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冉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把他积攒的怨念全都发泄出来，吼完自己都蒙了，后知后觉偷瞄裴瑾之的脸色，害怕他一个发怒把自己丢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墨无冉几次想张口，但都放弃了。他有些自暴自弃的移动位置，离开云程的视线范围。
都被他搞砸了，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会因为他的坏脾气而远离。
自我厌弃的情绪达到顶峰时，云程救赎般开口。
云程没想到墨无冉这么介意，不由有些歉疚，哄道：“对不起啊大黑，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我想着你在龙族地盘应该一切都好的，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吗？没及时注意到你的情绪的确是我不好，我下次注意。”
墨无冉闻言，猛的抬头，见云程的目光含着真挚的歉意，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借用你的鳞片传讯是因为现在我不能妄动灵力，如果你很介意，我可以问问父亲有没有别的法器能够联系师兄。”裴瑾之淡淡的补充道。
墨无冉隐约察觉到裴瑾之对云程的心思，洗灵最苦最累的时候，只要和云程联系，裴瑾之都会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样貌。如果实在撑不住了，他宁愿不联系云程，也不愿意让云程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墨无冉自觉，除了对心爱之人，否则不会如此在意形象，如此小心翼翼。
他以为自己对云程一阵牢骚，不仅仅会让云程远离他，还会让裴瑾之不满，但没想到他们两都愿意和他解释。
墨无冉感到眼眶发热，低头咒骂自己不争气，平复情绪后抹了把脸，才道：“没什么，是我自己的原因。重塑筋骨太难，久久难以突破，我怕只是竹篮打水，所以才情绪失控了。云程，不关你的事，你很好，不用在意，那些话不过是我的气话。”
云程看着墨无冉邪气上挑的双眼眼尾泛红，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对于墨无冉来说，重塑筋骨就是他最大的执念，他一生都会执着于此。
云程作为旁观者，是没办法轻松说一句：没事儿，就算不成也能活得好好的。
毕竟，墨无冉的好好活，就是能堂堂正正化形成人，最好能回到故土，给那些曾经嘲笑他的人看，他也是可以化形的，它不仅仅是一条先天有缺的蛇。
“你有什么需求吗？我尽量帮你办。”裴瑾之道。
云程附和点头，毕竟现在裴瑾之是龙族少主，背后的资源人脉不可小觑。墨无冉的问题对于寻常妖族可能是困囿一生的心魔，但对于龙族，未尝没有解决之法。
墨无冉已经平复心情，他对裴瑾之这样的好意有些不知所措，叹了口气道：“龙王已经给我提供方法了，接下来终究是要靠我自己，不突破自己那一关，旁人如何帮助终究都是没有用的。”
云程被他的情绪感染，也颇为苦恼的叹气。
妖族天资过人，但最难突破的就是自己的心魔，他们遇到的诱惑、遭遇的阻碍往往比人族还要多，所以大妖稀少。墨无冉想要逆天改命，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心境，这点只能靠他自己，旁人帮不了什么。
“大黑，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凭借自己的努力短短五年就能成就半人形，现在有了龙王的帮助，你完全化形还不是手到擒来？你是谁？你可是墨无冉诶！反正我相信你，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够完美化形！”
云程鼓舞士气，语气激动昂扬，听起来十分有信服力！
“真的？”墨无冉被他说的有些心动。
云程连连点头，拉着裴瑾之下水：“当然是真的！不信，不信你问小师弟！”
墨无冉看向面如表情的少年，裴瑾之点头：“的确如此。”
许是血脉中天然的慕强情绪作祟，裴瑾之一附和，墨无冉顿感前方一片光明通途，立刻站起身，满眼坚毅：“我去继续训练了，你们聊！以后鳞片就放你那，需要用的时候找我就成！”
见墨无冉打了鸡血似的，云程不禁感叹，身份不一样了说话就是好使，小师弟几个字就能让大黑满血复活。
不过，让云程惊讶的裴瑾之，他一向不在乎旁人，如今竟也能安慰他人了。
云程弯着和一双鹿眼，打趣玩笑道：“小师弟和大黑处的不错嘛，难得见你上心。”
裴瑾之凝视着对面之人眸中潋滟水色，淡然开口：“师兄在意他。而且，当日他无尽渊底相助，虽是受师兄所托，但也确实帮了我。”
“是这样，现在想想都后怕，幸好龙王留了一手，不然当时的情形真的危险。”云程心有余悸道，“对了，你母亲怎么样？上次听说你体内残留着封印之力，现在感觉如何？”
鸢梧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恬静的沉睡，裴瑾之看过她几次但都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有什么契机能将她唤醒。
“母亲仍在深眠，我体内的封印之力还未肃清，尚且需要一些时日。”裴瑾之仔仔细细把云程的样子记在心底，叮嘱道：“两日后我又要闭关，师兄要乖乖听话，按时喝药、吃饭，之后我要检查的。”
云程听到这话时恰好走到一座桥面之上，身后是淅淅沥沥的流水声。秋日阳光明媚，云程的脸在阳光下能看清细细的绒毛，将他身上的舒朗之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云程随意倚靠在栏杆上，额间碎发浮动，十分混不吝的说道：“怎么检查？现在我们隔着人妖两界，千远万远的你可管不着那么多。”
裴瑾之不为所动：“我自有办法。”
“喂！小师弟，先说好，可不许告状啊，都多大的人了，可不兴这一出。”云程被他巍然不动的样子唬住，心虚道。
裴瑾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切断了联系。
“咦？”云程懵逼的看着画面一片漆黑，抖了抖鳞片，发现是裴瑾之人为切断的，“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快就不说了？难不成真要告状！”
云程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先去把师尊的思想工作做好，免得到时候小师弟真告他的状。
另一边的裴瑾之切断画面的一刻就受不住，一只手死死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不要瘫倒在地，体内灵力躁动的愈发厉害，也更频繁，必须得尽快解决，才能早日回凌天峰和师兄团聚。
“少主！”一名侍从寻过来时就看到裴瑾之虚弱的模样，连忙上前搀扶。
裴瑾之避开他的手，自己站起身，勉力压住丹田处相互攻击的三股灵力，问道：“何事？”
侍从知道这个回来的少主性格冷僻，不爱与人接触，便收回手，恭敬答：“王说凤族派人想来见见少主，召您去大殿。”
凤族？母亲的母族？大概是听说了他的事，想来见一见他。裴瑾之颔首：“好，我即刻就去。”
裴瑾之刚刚到主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听殿内有一洪亮苍老的声音：“玄稷辛苦你了，当年梧儿陷入昏睡，我的乖乖外孙又失踪，多亏你这些年费心寻找，这才有现在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啊。梧儿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
又听见一个沉稳女声：“行了，您这样子拉着玄稷不松手像什么话，到时候外甥来了会笑话您的。”
“对对对，快帮我看看，我的发髻乱没乱？胡子呢？干净吗？”年老的声音连声问道。
“都好着呢。”
裴瑾之就是在此时踏进殿中，里面三个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他不慌不忙，微微低头对玄稷问好：“父亲。”
玄稷一直被鸢栎拽住的袖口终于得以解脱出来，鸢栎收回双手，负手而立，银白的胡须没有一点杂色，一副仙风道骨的的模样。
“咳咳。”玄稷也配合的保住老丈人的颜面，抬手介绍两人：“瑾之，这是你母亲的父亲，你应该喊外祖；这是鸢杪，你母亲的姐姐，你该称姨母。”
裴瑾之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鸢栎面上老神在在，丝毫不见先前的激动，但其实一直在偷偷看裴瑾之。
至于鸢杪则大方上前，朝裴瑾之宽和一笑：“瑾之？对吗？长得真好，你的眼睛很像梧儿。我是你母亲的长姐，这个小老头是你外祖。别看他现在不理人，当时知道你回来了，激动的砍了一夜的树。”
鸢栎听到大女儿揭自己的短，背着裴瑾之吹胡子瞪眼表示不满，鸢杪全当没看见。
裴瑾之淡声问好：“姨母好，外祖好。”
“好好好！”鸢栎见裴瑾之主动喊他，也不装了，立刻上前拉着裴瑾之转圈，“瑾之吧？瞧瞧这个子，随你父亲！瞧瞧这脸，还是随你父亲！你姨母说的没错，你这双眼，很像梧儿。孩子，在人界过的好吗？有没有受欺负？告诉外祖，外祖替你教训那些人！”
鸢栎笑起来和人界那些和蔼慈善的老人没什么区别，只是眼神更加澄清些，一样含着对后辈的慈爱关切。
“都好，多谢外祖。”裴瑾之顺着鸢栎的力道转圈，于旋转中回应。
“好了好了，别拉着瑾之高兴个没完，我们今天来不是还有东西要给瑾之吗？”
鸢杪及时止住鸢栎的转圈**，拉住一开心就像个陀螺似的鸢栎。
大黑是个很情绪化的蛇，脾气来的快去得快，不是故意发火哒！今天早点发啊，晚上要出去吃饭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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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chapter 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