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冯婆婆去了花房处,将之前那两个在携兰居跟容敏学过养兰的花匠给唤到了院子里。
两人原本只以为是容敏有什么活计要让他们做,结果一听,居然是去国丧祭礼处帮忙!虽说只是指导,用不着他们上手,却也有些胆怯,生怕办不好差,反而招祸。
容敏想了想,确实也有这个问题,便让冯婆婆跟花房的人说一声,这两个花匠借给她两天,让他们二人先去花坊跟赵秀儿学习。
赵秀儿听了怜巧的传话,又见此二人皮肤黝黑,指尖粗糙,确实是干活的人,便也不吝惜分享容敏之前教给她的养兰技巧,还将自己记的笔记贡献出来。
可这二人,学得也太快了!
不过两日,便不再想纸上谈兵,恨不得马上上手实操一下!
结果那梁大人带人来接花苗时,就见着两个信心满满的花匠,顿时觉得没准这二位才是那容老板的底气,不由得对二人的态度友善了许多。尤其是在见到这二人,不仅指导,还主动上手实操,就更满意了。
而这二人虽然对兰花是新手,但对于其他种类的花却是熟手,这举动之间的熟练度,绝对是骗不了人的!
两百株花苗,一个下午便收拾齐整,纷纷栽种好,浇好定根水,就等着哪里需要哪里搬了。
梁宜素虽不爱当官的这些弯弯绕,但也不至于不通人情,更何况他当官之前便醉心于此,恨不得把这两个花匠挖到自家苗圃里!
虽说两人是容家家生子,没办法去他苗圃做工,有些遗憾!
但他也投桃报李,特意找到太常寺,趁着文诚伯的几位同僚都在的时候,狠狠夸了一把,说容家的兰花品质好,匠人的素质也高!
很是给容老爹做了脸。
让原本冲动之下给出去个庄子,正心下有些别扭的容老爹,舒服了许多!
——
这些容敏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自己的花圃又满了!
是的,又满了!
容敏看着在丰雪的淫威之下,拼命生长、出芽、长苗的兰花,只能在道句‘辛苦’后,默默地把肥料跟上!然后适时地去分苗栽种。
结果在那二百株兰花被司农寺接走的第三天,商品到位的‘有间花坊’就恢复营业了。
赵秀儿也不懂,不是说没有了吗?
容敏的回复是,这批是在他们接走之后,才出了花苞的,刚好可以摆在店里售卖。
赵秀儿:……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去过你那院子?不知道你那花圃有多大?
赵秀儿只能祈祷这几日那梁大人别上门才好!
结果没轮到梁大人上门,那冯七和李成媳妇倒是上门了。
李成媳妇接到大理寺的通知,说是她丈夫的尸体在郑家的石台子里发现,让她去认尸。
李成媳妇实在受不了那场面,便将这事托付给冯七,冯七去了,被那尸体恶心得差点把前夜的饭菜都吐出来。
但终归还是确认了这人就是李成。
至于死因,大理寺给出的说法是,那李成勾引郑家的一个舞女,结果二人偷情时被郑家少爷给撞见了。
郑家少爷一怒之下,回屋抽刀便结果了李成,又掐死了那舞女,将两个人尸体,一个砌在了院寺的拐角里,另一个砌在了与那拐角一道之隔的石台子里。
若非老天开眼,落雷劈到了那院墙,还不知道那女尸何时才能被人发现。
而李成尸体能被发现的原因就更妙了。
居然是四个仆从在那台子上玩骰子,赌性正酣,又猫尿上头。
一个输红了眼的仆从,抄起那白天官差扒拉院墙的锄头,便向那他怀疑出老千的仆从,抡了过去。
结果人没抡到,直接砸到了石台上,居然将这石台给砸裂了。
李成的尸体这才算见了天日。
而杀人凶手,也就是那位郑少爷,已经病重而死。
但郑家到底担了人命,便由大理寺主持,令郑家出白银百两给到李家遗孀。
显然这笔银子缓解了李成媳妇的丧夫之痛。
李成媳妇笑笑,脸色明显比上次来的时候好看多了。
“此次前来,就是将这事的结果,告知赵掌柜,也烦劳您给容老板递个话,虽说这容老板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我这心里还是感谢的!”
此言一出,赵秀儿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李成媳妇的意思,这是不领这个人情。
但不领人情大可不必说出来!上门来点这一句算是怎么回来?
虽然自己知道东家肯定是使了劲儿的,但哪里拿得出证据?
她憋屈,下意识看向最先找上自己的冯七,却见那冯七已经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明白这人既觉得不合适,却又不想出头。
她心下不由犯起恶心,却也无可奈何,只点点头,神色浅浅,“还请嫂子节哀!”
而后又随意扯了两句,草草便将这二人打发走了,免得自己控制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等两人出了门,赵秀儿便冲着一旁架子上摆的兰花,大声斥道:“这花开得好可别觉得光是你自己的本事,那是你等投生到我们东家的院子里,才能被好好的施肥浇水!
等被别人买回家里,也千万别学那起子闲人!闲得蛋疼似的跑回来恶心人!到时候别怪掌柜的我大嘴巴抽你!”说着,还随手打了一下那花。
那两个身影皆顿了顿,但到底没折回来说什么,只是那昂首挺胸,变含胸驼背了。
出门打听消息,刚回来的怜琴恰巧听到赵秀儿的话,不禁多看了那些兰花两眼,莫非这些也成精了?
赵秀儿看到怜琴的反应,便知是误会了,拉着她的手便一起回了店里。
她递了碗水给怜琴,问道:“怎么样?今日可探得什么消息了?”
怜琴有些拿不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我总觉得咱们这门外,像是有人盯着一般!”
赵秀儿:?
赵秀儿连忙问道:“哪里?你给我指出来,我去叫你姐夫!”说完便去招呼在后院伺候财神的戚刚。
虽是初春,天气却还没有完全转暖,但戚刚因为干活而热得只穿了件单衣,跟着赵秀儿到了前院时,正在穿外衣。
“哪些?你说说!让你姐夫去探探!”
怜琴细细思索,边想边道:“斜对街的那个茶摊,还有那与咱们隔着两个门脸的粮店!那茶摊因着国丧停业了,按说那里不应该有什么看店的人,但我总觉得那里有人在!
而那粮店,那伙计经常走来走去的,盯着那些偶尔停在咱们店前门的人!很是奇怪!”
戚刚认真听完,心下便有了成算,整理好衣服就直接从前门,大大方方出去了。
晚饭时,容敏便收到了由黄小跑送来的信。
花坊确实有人在盯梢,而且不只怜琴发现的那两家,还有一个在斜街拐角处避风的乞丐。
容敏收到消息后,只觉得真的难为对方了!
这国丧期间,街上的店铺被限了个七七八八,往来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在条件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安排三波盯梢的,对方也算是看得起她。
就是不知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她花坊的,有没有发现廖潭也会来往于此!
幸亏之前容敏跟廖潭要过一个帕子给黄小跑仔细嗅了嗅,而这几天,怜琴也带着黄小跑将这京城的里里外外都走了个遍。
因此黄小跑出现在廖潭窗边的时候,廖潭很快便回过了神。
黄小跑的眼神透露着些清澈的愚蠢,走到廖潭面前,将后背上的小口袋冲着他。
廖潭将口袋里的信纸拿出,黄小跑便立刻抛下他,蹦跳着到了正房的堂桌上。
那上面的点心,它一趴上窗子,便注意到了!
廖潭将信展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容敏的字,不得不说,还是有些期待的!
但幸好他期待不高,才不至于在那圆圆滚滚的字迹面前失态!
果然是……与众不同!
最可怕的是,容敏不知道在哪里学的,上来便是一句,‘见字如面’……
这字可配不上这个面……
廖潭尽量让自己忽略这奇怪的字体,告诉自己,要专注于内容!
忍着抽搐,把信读完。
信中两件事,一件便是郑家一案已经被大理寺审结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里面还有内情,但现下的判决就是以郑家赔了李成媳妇一百两银子为止!
容敏虽然没提,但廖潭明白,蛊的事,还得查!
另一件,便是花坊有人盯梢一事。
廖潭想了想这段时间容敏所为,以及花坊的情况,若是真有人盯梢,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特诏引来的同行;另一种,便是还有人察觉到了容敏生无常的身份!
——
容敏并没有收到廖潭的回信,只收到一只肚子吃得溜圆的黄小跑。
可能不能叫它黄小跑了,因为它像是已经跑不动了。
进了房间,便仰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容敏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这个未成年,这里虽然没有未成年保护法,那个法也不适用于黄鼠狼,但真要把这小家伙使废了,也是麻烦事!
提笔给怜琴写了封信,问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小黄鼠狼能当这邮递员?
怜琴收到信时,摸了摸跑了一天有些疲惫正瘫倒在桌上的黄小跑,想了想道:“是不是累了?这一天跑的确实是太多了!要不找个同伴呢?你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小伙伴,可以一起来打工的啊?”
想着露出些疲态好让怜琴给自己弄点儿好吃的黄小跑:……
一个鲤鱼打挺,立刻精神百倍地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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