以千金求济州同知之位。”

太师睁眼,微微抬手,众人屏息听候指令。

太师:“席衡,济州同知……派济州知州拉拢此人。……”

一连安排了几个人后,他又闭目歇息了。

一旁的文客立即以密语写下信件,出门送信。

……

两旬后,赵家村村头席翁家。

一众村民前来祝贺,恭喜席家子一跃高升济州同知。

坐在院子竹椅上制作毛笔的席翁眉头微动,唇部的笑弧度像是用钢丝拧成的,他淡淡说:

“老头子可担不起此等赞誉,那小子能有今天与我无关。此地简陋,恕不能招待各位了。”

听出他口中的生硬,一众村民不由面面相觑。

过来凑热闹的村中闲汉,此时倒来劲了,他们扭捏着声音高声说:“席家大郎能地济州同知之位,可见天赋异禀啊,此乃席翁之功。”

他们知道席衡的官位是因一个异族女郎所得,在嘲笑他以色事人。

其他人脸色讪讪,见席翁脸带薄愠,都推搡着离开了。

席衍隔着门窗在偏房读书写字,听到‘天赋异禀’一词后,思绪被打断。

墨水滴落到纸上,覆盖了最后一个字。

他稍稍一顿后,重新沾墨,接着糊字继续写文章。

片刻后,院中又来一身穿短褐的老妇人,席翁站起来迎接:“老阿姊,你莫非也是来祝贺老头子的吗?”

米夫人朗笑道:“这不是件好事吗?”

席翁皱眉:“立身不正,德不配位,恐招来祸患。”

米夫人摇头:“肉食者鄙,哪有什么德不配位之说。大郎年纪尚轻,为官之途难达,可为官之道易学。这个时世若没能身居高位,往后就难了。”

席翁闻言沉思,片刻后,叉手行礼,点头称是。

米夫人走后,席衍出现在席翁的身侧,问道:“不若孙儿去向大兄赔礼道歉。”

封官的圣旨,今早辰时已到。现今临近傍晚,落霞云舒,夜色将近。

道贺的人来了几趟,席衡却没有出现。

怕是心中因分家之事有怨。

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丹娘子从门外走入,身后跟着的人赫然是席衡。

席衡提着一篮子鱼米肉粟进来,一见席翁两人便折腰叉手。

他喜气洋洋地笑道:“托席家列祖列宗保佑,席衡得以有官可做。孙儿特来向阿翁和从弟从妹报喜。”

院中席家三人一时被这种莫名的欢喜气氛震慑到了,都怔住了。

席衍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忙叉手回礼:“恭喜大兄得此高位,实乃家门之幸,我和阿翁和丹娘都欣慰不已。

祝大兄今后仕途一帆风顺,治下安乐太平。”

丹娘子平静地折腰叉手后,轻声道:“恭喜阿兄,祝阿兄万事如意。”

席翁在最后回应,只僵硬地点头道:“莫要行差踏错。”

席衡心中略微可怜这个老头,他一辈子都没想过怎么对孙儿服软吧。

他放下东西后,转身一手抓住身后席衍的手臂,一双丹凤眼水汪汪地看着席衍,似是有水光波动。

动情道:“求衍弟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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