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次......？
就一次什么？
头一回，杨言书觉得自己听不懂堂妹的话。
从小到大，叔叔婶婶是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堂妹的，她看在眼里，为她感到高兴的同时，心里又何曾少过羡慕呢？
杨言兮觉得她商业才能出众，可是，她是不得不变得这么“优秀”的，她不像她那样，从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
可现在，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杨言书理解不了。
虽然不能理解，但她也做不到面对着这样的杨言兮，强硬地逼迫她放弃自己的选择。从这个角度看，杨言书又有些理解，为什么堂妹要选择隐瞒了，因为，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哥哥，又或者是她的父母，都不会同意她进入到娱乐圈这个混乱的世界中去，反对是一种必然。
尽管无法逼迫她放弃，但杨言书还是得告诉她，当前她的处境。
“我没告诉叔叔婶婶。”
杨言兮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扭头看向堂姐。
杨言书脸色僵硬，没去看她，“但她们迟早会知道这件事，到那个时候，你想好要怎么处理了吗？”
杨言兮眼中的光亮再次暗淡。
杨言书有些心疼，她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在还未走向社会的妹妹面前，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可杨言兮到底是杨言兮，骨子里的那股劲是她的根基，她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他们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爱我的话，就不会阻止我。”
杨言兮的话，让杨言书狠狠地怔住了。
什么叫“像你们说的那样爱我”？她从来都不知道，在杨言兮的内心深处，对叔叔婶婶是那样的不信任。
可......这是为什么？
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只需要开口就可以得到的小公主、大小姐，为什么一点也不相信父母的爱呢？
这个疑惑被杨言书埋进心底。
*
杨言书本想带杨言兮去吃个晚餐的，最后还是妥协地将她送到了练习室。
杨言书的出现，让杨言兮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她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迟早有一天，她的家人们会知道她参加选秀的事情，会来阻止她，所以她在一开始的PK环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周意竹，就算进不了A班也好，那可能是她唯一一次和她PK的机会呢？
她本以为自己在真正面临这样的情况时，是可以做到坦然面对的。
可她发现，她错了，错得很彻底。
如果没有站上过舞台，没有感受到过，那种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那种亢奋到所有毛孔都被打开的舒爽，那么，杨言兮或许会乖乖地离开节目，回到自己原本的轨道上，或者是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或者是接替本该由哥哥承担的责任——管理企业。
可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
杨言兮对金楠希说，也许上过跨年舞台就可以得到答案，那么现在，她的答案是：她不想离开！
她想站在舞台上，想要万众瞩目，想以“杨言兮”这个纯粹的个体，被所有人看见！
而不是用金钱包裹的，虚无缥缈的“爱”，也不是埋藏在艺嘉千金这个名头之下的虚假友好。
杨言兮烦闷的情绪实在太过明显，就算是不太会看脸色的刘贝贝也察觉到了，在萧叶盈的撺掇下，小心翼翼凑到杨言兮跟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并大胆猜测她是期末考考砸了，可能有挂科的风险，一时心有戚戚，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可能面对的惨况。
杨言兮给她逗乐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强打精神道：“没事，继续练习吧。”她决定暂时将这些事都放一放，眼前最紧要的，还是一公的练习！爸爸妈妈那里，只要言书姐嘴巴够严，怎么也能撑到节目首播，那个时候一公都结束了，自然有办法让他们感受到她的认真！
怀着这样的念头，杨言兮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节奏之中。
*
杨言兮的想象当然是很美好的，但生活并不会永远朝着人想象的方向发展。
就在她们开始分批拍摄公式照的时候，艺嘉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的桌子被狠狠拍响，随即响起一声低沉的怒吼：
“混账！”
杨恩泽情绪太过激动，连着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镇定下来，他强逼着自己看了好几遍，才不得不承认，那个在舞台上劲歌热舞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瞥了眼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秘书，杨恩泽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强压着脾气，胡乱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等秘书阖上办公室的门，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数十圈，以稳定情绪。
然而，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却在回到家，看见一回家就往书房跑的妻子时，又崩坏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荆衡骤然听到丈夫的声音，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在和下属说话，可再一回味，又觉得不太像，她下意识停下脚步，靠着别墅的楼梯，朝下看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男人，很是给面子地问了句怎么了。
这一问可好，杨恩泽内心的不满像是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砸了下来。
“还不是你那个好女儿！你就说像什么样子？堂堂的艺嘉大小姐，说也不说一声，就跑去参加什么选秀，这像话吗！？我跟她说了多少次，大学毕业了就来公司里帮忙，言修跑去搞研究也就算了，好歹体面点，你说她怎么就——不行，我越说越生气，我得好好说说她！”
“你说完了？”
气哼哼数落了一堆，结果妻子根本不买账，只冷冷淡淡地这么回了一句，杨恩泽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憋屈极了。
荆衡一通话听下来，自动屏蔽掉那些不好的话，并进行总结，得出结论——丈夫觉得女儿参加选秀没告诉自己，而且还不体面。
对于女儿的这个选择，荆衡也有些意外，但也仅止于此。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生了女儿就该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说的好听是尊重孩子的选择，说不好听就是天性“冷漠”。
所以，虽然得知这个消息是从丈夫的口中，而不是女儿主动告诉自己，让荆衡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失落，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女儿这一边。
“你那么生气，无非是觉得这工作不体面，”荆衡冷静地说，“照你这说法，我妈是演员，也不怎么体面了？”
杨恩泽怔了一下，额头开始冒汗，“这怎么一样，妈可是国家一级演员，和那种蹦蹦跳跳的比——”
“杨恩泽啊杨恩泽，我可真想不到，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职业歧视呢？穿得人五人六的，大脑还活在旧社会？”
杨恩泽：......
杨恩泽嘴硬道：“那不说这个，说另一个——她去选秀压根就没有告诉我！我可是她爸爸！但这件事却是我的秘书告诉我的！”
“还记得自己是爸爸呢？这世上哪个合格的爸爸会歧视女儿的职业？”荆衡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又有哪个合格的爸爸，会缺席女儿的一整个童年？”
“我，我那是......”
“不要找借口，杨恩泽，你不是合格的爸爸，我也不是合格的妈妈，所以......我们比一般的父母，更没有资格和权力，去对孩子的人生指手画脚。”荆衡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
杨恩泽彻底沉默了。
是的，他们都没有资格。
*
“哇——好累！”
一考完试，刘贝贝回到练习室，就把自己整个摔在了地板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像极了花鸟市场里不小心翻了身翻不回来的小乌龟。
和她差不多时间回来的甄娅看上去就好多了，几乎是一放下包包，就乖巧站到了杨言兮面前，准备练习。
甄娅之前是F班的，而之所以会在F班，原因也很简单——实力差且毫无天赋可言。杨言兮甚至忍不住腹诽，这女孩子应该去做主播，而不是跑来自虐做偶像。
但腹诽归腹诽，甄娅的态度让人实在狠不下心去过多的责备。
“先回顾一下之前的动作吧，还记得吗？”杨言兮问道。
甄娅点点头，自己打着节拍跳了一遍。
这一遍跳完，杨言兮低下了头，深呼吸。
“至少把动作都记住了，接下来我再给你抠一下细节，你跟着我来......”
“言兮可真不容易啊......”
“就是啊，太难了。”
“要是我上的话，估计自己先被搞混了。”
“没错没错！”
“你们两个！休息够了就抓紧练习！”
“嗨~嗨——”
这边杨言兮在兢兢业业指导队员，那边刘贝贝拉着萧叶盈在一旁摸鱼，两人小声地说着悄悄话，只有秦尹珍，在杨言兮指导甄娅的时候，也在努力地练习，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因为练习过度而发挥失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