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转眼间已过去一月,柳如意的身体也休养得差不多。

望着外头明媚的暖阳,柳如意想起这阵子休养耽搁的公务,遂撩起车帘吩咐车夫道,“去大理寺。”

大理寺内,柳如意的案前堆的文书已经有半人高。

刚进门,就见一人匆忙的迎了上来,“大人!你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此人正是大理寺司务厅夏雨,二八年纪,脸还未长开,加之有对虎牙,笑起来格外可爱,大家都亲切叫他“六儿”。只是其向来明媚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愁云。

柳如意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可是有什么急事?”

只见夏雨眉心紧蹙,“上头近日连发几封文书,催促尽快办理湖广户部郎中的案子……”

柳如意皱眉思忖,前阵子,这个案子可是京城酒肆中食客、酒客议论的“热点”。倒不是因为这是个诡案,而是因为死者死因甚是荒唐——酒食罪饱,男子做过死。

只是,这个案子既已查清,非悬案疑案。按大乾律法,只需刑部整理案宗,并做归档结案处理。为何上头要牵扯上大理寺?遂问道,“那个案子不是已经查明原因了嘛?可是有何冤情。”

只见,夏雨从怀中掏出一封带着红漆封泥的文书,朝柳如意递过去。

柳如意一眼瞥见上头的封泥,心中纳闷,封泥是为了控制知悉范围。如今,湖广户部郎中案件死因众人皆知,如此一番,莫非案件却有蹊跷?

遂急忙打开文书,原是湖广户部郎中鲍朝死后,其经手十万官银也随之消失,不知下落。此封文书正是下令命其秘密找回官银的任务书。

夏雨道,“大人,这个案子,圣上点名让您查办,都察院那头晚些也会派一人同大人一起前去湖广。”

“都察院?”柳如意眉头更加紧蹙,出了这档事,终是地方言官官官相护,监察不力所至。陛下此次派京中言官前去,约莫是想敲山震虎,整顿那边的官纪。若是纠百官之常,查处不合格官吏,难免会出现官员青黄不接,影响地方正常运转。

故,此次都察院前去也只是警告作用。如此一番,要能起到警示作用,官职则要高于湖广巡抚,那只剩下二品左右都御史。而左都御使需留任京中主持工作,前去的只能是右都御使沈暨白。

想到这,柳如意眉心微微绽开舒展开,沈暨白为人虽“一板一眼”,不苟言笑,最是铁面无私,可是相比于都察院那些平日欢言巧语,甚似兄弟,若真是来了事,则避而远之的老狐狸,她还是喜欢和前者打交道。

柳如意问道,“何时起身?”

夏雨答,“后日就得起身。”

出发那日清晨,天还灰蒙蒙,一抹朝霞已经偷偷染红天空的一小角。

马车辘辘在官道上稳稳地跑着。车帘内,柳如意和沈暨白对坐着,甚是尴尬,“大人,我记得你老家是湖广一带的?”

沈暨白未抬头,只是略微地点了点头。

柳如意问道,“那大人对**县可了解?”**县正是湖广户部郎中陈牵身亡地点,也是其办公的地方。

沈暨白摇了摇头,“未曾去过。”

柳如意垂头叹气道“好吧”。她本想着借沈暨白在当地的人脉,打探下消息,如今,想法已然落空。

柳如意眼睛一转,“那大人准备如何处理那些‘昏官’?”地方上,官官勾结、中饱私囊并不少见。十万两官银,如此一大笔钱,以一人之力怕是难以瞒天过海,期间难免有所打点。若是找出其中一处联系,便可按图索骥,找出其中关窍。

沈暨白抬眸扫了眼柳如意,淡淡地说道,“昏官?”

柳如意讪讪道,“陛下此番让都察院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查处官纪嘛?大人手中不应该有记录**县官吏的作风的相关密帖?”自从朝廷重修考核法,都察院那边不仅会有各部、各科收发文簿,而且私下里也会偷偷记录官吏的不良作风,方便秋后算账,数罪一同查处。

沈暨白道,“**县地处偏僻,考核法改革实行不过半年,故地方上并未强制要求准备作风记录密帖。”

沈暨白又补充道,“其实,不一定要从帮其作假的官吏入手……如此大数量的官银,转移过程必定需要人手。”

柳如意细想了番,陈牵既然是暴毙而亡,在如此风口浪尖上,其他人刀头舔血转移官银的可能性太低。那么,只能是陈牵生前以权谋私,挪用官银……其死后,无人填补空缺,自然也就出现了官银丢失的现象。

开始,她仅是想到“隐瞒”“作假”之事,竟忽略“运输”这一点。

那,如果她是陈牵,要做到悄无声息地将十万两白银官银转移出去,那必然要找亲近之人。

接连几日的奔波,马车终于在日落时分,缓缓驶进**县的城门。

巷子尽头,坐落着间青檐白墙的宅子,只见红漆大门紧闭。

柳如意上前扣了扣门上的虎头衔环。

良久,才听见里头的门闩吱吱呀呀地有所响动。只见门偷偷开了一小缝,里头漏出一双眼睛,正欲悄悄打量敲门之人。

柳如意见势一把将门推开,宅内的全貌也得以完全呈现出来。

只见宅子内,杂草丛生,原本地假山池塘,如今已成为一滩死水,漂浮着各种枯叶。

而开门的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受主子离世的影响,鬓角的头发已经发白,脸上也满是疲倦之色。

那人上下打量柳如意、沈暨白,虽两人衣衫为普通衣衫,但是气度十分不凡,便问道,“请问两位大人贵姓?和我家主子有何关系?”

“我们是陈大人的远房亲戚,听说其突发不幸,特前来探望,看自己是否可以照拂一二?”为避免身份暴露,打草惊蛇,柳如意便假扮道远方亲戚与之周旋打探虚实。

见那人眼中满是怀疑,沈暨白从袖中掏出一份书信,递给他,“这是陈大人在世的时候写的家书,上面的胡行就是我的父亲。”

此份书信,是当初都察院搜查陈牵的遗物,其中留下的。

故,那开门的男子看后,心中怀疑也瞬间消散。其连忙将柳如意、沈暨白迎入宅中。

宅中冷冷清清,府中下人已不剩几人。

只见那人将桌上的灰尘擦了擦,提壶为两人斟茶道,“自从陈大人去世后,府中的金银珠宝都被之前府里的姨娘搜刮完,偷摸拿走带到了外地,而府中下人见此也都各奔东西。这些茶叶是陈大人的珍藏,放在书房夹间内,故没有被拿走,还望公子小姐莫嫌怠慢……”

“目前,府里留下的也是都是些苦命人家,若不是当初受过陈大人恩惠,来到陈府,估计也饿死半路……哎,等到公子后事处理完,老奴也要回老家了……”原来这人是陈府管家。

“府里还有什么女眷留下嘛?想着叔叔也是悲惨,英年早逝,没留下一儿半女,死后,陈府凋僻,若是有留下谁,我们可以将其接到江南,好生照顾,也免姑父在泉下难以安息。”柳如意问道。

这位管家看着老实敦厚,实则几番交谈下来,满是心眼,话语不真诚。

而失去丈夫的女子最容易交心,陈牵若是偷偷转移官银,以其好色张扬的性子,酒酣之余,难免会向其身边女眷透露出部分“不知名”线索。

那位管家摆了摆头,刚要说话。

堂中冲进来一人,衣服破烂不堪,长发散落,将脸全部遮掩起来,其口中念念叨叨,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快把夫人拉下去。”妇人的闯近有些突然,管家懵了会,随即立马开口吩咐跟在其后面的壮汉道,说完,又转头对柳如意、沈暨白愧疚道,“失礼了,王夫人前些年生了场重病,导致如今精神有些失常…大人在世的时候,怕其误杀府中其他人,所以将夫人安置在府中的偏院,安排专人看守,不允许其外出。”

柳如意道,“恰好我在老家认识位有名的医师,最擅长于治疗此种精神失常之症,要不将夫人交由于我照顾?”

管家摆手叹气道,“老爷在世的时候,没少因这事费心,花了重金求取医师为夫人看病,可惜终是不了了之…而且夫人这病症严重起来,会伤人性命,陌生人更甚。老奴和府中剩下的几位下人已了解了夫人秉性、用药习惯,所以还是我们来照顾夫人,多谢小姐好心。”

柳如意闻言,也不好多说,于是留下张纸条,“我们近日会在**县住上一段日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管家点了点头,说完柳如意、沈暨白便作揖离去。

“这管家有事情隐瞒我们。”柳如意靠在马车上,回想到妇人冲进来,管家脸上一闪而过惊慌的表情。

沈暨白微微歪着头,问道,“例如呢?”

柳如意想了想,“开始我问他,府中是否还有其他女眷,他本欲摇头的,是因为夫人突然出现,才突然改口……”

柳如意接着补充道,“而且,他似乎一直在引导我们,说府中的钱财珠宝被其他姨娘搜刮带走……那其中包括十万两官银吗?”

沈暨白摇了摇头,“如此大笔银两,她们约莫没那个胆子拿走,且运输出城也不容易。”

说着,用手从杯中蘸了些水,在案上写下“女”字,“或许,我们可以从这块入手。”

柳如意沉思地点了点头,撩起帘子对外头车夫说道,“去县衙。”

县衙外,守门的侍卫见到了两人,正欲伸手拦住。

只见,柳如意从怀中掏出大理寺的令牌往侍卫眼前一举,说道,“大理寺,查吧。”

那人连忙拱手道,“原是大理寺的大人。”说着,将两人往公堂内迎去,又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您们稍等下,已去禀告知府大人。”

不一会,知府大人便匆匆赶来,“不知大人远道而来,照顾不周,还请见谅。”前阵子,王宇早就听说朝廷会派人调查户部郎中案子,说是案子还存在些蹊跷,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县。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正堂内坐着的两人,前面那人眉目如画,眉梢间带着一抹飒气,双眸清澈明亮,如瀑长发被根绸带挽起,加之此人又称大理寺办案,遂心中其身份已是了然,毕竟,大乾女官能说出姓的也就只有那几位。

而他抬眼看向后头那人,狭长眼眸似春水般温润,却又深不见底,给人一种清冷疏离之感,却一时间猜不出身份,遂朝两人拱手道,“大人,**县山高水远,地处偏僻,消息堵塞,不怎么识得大理寺中人,敢问大人是在大理寺何处任职?”

柳如意道,“大理寺寺正柳如意,这位是……”

沈暨白急忙开口,赶在柳如意前头说道,“在下大理寺司务沈贾。”

王宇闻言,长舒一口气。大理寺寺正不过从六品官职,朝廷派两位品衔不高的官吏前来,起码能证明上头没因此发怒,自己乌纱帽也算是保住。

王宇又问,“阁下前来县衙可是需要查看了解什么?”

柳如意点头,“陈牵案件的卷总。”

王宇招了招手,一人立马走上前来,“大人。这位是刘推官。”说完,又转头对那人说,“你待会带两位大人前去查看陈牵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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