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见容敏没有接话,有些拿不准对方是没听懂,还是不想管。
其实她让粉黛去拦着两人见钱家人时,便是隐隐有些察觉钱家是想掺和容敏那花坊的生意!
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丢脸吗?
若是让自己娘家的人去求这个庶女,她心里可接受不了!
即使现下她跟容敏的关系已经没有那么生硬,她也接受不了!
所以,她下意识便不想让容敏出现在钱家人面前,自然也没想过真的让她去帮钱家什么。
可现下自己二嫂所说,却不似有假。若是作假,三姐肯定不会让她说!
那此事该如何解决,她还真有些拿不准了!
在容府里,她没为银钱上的事费过心,不仅是自己嫁妆丰厚,更是因为容家有容三爷这么个经商的好手,每年都能为府里挣下不少银子,是以容家在外地的生意多由他掌管。
大房二房不需做什么,每年年底分红所得的银子便足够支用这一家子的开销。
钱夫人也问过容老爹,毕竟以后是要分家别过的,这生意一直在容三爷手上是否合适。
但容老爹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朴实,只要他官位稳,能身负圣眷,容三爷便是有什么心思,也会顾忌,虽说现下对商贾没有过分的贬低,但官与商的天然壁垒依然存在。
更准确地说,若没有文诚伯府这块匾额,没有容老爹屹立朝堂,容三爷这生意未必能做得稳,赚得多!
难道要找容三爷帮钱家?这比让容敏帮钱家更让她难受。
现场沉默,李氏看看一脸为难的钱夫人,又看看一脸事不关己的容敏,看两个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有些急了,“四妹,你这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
钱夫人回神,只得含糊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氏叫道:“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还怎么从长计议?这事你不能拍板吗?”
钱夫人无语,也被这二嫂弄得有些烦了,“拍什么板?拍谁家的板?我现在都没弄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况且容府的生意,我手里就掌着几个粮铺,其余的都在三爷手里!怎么?你还要我求到我小叔子门上?”
这一番抢白,李氏反应却快,“外地的生意,就算是想投,我们那点子本钱怕是亲家三爷也看不上!”
容敏闻言,看向李氏的眼神沉了下来。
李氏这番话说得显然是已经了解过容家的生意。
李氏与容敏的眼神对上,不闪不避继续道:“四妹手里的那个粮铺,那些能挣些什么钱?”
粮铺主打的一个稳定,除非遇上灾年,不然粮价难有大起大落!况且一个城市虽有流动人口,但粮食这类的消费主要还是靠这些居民,是以难有大变。
容敏拿起帕子掩口,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因这哈欠染了些泪意,“这圈子再绕下去,我可就得告辞了!实在是困了。”
李氏看着容敏那水润润的眼睛,怕她真走了,赶紧道:“钱家也有花圃,若是可以,我们可以以花入股!”
“入股?那便是生意!谁会嫌钱扎手啊?二舅母不妨仔细说说!”
李氏:?
容敏看到神色一呆的李氏,解释:“生意为了的是赚钱!您要以花入股,便得告诉我,以什么花入这股,这个花与股份之间又要怎么换算!您的花有什么优势,我为什么要选它入股!您的这个花现在的盈利如何?京城里它的受众多吗?竞品情况如何?它能弥补我这花坊的哪个欠缺,填补哪块空白!
以上这些,您都得给我解释清楚,才是做生意的路数!”
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李氏,容敏语重心长,“二舅母,不是我说您!您现在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呢!就来容家说这入股之事,虽是亲戚,但也是救急不救穷!
若是想走长线生意,不妨您把刚才我问的这些都弄清楚答案,咱们再谈!当然,您想好的答案,得符合我的预期!不然的话,我看不到您以花入股,对我而言的必要性!简单来说,就是您得告诉我,我能图您什么!”
钱家人:……
这跟钱如娟嘴里的,也太不一样了吧!
——
李氏的表情在钱家人上车时,都还是懵的。
钱娘子落在最后,跟钱夫人说钱家自开年起便在银钱上很拮据。钱夫人则与其约好了何日归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送完人的钱夫人则对容敏有些情绪。
她既不希望钱家人的作为让她在容敏面前矮一头,但听到容敏说那么一堆问题问得李氏都闭嘴了,又觉得容敏不给她这个嫡母面子。
而容敏却不管这些,直接坦白她的原则。
“既然是生意,那自然是要赚钱的!不管是谁来谈合作,谈入股,都需要给我一个驱动力!就是说,我,我作为花坊的所有者,我为什么要跟其他人分享这个赚钱的店铺!
那些人只要能出这个答案,并且这个答案是对我而言有致命吸引力的!那么,合作、入股,甚至转让,都是可以谈的!这与他们的身份无关!只与他们能给我什么有关!”
钱夫人只觉得这容敏太过认钱!
敏烨则觉得她大姐姐对极了!就应如此!
容敏原想赶紧回携兰居去补觉,但敏烨却一路跟着她,一起进了携兰居。
坐下没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的敏菲也进了院子。
一见到敏烨,便笑道:“哎呀呀!我要是知道能看到敏烨惩治韩姨娘,即使得受大伯母的白眼,我也得去看个现场!”
敏烨赧然,“二姐这般快便知晓了?”
敏菲也不避讳,“深宅大院哪有什么真秘密!不过是相互给面子,装作不知罢了!不过你可真行啊!不怕那韩姨娘找你麻烦,告你的黑状吗?”
“这番处置,就算父亲来问,我也说得出理!怕她作甚?更何况……”敏烨原本带着些许得罪的笑,淡了淡,“这是为了给我那些外祖家的亲戚们看的!母亲有时处事确实欠考虑,尤其事关外祖家!”
说着,看向容敏,“若有不妥,大姐姐你可直接跟我说!我去解决!”
容敏摆手,“我只是奇怪,那钱家真能混那么惨吗?毕竟也是个伯府!不应该有什么祖业产之类的吗?”
敏烨神色萎了些。
到底是她外祖家,总归是盼着好的!
敏菲那双燃起八卦之火的眼睛看到敏烨神色的时候,火苗小了些。
容敏提出今日最想问的,“那位大舅母,看着可真年轻!”
火苗噌地就大了起来!
敏烨噗嗤一笑,“好啦!二姐你说吧!反正总是要知道的!”
敏菲吐出口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要说这钱家,其实也挺特别的!崇义伯,也就是敏烨的大舅,虽然都这么叫,但其实这个伯爵之位,落到实处还没几年!”
敏菲满意地看着容敏茫然的表情,解释道:“上一任崇义伯也就是敏烨的外祖父,他老人家为官时官声很好,最后又是死在任上,也算是辛苦了一辈子,正常来讲,朝廷对其自然是要多多抚恤的。所以,恩典此代承爵不降等。这也是为什么敏烨大舅,可以是伯爵而非子爵。
但他老人家的内宅之事却一直被人所诟病,原因无他,伯夫人是一悍妇。老伯爷膝下子女皆出自伯夫人的肚皮,但怀过钱家子嗣的肯定不止伯夫人,崇义伯府内宅没少闹出人命官司。
好在后来敏烨大舅娶了吏部侍郎梅大人之女,有梅大人在,这承爵之事不在话下。
可谁想到,那梅氏自生下长女后,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又强行产子,导致难产,彻底没救过来!那位梅大人便觉得是他为了子嗣逼死了自己女儿。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敏烨大舅刚出了那梅氏的孝期,便续娶了一位。这下子直接把那位梅大人给得罪狠了!
老伯爷过世了几年后,那爵位还一直悬着,一直到这位梅大人也致仕了,这才把承爵之事办了下来。”
“所以这位大舅母,比大舅小很多岁?”这样也合理,毕竟是继室。
敏菲掩唇,“这是第三位啦!好像是说那位继室过了没两年,也是因为难产去世了,只不过她这一去连着孩子一起带走了。为此敏烨大舅还担了一阵克妻的名声!
而这第三位伯夫人不是京城人士,据说是出自一个清流旁支的庶出,反正就是一个对家族发展不怎么重要的女子。当然,这女子各方面的条件也不是很出挑,但样貌却是不错!”
敏烨接着敏菲的话头,继续道:“所以这第三位大舅母虽有个伯夫人的身份,却掌不了家!现在掌家的便是二舅母。这次席面上,我二舅母咄咄逼人,但其实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今日这次,你就当她是癔症了吧。
刚才二姐姐也说了,我那外祖母确实……不太能容人。我这些舅舅姨母的,自小就被管得很严。也正因如此,让我大舅舅养成了一副懦弱性子。
这样的性子,本不堪作一家之主。尤其是我外祖母过世之后,没人管束我大舅舅,他为人处事更有些荒唐了,不辨是非,偏偏耳根子还软。
我二舅舅和二舅母从很早就开始看不上我大舅舅,奈何宗祀礼法如此,他们心中自然是憋着气的。
年前回京,我陪母亲回过一趟崇义伯府,二舅母便提了一嘴这家中情况不好的话,但当时母亲并未当真。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大姐姐你可别见怪啊!”边说还边拿起了块糕,递给了容敏,大有容敏接了糕,就算是原谅的意思。
见容敏吃了糕,才放下心来,继续道:“这些事情还是年前从崇义伯府回来,母亲才说与我听的!也不知道大舅母怎么得罪了二舅母,才让二舅母如此不留情面!”
敏烨思忖了下,既然说了,那就索幸都说了!便继续道:“还有我那三姨母,就是今日那位钱娘子!原先是嫁给京城里一户项氏人家,但后来夫君横死,那家中便只余下一位大伯。
我三姨母跟项家大伯那一家处不来,又怕人家说闲话,再加上当时已经分家了,她便带着独子项明涛回了钱家过日子!但听母亲说,三姨夫那大哥,很有些问题!至于有哪些问题,我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便是我那位三舅母张氏,她的出身比其他两位舅母都要好些!
虽是庶女,但却是忠勇候张家的庶女。能嫁给我三舅,完全是看上我三舅了!出身好,嫁妆厚,这就是为什么二舅母会说有她在,圆圆满满便能衣食无忧!”
敏烨一摊手,“这就是钱家的情况了!”
容敏沉默片刻,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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