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岱府并不大,整座城镇接近正圆,以祭祀台为中心,建筑一圈一圈向外辐射,道路成环状。
云程与裴瑾之经过祭祀台,越过十三节台阶便可走上巨大的圆形台面,台面周围林立着十根石柱,石柱上皆镌刻着复杂的纹路。
往里走,祭台中心凹下去一块光滑曲面,两边立着高大的钟鼓,鼓槌上还缠着暗红色丝缎。
祭台是由大块黑灰色砾石建造而成,此刻深沉庄重的背景下唯有一抹红色,为祭祀增添一抹神秘。
云程轻轻触摸石柱上的花纹,那粗粝的石块密布着无数细孔,云程凑过去细瞧,发现这些花纹并不寻常。
“瑾之,你看。”云程指着一处,“这似乎是某一种文字,并不是寻常纹路。”
裴瑾之顺着望去,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其余石柱,肯定道:”不错,似是一种特殊咒文。”
“确实是咒文。”
两人转身,天武宗宗主江应淮拾阶而上,“这是安魂咒。”
云程听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咒文,咒文每一个字符细长相缠,就像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花枝,不仔细看,实在看不出这是文字。
何况,安魂咒他习得过,并不是如此。
“安魂咒,似乎不是如此。这是什么特殊的文字么?”
江应淮点头:“我祖上曾遇见过一咒修,天赋极佳,说一句凤毛麟角毫不为过。他感知天地,自创咒文。以此咒文撰写出的咒术,会比寻常咒术的效力强悍百倍。”
江应淮神情怀缅而钦佩:“当年建造祭祀台,先祖在咒修的指导下亲手镌刻安魂咒于石柱,意在告慰将士亡灵,保佑边城安宁。”
咒修,比命修还要稀少的修士。
百年来,出类拔萃者寥寥无几。
并不是咒修不够强大,而是他们大多只能泯然众人。
开创新的咒术不是易事,古往今来,实用并流传下的咒术就那么多,剩下的,大多都是些作用甚微或无法适用现实。
江应淮先祖遇见的咒修居然能自创文字,达到放大咒术效果,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天纵奇才。
只是,为何这样的天才,却从没有听闻过呢?史书纪传也从未留下只言片语。
看出云程心中的疑惑,江应淮道:“那名前辈说不喜交际,甚少出门。他赠与的书籍,都因弟子看管不当,尽数毁在一场大火中了。唯有这安魂咒文,世世代代守护着边城。”
云程看着眼前清晰的咒文纹路,似乎眼前浮现一人神情坚毅,一笔一画在石柱上镌刻的模样。
见云程面露动容,江应淮不禁对眼前的青年多了几分好感,道:“两位怎么想着来祭祀台查看?”
“途径护城河直通此处,便想来瞧一瞧。”
“既来了,便是缘分。我带二位逛一逛吧?”
云程有几分惊奇,据之文师兄所说,江应淮除了第一次伏地请罪时流露愧疚神色,平日都是铁一般的面孔,从不曲意逢迎,更别说别说有什么闲情逸致带他们闲逛。
不过,有免费的讲解云程自然乐意。
“我想了解关于祭祀大典的程序。”
江应轻笑一声,“这是依旧怀疑我天武宗啊。”
云程解释:“江宗主在会谈上的一言,字字恳切,剖心拆肝,自不会再怀疑江宗主的真心。现在不过我个人的好奇,若不便,江宗主无需放心上。”
“有何不便?镇上老少皆可为之事,难不成因为二位是三宗弟子,便不可听了?”
江应淮难得开了个玩笑,“再者,我不说,难不成二位就不得而知了?恐怕马上就会觉得古怪私下调查吧!”
云程知道他是说之文调查九城宗门之事,笑了笑,没有搭话。
江应淮正色:“我很高兴。这证明,三宗未曾尸位素餐。我想,我不说,两位也能感受到,我们这些宗门对于三宗的态度,恭敬中暗藏不甘。虽有宗门大比能够看出三宗实力,但数十年一次的比试,时间太久。我们这样的边陲宗门,免不了心生不平,凭什么我们在边境卧霜饮雪。而你们这样的宗门,凭借着祖上荣耀,享受着顶级资源。”
“人啊,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可以理解吧?”
“若出了事,你们高高在上,压在我们头上质问问责,恐怕今日我们也没有这样平和谈话的机会。”
“好在,没有。”
“三宗立身方正,分得清轻重缓急,也算没有辜负我们这样边境宗族的信任。”
江应淮话锋一转:“扯远了,走,带你们看看。”
他走在前头,瘦小的身影走的稳而缓。
脚步停在中心的圆弧曲面的凹坑前,江应淮解释道:“祭祀大典主要是祭祖先,家家户户会在家门列长桌,长桌上摆满菜肴,迎接英魂。辰时三声钟响后,象征英魂离开。此时,人们会收走菜肴,拿着一捆香前往祭台。”
“当天,祭台周围每隔两米会摆上一个香炉,城民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中,跪拜叩首,许愿祷告。”
“同时,从各门户会选取男丁,扛举神像在街头巷尾穿梭游神。”
“人们观赏游神,在香火中,他们跟随者神像跳舞吟唱安魂曲。”
“最后的环节,也是最特殊的,便是击鼓传福。”
“修士击鼓,伴随着激昂的鼓声,福池产生福水,由祭礼主持人使用柳枝沾取福水,将福禄洒向民众。”
祭祀大典真正举办起来,会比江应淮说的要复杂的多,他口中,是去繁从简后的流程。
单从这流程来看,也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和大多数的祭祀礼仪大同小异,多了一点边境小城的特色,但算不得怪异。
和之尔从前调查的,以及薛堂口中描述的一致,没有什么出入。
何况,江应淮也说:“祭祀大典流传百世,每年都是大同小异,今年轮到天武宗负责。当日也没有什么异常,城中起码有九成以上的居民参加过典礼也是因为这本就是与民同乐的典礼,每一回举办都是这般多的人。”
“二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云程摇头,正如江应淮所说,这些都是在正常不过的流程,听起来惺忪平常。
他走到“福池”边,和祭台其余的陈设比起来福池有一些简陋,没有神秘复杂的咒文,也无精心精湛的雕刻。
只是滑溜溜、光秃秃,像一个嵌入台面的巨型碗。
云程摸了把干爽的池漕: “福水从何来?”
江应淮反问:“你觉得呢?”
“福池无水源,福水恐怕是江宗主变出来的吧?”
“哦?如何变?”
“这鼓上刻着凝水阵法,鼓声激活,从而福池漫福水。”
江应淮抚须笑:“正是。”
凝水阵这种小把戏,于修士来说再简单不过。
但对于城民来说,沾到一点福水,就是沾到了福气,象征着未来一年都会平安顺遂。
再苦再艰难的日子,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甜了。
云程诚恳赞叹:“江宗主,爱民如子。”
“愧不敢当。”江应淮平凡的面容似乎也变得不再普通,“在其位谋其职,所求不过是一个安心罢了。”
“人生一世,能得心安,已是不易。”
江应淮深深看了云程一眼,旋即笑言:“岳峰主,教徒有方啊!”
忽地,他神情恳切:“我希望,无论结果如何,牵连多少宗族,三宗始终拥有肃清一切的决心,不负城民。”
于此同时,裴瑾之的目光一直放在祭台的几根石柱上,细细瞧咒文。
云程走过去,裴瑾之都未发觉他近身,不禁奇怪:“怎么了瑾之,这咒文有什么不妥吗?”
咒文繁杂,并不是现有的任何一种文字,却又有着许多文字的影子。
浮现在眼前,给人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说不上来。”裴瑾之多看了几眼,却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觉。
江应淮打包票:“这咒文存在几百年了,绝不会有问题。”
云程也道:“回去吧?回去喊周兮来研究一下,他看的书多,说不定能看出关窍。”
心知短时间自己研究不出什么,裴瑾之点头应下,几人往回走。
突见一弟子从远处急急忙忙奔来,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滑倒。
江应淮拧眉,喊住他:“怎么回事?”
那弟子这才察觉到祭台边站着三个人,在看见江应淮的瞬间目光迸发惊喜的光:“宗主!”
弟子疾跑至跟前,极快地说:“城西牲畜发狂,正在攻击城民!”
怎么回事!哼哧哼哧没满三千!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把时速提上去啊啊啊啊啊!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疯狂的写~还没三千~啊啊啊啊!
疯了的作者胡唱八道:俺想要评论呀俺想要评论!每一章最好有个两三条!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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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chapter 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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