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含着醒神丹穿梭在大街小巷，丹药被口腔的温度融化，口中蔓延药草的苦涩和清香。

醒神丹不愧是鸿芜宗所制，仅仅一粒就洗涤了云程夙夜的疲惫，整个人都精神了，能立刻弹射起打几套拳法。

云程脚步轻快，拎着糕点盒来到城南一处小院。

小院一房对着街道，被原主人改造安装了一块长木板衔接到窗边，外墙立着块木牌，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墨客斋”三个字，字迹阳刚苍劲，浓墨浸染木缝中，经过风吹雨打褪至深灰色。

此处小院被从前的主人用作书斋，如今却住着两个不识字的稚童。

云程抬手敲门窗，压低声音：“狼来喽～”

话音落，云程捕捉到房间里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便又敲窗夹着嗓子喊了声，果真屋内响起啪塔啪塔的脚步声，沉闷咚的一声随即“吱呀——”，窗柩照例被推开一个小缝。

云程让到一边，盯着那扇窗的动静。

似乎是没看见人，窗户又被撑开了点，伸出一个圆圆的黑脑袋，正在左右探看。

小孩头发又多又密，不梳的时候像刺猬一样炸开，现在梳起来了，发量王者左右两边各卷了三个小揪揪，每个揪揪上还插着狗尾巴草，枯黄的狗尾巴草随着主人的动作招摇。

云程没忍住笑出声，轻唤：“薛瑶瑶看这里。”

薛瑶瑶猛地回头，小脸肉眼可见的高兴，大喊：“仙云哥哥！”又转头唤薛泽：“哥哥你快来呀！仙云哥哥来了！”

她个头不够站在矮凳上，云程见她快要扑腾掉出来，忙扶了她一把把她放回墙内，薛泽听见妹妹呼唤，急匆匆抓着笔就冲了出来，手上和脸上都蹭着点墨痕。

云程替他们把盒子打开，糕点的清香瞬间盈满两人鼻端，在云程的催促下，两个小孩才期期艾艾地拈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甜滋滋的入口就化了，两人捧着点心都不自觉扭头齐齐咧开嘴笑起来。

云程倚在墙边，静静看着这一幕：窗户上方无人打理的蔷薇攀着墙壁越狱，毫不顾忌地摇曳展示她们的绰约多姿，晨光越过长街、树木最终沐浴孩童身上，他们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灿烂。

云程伸手捏了捏薛瑶瑶其中一个小发髻，笑着问：“这是你哥哥给你编的吗？”

“是呀是呀！是仙人哥哥来教哥哥给我编的。”薛瑶瑶大力点头，冲云程摇头晃脑地展示，“好看吗哥哥？”

确实比之前的蓬蓬头精致，云程颔首：“好看。”

“不过。”他画风一转，右手拇指和食指打了个响指，六朵粉嫩的蔷薇花出现在指间，娇嫩的花瓣几欲滴汁，鹅黄的花蕊颤巍巍地晃动，十分惹人怜爱。

云程捏着细绿地叶柄，蔷薇取代了狗尾巴草被插在薛瑶瑶六个发髻上，他端详一番满意的捏了捏薛瑶瑶柔软的面颊：“这样会更漂亮。”

薛瑶瑶睁大眼，头都不敢动一下，只小心地摸了摸花瓣，便僵着脖子问薛泽自己美不美。薛泽也十分惊喜，加上架不住小丫头疯狂询问，连连附和：“美美美。”

薛瑶瑶小小年纪已经知道与人比美：：“和二丫比起来呢？”

薛泽小小年纪已经懂得如何回答让女生满意：“十个二丫都比不过你呢！”

大大年纪的云程撑着墙，笑得浑身发抖。

薛瑶瑶没有簪过花，脑海里自己的模样已经貌比仙女，跑去水池边仔细端详了，捂着脸臭美半天，觉得自己可美可美，十个，不五十个，五十个二丫都比不过自己！

再次回来糕点这样的口腹之欲已经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薛瑶瑶咬一口就要摸一摸花，确认将她变成仙女的武器还在，才能咽下。

两人吃了两块就不肯再吃，说要留给另外一对姐妹尝尝。

薛瑶瑶还惦记着她的漂亮发饰，吐出一连串的疑问：“仙云哥哥从哪儿来的花？这么好看的花就给我了吗？哎呀呀这下我比她好看这么、这么多二丫要生气啦！不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分她一半！”

对此云程只说是她表现的很好，薛堂特意让他带来的。

听了这话，薛瑶瑶不免更加珍惜，由于薛瑶瑶总是光临同一朵，云程眼睁睁看着那朵原本还娇嫩的蔷薇，在小姑娘爱的抚摸下变得蔫耷耷的，还有两片花瓣隐隐脱离大部队的意向。

趁小姑娘在发现后眼睛发洪水前，云程状似无意地摸摸她的头，关心道：“怎么样？和哥哥搬到这儿还习惯吗？”指间动作灵敏，无声无息弹开那朵半蔫的花，又安插上一枝新的。

薛泽在旁看了全程，很是羡慕地看着云程修长灵活的指节。

薛瑶瑶对此无知无觉，不仅如此她还蹲下避开云程的手：“仙云哥哥别摸，等一下花要不漂亮了。”

云程接受命令收手，谁让现在对面是比十个二丫还漂亮的小姑娘呢。

小姑娘确保自己的花花没事，才开始回答云程的问题：“很好呀！这里比原来的房子还要好！是大哥给我们找的地方对不对？”

上次牲畜发狂后，部分房屋需要修缮，原先牲畜出没的地方也都被封闭，镇民又被转移到更为安全的地界。

云程存了点私心，给薛瑶瑶和薛泽安排了一个独立的两屋小院，与他们同住的是另一对姐妹，方便相互照应。

两个小孩本来见到这样幽静完整的院落惴惴不敢住，担心破坏了人家的房子。

是云程说薛堂的病好了，现在跟着修士做工，用工钱特意给他们换的这个院子，两人才欢快地接受跑到院子，手拉手一直喊“大哥真厉害！大哥太有本领啦！”

眼下，云程语气如常地答：“是，喜欢吗？”

“太喜欢啦！”薛瑶瑶张开双臂，眉飞色舞道：“这里有好多好多书和笔！还有好多好多纸！我们可以给哥哥写好多好多信！”

说完，薛瑶瑶腾地跳下小矮凳，不知干什么去了。

活泼的薛瑶瑶走了，剩薛泽和云程大眼瞪小眼。

薛泽显然没有薛瑶瑶那般开朗，他年纪大些，心思也更多些。

面对云程，他开口就是解释：“我们没有乱动那些书，用的纸也是原来有图画的，但还是借用了一点墨，不过我都掺了很多很多水！一点点就可以用很久很久。”

对于小少年的早熟和懂事，云程半蹲下与他平视，目光柔和带着赞赏：“做的很好，薛泽。今天我看见妹妹的头发也都被好好地扎了起来，一根都没有漏下，不愧是你。”

末了，云程摊开手，一把一掌长的木剑在阳光下泛着木蜡油特有的光泽，浅棕色的桃木剑身弧度漂亮，剑柄处缀着条流苏，甚至还可以折叠起来，变成一块厚木牌。

“诺，这是看了你们的信，你大哥托我给你的，是奖励。”

薛泽盯着那把精致的木剑似是看呆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样精巧而不实用的物件儿都不属于薛家会买的东西，从小到大，薛泽得到最好的礼物就是生辰那天，薛堂会给他煮面，里面会有一颗完整的鸡蛋。

那就是他吃到最好吃的东西了。

见人干站着不动云程轻声催促：“快拿呀。”

“谢谢哥哥。”薛泽的唇颤动几下，开口就是哭腔，倒把云程吓了一跳。

薛泽泪花在眼里打转，抓着小木剑唇抿得紧紧的，生怕泄出一丝声音。

云程见他这样倔强，替他揩去眼角的湿意，安慰他：“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也流泪，不丢人。”

薛泽总觉得他讲的不对，想反驳又听他说：“喜欢的话，你哥哥还能给你送好几把。”

薛泽低头，拇指爱惜地摸了摸木剑的表面，嘴角微微上扬，但他还是拒绝了：“外面很危险，想让大哥早点回来。”

云程略微停顿，“你怎么知道外面很危险？”

“一花告诉我们的，城里有怪病，好多人都死了，所以我们才能有这样房子住。所以小木剑有一把就够了，我更希望大哥回来。”

一花是小院另一间房二丫的姐姐，平日很照顾几个小家伙，能察觉出城中的异常并不意外。

“也许人死了就像爹爹和娘亲一样，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我可以不要小木剑，只想和大哥还有瑶瑶在一起，哪怕回到以前那个家也可以。”

薛泽刚刚哭过，小孩的眼本就明亮，如今更显澄澈，面对这样一双眼，云程心中一阵刺痛，他突然不清楚善意的谎言是否是正确的。

满心怀揣着希望，却已经没有那一天了。

啪嗒啪嗒地脚步声重新响起，薛瑶瑶抱着一大堆纸张，嘿咻嘿咻地跑来，往云程跟前一放就查看自己的花有没有丢。

薛泽把小木剑放在胸前，请求道：“哥哥，这是我们给大哥写的信，可不可以请你帮忙带给他？”

“没问题。”

薛瑶瑶整理完发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补充：“每一封都要他看哦。”

云程故意吓他们：“不看我打他？”

谢瑶瑶小手直摆：“那算啦那算啦。”

云程攸然笑开。

一写小孩子就会心软软～

昨天看比赛，T1赢啦，进入总决赛。我朋友看前三局都不敢相信能赢，第四局经济差被追上来的时候我俩都“完了完了”，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真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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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chapter 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