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全宗上下陷入热烈的讨论中。
毕竟这赌约涉及到的两人,都是上善宗出了名的咸鱼和水货。
究竟是哪一位更胜一筹?
能在月末考核中,压过对方的名次。
这不仅关于到这两位弟子,还涉及到看客们兜里的银子。
“清寒,你听说了么?”
白清松今年不过而立,却依旧像是个毛头小子,突然凑到冰女跟前,眨巴着眼睛抖机灵。
“你带的两个弟子都是奇人,一个常年翘课贪玩不说,另一个蠢笨又虚荣。”
白清松眼底满是打趣,眯起眸子。
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笑得很欢:“两个小家伙不知怎么就在中央广场吵了起来,还下了赌约。”
“赔率你猜多少?”
冰女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这厮。
“1:9呢!”
白清松表示很惊讶。
这兔崽子们一个个整日不务正业,花起钱来倒是挥金如土。
打赌就算了,还敢搞这么秀的赔率。
想来是其中一方极为自信,想要稳赚不赔。
但是,按照他多年看蹴鞠的经验。
这种显然一边倒的情况,保不准——
最容易出现打破历史记录的爆冷行为。
毕竟,另外一方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硬要上场当傻子被对手拿捏。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冰女对上他的眸子,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后者也无所谓她爱答不理的态度,笑眯眯道:“当然是来问问你,有没有参加嘛?”
“想知道你会押谁会赢。”
话音落地,冰女嗤之以鼻,冷冷道:“白清松,你要知道。”
“这两个弟子的理论课,都是我带的。”
清松不以为然,挑眉道:“咋,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押谁赢而已,又不是要将他们卖了,还心疼上了?”
冰女垂眸,冷下脸来,神色略有些凝重。
清松见状,连连哄她:“好好好,反正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
“押李大海的人不少,但是林知一也不是傻蛋。”
“你若是要下注,定要好好斟酌一番。”
白清松说完,很是自然地顺走了一瓶寒梅酒,“这酒我便拿去了,承当是你的谢礼咯!”
只见他扬天猛地灌上了一口,潇洒离去。
冰女也不恼,任他自由取。
毕竟怀安在药王谷里边种了不少绿萼梅,年初给她拿了几箩筐过来,酿出来的酒到了夏天都还没有喝完。
真正让她日夜忧思,辗转难眠的。
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但目前时机还未成熟,她准备晚些再提。
清寒长老如是打算着。
...
戌时末。
东瑞峰脚下一处竹林。
林知一端坐在院子中央的蒲团上,凝气调息。
她正沿照着古籍中的记载,学着先去找丹田处的土、木双灵根。
这一步很简单。
只需集中注意力,呼吸自然,便能找到丹田处的两株幼苗。
若是形容木系灵根是雨后落叶,清新又怡人。
那么土系灵根,便是那承载万物生长的泥土,厚重又踏实。
这一瞬间,林知一很是雀跃。
毕竟,幼时的记忆实在是有些久远。
她已记不得那株水灵根的模样。
唯独记得疼痛。
那一瞬间,被人剜去内丹,废掉灵根的痛不欲生。
以及厌恶。
厌恶她为何与其他小孩不一样。
长了如祸端一般的水灵根,以至于全家无缘遭受灭顶之灾。
“咻——”
微风吹过。
院子里那棵老树飘下一片绿叶,静静地落到少女的鼻尖上。
蓦地,林知一回了神。
她敛下缥缈的思绪,又翻了一页古籍。
想要看看,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
就如此过了几日,林知一不是独自一人在院子修炼。
便是下了课,在去藏书阁的路上。
她不爱与旁人搭话,行事极为低调。
若是有人蓄意挑事,主打一个与我无关。
哎,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发自内心的那种。
因此,所有人只知咸鱼林知一回来以后,嘴硬应下了必输局。
却不知——
林知一保留了原有的寝屋,带了些寻常衣物。
于东瑞峰脚下一处偏僻院落住下。
早出晚归,挑灯夜读,潜心修炼。
也许是陨神夫妇的木、土灵根,本就非同寻常。
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
林知一的修为一路突飞猛进,直逼炼气期的上层。
要知道,上善宗内大部分弟子,资质平庸,上山学艺多年也不过是练气期。
即便作为这一届新来弟子中的佼佼者——
像赤阳宗之子炎岩,又或者是鹿灵宗的掌上明珠木多多。
也只是前不久才突破了炼气期,步入筑基期下层,与上一届的普通师兄师姐勉强打个平手。
“叮——叮铃——”
忽然,门外传来清脆的风铃声。
须臾之间,林知一眉心微蹙,眼神凌厉。
此刻,她紧盯屏风后的动静,一动不动地盘坐在蒲团上。
少女一身素色修袍,乌发高高挽起。
身子纤细又单薄,紧绷得很直,像是随时蓄势待发。
“林知一,你在吗?”
不待她有所回应,那人又明目张胆地试探道:“要是不搭理我,我就直接进来咯——”
声音软甜又清脆,带着几分狡黠和试探。
像是——
那日在食堂遇见的那位女孩,古灵精怪,不按套路出牌。
叫什么来着。
她有些想不起名字,只记得那人一身红裙,很是风风火火。
事实也正是如此。
只见一袭红衣的女孩右脚刚刚迈进院子,立马就欢快地小跑过来:“嘿呀——”
“看来那管事没骗我,这几日找她租院子的人果真是你!”
眼下,女孩笑靥如花,唇红齿白,神情很有些得意。
林知一:“...”
她不露声色地调了内息,又把小公主那双自来熟的手,从肩上扒拉了下去。
木多多见状,后觉自己有些逾矩。
她讪讪一笑,将手又缩了回去,“嘿嘿,许久没见到你,我有些太激动了。”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见这红衣小姑娘也并非是胡搅蛮缠之人。
一瞬间,林知一消了气。
她起身,又收了蒲团,要往里屋走。
“就是那个赌约嘛——”
木多多嘿嘿一笑,随即跟上,“大伙儿下了注,都压了男修李大海,不看好...”
话说到一半,
小公主没了声,面带豫色。
另一边。
林知一很快沏好了茶,转身递给她。
又接过话头,神色如常:“都不看好咸鱼林知一。”
“毕竟,那李大海虽然蠢笨,至少还有点水灵根护体。”
“可毫无修为的废柴,却只有挨揍的份儿。”
话音落地,红衣少女很是尴尬,吐了吐舌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一天晚上,她实在是有些手痒,跟风也下了注。
只是投了钱进去,还没有定押谁。
因此,木多多下意识地抿了一口茶。
又刻意别过林知一的眸子,嗫嚅道,“是...是的。”
素衣少女只当见怪不怪,神色淡淡。
她径直走到床榻边,低头整理晒好的修袍与练功服。
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因为我确实没有水灵根,小时候就被废了。”
此话一出,犹如池中惊石。
只见木多多怔在原地,模样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前任宗主木唤灵唯一的女儿。
她自小便是金枝玉叶,灵丹妙药,应有尽。
更不必说,鹿灵宗现任宗主是木多多的小姨,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因此,木多多很是意外——
她与林知一性子投缘,年纪也是一般大小。
不曾想,两人的成长背景与经历,怎么会如此大相径庭?
“不好意思啊,我...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痛处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只见林知一将叠好的衣物,整齐地放到木柜里。
回头对她笑了笑:“无妨。”
木多多闻言,沉默了片刻。
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她抬头道:“你信任我吗?”
“我可以用秘术,帮你恢复水灵根。”
一瞬间,两人陷入缄默,屋内气氛有些古怪起来。
林知一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不用。"
小公主见状,神色有些替她着急。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水灵,隐约有些薄雾:“可是,你没了灵根,修为全无。”
“若是那李大海一心要赢下赌约,蛮力重伤于你”
“又该如何?”
林知一语气很淡:“不如何。”
“那便受了,只要不死就好。”
一瞬间,木多多的脾气炸了,“你——”
"我...我真是服你了!"
林知一:“...”
她回眸瞥了一眼红衣小姑娘,不知道对方在替自己气些什么。
末了,她抬头望向院子外。
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倒有几分生动。
“这里人烟稀少,我送你回后山去吧。”
林知一合上木门,扭头望向小姑娘。
“若是回去得太晚,被巡逻的主事女修知道了,免不了挨罚。”
她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几米外,像是在生闷气。
“不用你说!”
一改来时的兴高采烈,木多多眉头紧锁,腮帮子鼓得老高。
又愤愤道:“我自己回去。”
林知语气不咸不淡,坚持送她回去:“你来我这,若是出了问题,我跑不了责任。”
“林知一!!!”
显然是被她这番冷言冷语刺激到了。
红衣小姑娘猛地抬头,眼睛有些发酸,对上素衣少女的视线。
“可是我能帮到你,不让你再被旁人欺辱。”
纵使林知一已经学会如何将自己的心修炼得冷漠一些。
见她这般模样,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我知道。”
素衣少女别开视线,语气平静,“我知晓你的好意。”
“但想来使用秘术,会对你的修为有所消耗。”
“我不介意!”
木多多几乎没有犹豫,声线里带了几分哭腔。
见小姑娘执意如此,性子倔得像头驴。
和以前的她有的一拼。
林知一叹了口气。
最后,她还是让了步:“那明日我来找你,学一些傍身的术法。”
“可好?”
木多多闻言,瞬间眉开眼笑。
火速收了哭腔,欢喜道:“没问题。”
这变脸的速度,一言难尽。
比那日她遇见的那妇人还快。
“那我明日再过来。”
林知一点头,“这会天色快黑了,今日我还是要送你回去。”
“我送你回去。”
同样的话,放到耳朵里。
这次,木多多不生气了。
相反,她笑容灿烂,主动挽上林知一的胳膊。
“嘿嘿,知一你真好!”
女孩之间这样的亲昵,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林知一未曾拥有过,因而下意识缩回手。
不曾想——
她这一动作出来,却叫木多多拽得更紧了些,更是难以挣脱。
夜色朦胧。
行走至此,更是冷清上几分。
素衣少女终是放弃了,仍由小姑娘摆弄胳膊,自顾拿出灯笼来。
“哎,林知一你好聪明啊!”
那红衣女子凑近了些,瞧那灯罩上的图案,兴趣盎然,“你怎么会想到要带灯笼呀?”
而提着灯笼的素衣女修,不语向前。
任由旁边那人,蹦蹦跳跳——
一会儿走得快了些,转眼又落在了后面。
夜色寂寥,小路斗折如游龙。
唯有行者不停,于山中若隐若现。
...
对多多的设定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善良又赤诚,爱恨分明。毕竟我认为知一太苦了,这一路上有个知心贴己的小姐妹,总归是不那么孤单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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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她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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