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墙角这事总算不光彩的,容雪脑子还没活络起来,眼前就一道阴影覆下,脑后也好像被一双大手包裹,耳边响起一句:“别出来。”
声音细若蚊蚋,好像没什么力量,却又莫名令人安心,带着热水滚烫的温度,无故让她耳根发红。
容雪后知后觉,在李洵抬头的刹那才反应过来那在耳边的声音是什么。
是他的声音。
容雪心情发麻地看着李洵走出去。
她侧着脑袋,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看见一张完美的侧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日光的缘故,她看过去的时候,那高高的眉骨忽然变得朦胧,连浓黑如刃的眉毛都变得温柔。
他整个人好像沐浴在光里。
虽然感觉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但容雪还是心头一跳。
好像有一点心动……
容雪的小心肝砰砰直跳,甚至脸色也开始发红,她目不转睛,直到李洵从眼前消失,她都好像还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一定是错觉。
“我怎么会觉得他好!”容雪心中鄙夷道。
两个人小时候的梁子历历在目,他怎么会好!
李洵倏地听见这句话,谁好?
不容他多想,白秋月等人看见他从假山之后出来,接连行礼。
一一见礼之后,白秋月望着假山方向问道:“官家怎么在这里?”
偷听墙角这等事自然不能承认。
“路过。”李洵冷道,连一点神情都没有。虽然与方才容雪在一起时并无太大差别,但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注意,便会发现李洵说话时微微垂眼,根本是连眼神都没给她们的,是真正的没有感情,更别提那稳稳保持的一步之距。
常安这才忽然想起,容娘子好像是唯一一个能近官家身的人。无论是之前禁地小花园,还是方才走过来的时候。
“只有官家一个人吗?”其中有人问道,她们之前明明听见了女子的声音。
有人还趁机打量李洵浑身上下,好在穿戴整齐,并无不妥。
“一个人。”李洵依旧冷漠应付道。
“可方才分明有女子的声音啊!”苏纤月有些探头探脑地好奇问道。
李洵抬头看向她,目光凉润如水,似乎有些冷。
“听错了。那是我养的一只兔子。”眼神冷,语气更冷。
容雪听得一愣,兔子?她什么时候成兔子了?
“我那兔子不太聪明,方才撞到脑袋,叫唤了声。”
“你才不聪明,你全家都不聪明!”容雪心中腹诽,真当她听不出来他骂她傻吗?
其他人半信半疑,这兔子的叫声,还真别致啊!
话说到这地步,按理说,即使不信,应该也没人去追究“兔子”了,可偏偏有那艺高人胆大的。
白秋月披着淡黄色金丝披帛,看向假山后面,明显怀疑地道:“既然是官家养的兔子,那必然可爱,官家何不拿出来,让我等饱饱眼福?”
容雪一听,心就紧了。让她出来,不是让她当靶子吗?
她鬼鬼祟祟地和李洵在假山后,即使没做什么,那群人想必也是不会轻饶她的。
容雪心中祈祷,李洵千万不要让她出来。
“怎么,你是不信我的话?”李洵没再拐弯抹角,反而直言道。
他本就不想和这些人虚与委蛇,既然不想信,那就干脆别信了。
直接赶走就是了!
明显的冷意,让李洵好像变了一个人,威压满满。
众人都听出来了。
白秋月也一时懊悔,不该顶撞李洵,她妥协了些,“怎么不信?官家的话,我自是信的。”
“既然如此,若无事,你们就退下了吧!我那兔子怕生得很!”李洵语气凉凉地下着逐客令。
容雪小脸兀地一红,谁怕生?算了,姑且算她怕生吧!
众人零零散散,意欲离去。
苏纤月磨磨蹭蹭,好似心有不甘,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官家,今日我与秦娘子各做了一些吃食,还请官家品尝。”
秦卿卿听罢,直骂苏纤月脑子有病,李洵此刻分明不耐,她居然还不知进退,主动招惹。招惹便招惹,还把她拉上。
秦卿卿苦闷着脸,一时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眼见李洵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不满,苏纤月知道自己这次也一定会被拒绝的。就像昨晚花月宴,李洵不吃她们送的东西,即使礼数周到地让她们放在那儿,他也没尝一口。
“如果官家不想尝,那就让你那怕生的兔子尝吧!”苏纤月打定主意,她这次一定要和秦卿卿分下个高低。
容“兔子”默默听着,怎么又扯上她了?
李洵眼神微微向后一撇,似在考虑。
秦卿卿看着没脑子的苏纤月,气得半死。她辛辛苦苦做的,可不是拿来喂兔子的。
“官家,我今日只熬了一盅兔羹,怕是不宜给兔子吃。”
哇!即使只是背后参与,但被“杀人诛兔心”的容雪还是觉得:好精彩!争锋相对,毫不相让啊!
“那你可以回去做一道兔子能吃的菜。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你也一定能做一道兔子喜欢吃的菜。”苏纤月不屑地道。
秦卿卿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不如官家告诉臣妾,官家喜欢吃什么,臣妾给您做一道尝尝。”眼看苏纤月又要不过脑地跳出来语出惊人,秦卿卿连忙道,“苏娘子,咱们原本就是想让官家尝尝我们各自的手艺,与其做自己的拿手菜,还不如问问官家想吃什么,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吗?”
苏纤月一愣,反应过来也是,兔子即使再喜欢她做的糕点,又怎么比得上官家的喜爱?
假山背后,一直默默无闻的容兔子:所以这就不管她了?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下就转移了阵地。
对于几人回到正轨,容雪虽然爱看热闹,但自然也乐见其成,还盼着李洵赶快说出自己的喜好,让这些人赶紧离开。
可是李洵冷着脸,“我不忌口,也不挑食。”
话到此结束,根本是说了等于没说。
“那不如臣妾给官家做一道蜜炙鸠子,如今天气渐热,吃一道微甜可口的蜜炙鸠子再好不过了。”
“那臣妾就做一道冰酥烙,既要甜,那必须得香甜可口才是上佳之选,鸠子虽好,可就像秦娘子说的,天气渐热,夏天就要到了。夏天到了,当然不能少了冰酥烙。”
这个倒是不错。夏天到了,吃一碗冰凉香甜的冰酥烙,比吃什么都好。
一说到夏天和冰酥烙,容雪就像真到了夏天,莫名怀念那种夏日冰凉,入口即化的口感。
苏纤月的话分明是在踩低秦卿卿的蜜炙鸠子,她不屑地看了眼苏纤月一眼,转而道:“既要做冰酥烙,苏娘子可知最好的冰酥烙,所采用的冰是什么冰,酥,又是什么酥?”
“冰当然是集天地精华,放入冰窖冻上七天七夜的晨间露水,至于酥,自然是羊奶或牛奶制成的。”
“是这么回事。那苏娘子可又听说过酥烙舞?”
酥烙舞?
苏纤月显然没听说过酥烙舞。
秦卿卿掩嘴一笑,“听说冰酥烙配这酥烙舞,才是一绝呢。官家,臣妾不才,恰好会这酥烙舞,也会制一点这冰酥烙,官家若是不嫌弃,以后想吃冰酥烙,臣妾便可做给你吃。”
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苏纤月不满,气得跺脚。
她气愤道:“那我做冰雪总可以了吧,冰雪总没有冰雪舞了吧?”
“是可以,只不过冰雪总归太凉,偶尔吃上一次尚好,吃多了,怕是伤胃啊。”
“那我……”苏纤月说着,又要换东西做,却被苏清婉抬手按住。
她温柔道:“纤月,你不是会做蔷薇露?”
蔷薇露?她还没出师呢!
苏纤月虽然不解其意,但缘着是苏清婉的话,她糊弄地嗯了声。
也不知怎的,这下秦卿卿没话说了。
苏纤月喜上眉梢,“官家,这蔷薇露可是还得过太皇太后赞赏的,到时候您可一定得尝尝。”
说完,得意地看向秦卿卿,这下总不会还会了吧!
假山之后,容雪听得渐渐疲乏。
也不知道还要躲在这里多久。
她心情乏味,听着外面开始平和又洋洋得意的声音,不由在心中腹诽,“官家有什么好的,累不累啊,你们在这儿争!”
她都躲累了!
她看着不远处立在枝头的粉嫩花朵,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就想到了桃子。
“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桃子,好想吃桃子啊!”
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着,李洵听得直纳闷。
他若是没听错,她之前那句话是在嫌弃自己,而且,她怎么又想到桃子的?
李洵看向似乎还有气力在此处争吵的人,无情地下着逐客令,好像事不关己一般,“商量好了便退下吧!”
众人想来,李洵确实有些事不关己,关于这些言论,他一句意见都未发表过。若是真有心允许期待,怎么会什么都不说?
察觉到李洵的冷淡不耐,众人纷纷退去。
待所有人离开后,李洵才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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