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一道不轻不重的子规啼内力从林参身后迅速擦了过去,强行将林谢从林参身后逼退几米远!
林参扭头瞧去,只见林甘站在不远处,手臂正处于缓缓下坠的状态。
“拾羡啊。”
再一转头,目之所及,是林谢手中悠悠摇晃的折扇,与飘扬的黑袍衣摆。
林谢:“你在搞什么名堂?”
对于林甘突然的背叛,林谢并不意外,这听起来责怪的话,暗中还带有几分无奈与宠溺。
林甘转身看向他,取下玄铁面具丢在脚边,面无表情对林参说:“你去救平安派,我拖住师父。”
话音落下,林谢轻微挑眉加耸肩,叹息着瞥了眼别处,一副“拿你没办法,但我无所谓”的态度。
林参心中虽有疑惑,但行动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大一宗众人奔跑而去。
林甘顺势挡在他身后,拦住林谢,目光冰冷却格外坚定,“师父,抱歉,这次,我要站在我的徒儿这边。”
林谢深呼吸,摇头嗤笑道:“你忘了,我们不是一直都在……”
林甘打断他的话,“虽然是为他好,但这不是他的选择,师父,你也不必自欺欺人,你想要的不过是子规啼的力量,再多理由都是借口。”
折扇忽而停止了摇晃。
林谢向前朝林甘慢慢靠近,眼眸一抬,寒意倾泻,“如今五只母蝉我们已得其三,你现在说这些胡话,是不是太晚了?”
林甘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但是,他目光虽始终坚定,却只敢望着地面,而不敢直视林谢的眼睛,“赤毛蝉自然要收集,但是师父,你没告诉我你还怂恿了这么多人上山攻打平安派。”
林谢不屑冷笑,合起折扇在空中随意晃了晃,“他们不来闹事,我们怎么逼老头儿说出藏黄金的位置?师父他老人家啊,嘴严的很,只有真正触及他底线的事情,才能撬开他的嘴。”
林甘没有再说话,只是张开五指,运功蓄力。
林谢拿扇子敲了敲太阳穴,扶额道:“你啊,又不听话了,唉~”
另一边,林参及时跑回门后,挡在大一宗弟子面前,几道霜满天下去,顷刻间打死数十人,为傅雪和大一宗争取到了撤退的机会!
“傅师姐!你带人先走!”
傅雪用力捂着受伤的手臂,用力点头回应,“好!你小心!!”
她行事干脆,不拖泥带水,林参便能腾出心思专注于击退敌人。
对付林谢虽难,但对付这些人,林参如鱼得水,随手捡了把剑大杀四方!
可就在局势朝着有利于平安派的方向发展时,剑仙山庄翟虹忽然命令后方部队带出某个人来。
他命手下弟子把剑往此人脖子上一架,立刻喊停了大一宗所有人撤退的步伐。
“不想他死的话!都给我站那别动!!”
林参与众一宗弟子移去视线,发现落在剑仙山庄手中的人不是旁人,竟然是下山寻人未归的一宗大师兄阚成玉!
“大师兄!!”
“大师兄!你怎么在他们手里啊!!”
大一宗弟子们瞬间乱了分寸,目光焦急地望着阚成玉。
阚成玉蓬头乱面,嘴角带伤,显然在落到剑仙山庄手中之前,进行过拼命的挣扎与反抗。
他此刻被五花大绑,两名剑仙山庄的白衣弟子羁押着他,压迫了他平日里所有的傲慢。
“你们……”
阚成玉强撑出气力,一鼓作气大喊:“你们别管我!守住平安派!!”
众一宗弟子心急如焚地看向傅雪,等待指示。
傅雪眼神依旧镇定,不像旁人会因阚成玉而自乱阵脚。
“别磨叽,你们都撤,我留下来帮林拾鲤。”
林参闻言,下意识流露出惊讶目光朝她望去,“帮我?”
明明方才,她下令撤退那么果断,可丝毫没有留下帮忙的意思。
结果一见阚成玉有危险,嘴上说得冷静,实则做出的决定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
林参眼角微抽,从傅雪冷酷的侧脸边缓缓移开视线,心道:好吧,就当你是为了帮我。
一宗弟子们见傅雪不肯走,他们也不肯走,一个个固执地站在原地。
“大师姐,大师兄!我们既然是大一宗,就要承担起大一宗的责任!今日,一宗誓与平安派共存亡!”
“与平安派共存亡!”
有人带头,就有人接连响应。
傅雪握紧手中剑,松开还在流血的伤口,目光犹如金石,熠熠生辉的同时,还坚不可摧。
“好!今天我们就死守山门!不死不休!”
阚成玉欣慰地笑了笑,远远看了傅雪一眼后,忽然伸直脖子朝威胁着他的剑柄撞去!
好在羁押他的剑仙山庄弟子反应较快,立刻撤了铁剑,才没让阚成玉自戕成功。
然而此举没吓到敌人,反倒将大一宗吓得惊魂失魄!刚燃起的士气被吓跑了一大半。
“大师兄!”
“大师兄大师兄!!”
林参抽空瞧了眼广场边缘,瞧见林甘还能再拖一会儿林谢。
老胖瘸子再怎么说也是林谢一手带大的徒弟,又忠心耿耿孝顺了林谢那么多年,如今林甘以命相逼,林谢当真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你们今天来这一趟,不得到点儿什么看来是不会回去了。”
林参收回视线,丢了手里的剑,风轻云淡地撩起衣角擦拭手中鲜血,“要不简单点吧,你们直说,阚成玉一条命,需要拿什么换?”
听见林参主动提出交易,翟虹与身边各位门派中的领头人对视几眼,随后他挤出虚假的笑,拄着剑,上半身微微后仰,用要挟的语气说:“哎呀,既然开始谈条件了,少侠至少以真面目示人吧?否则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林参抬眸对上翟虹的视线,爽快回答道:“捞月谷,乐叁,乐拾鲤。”
他说罢,现场蓦地陷入安静。
不止各大门派,包括林参身后的一宗弟子,仍有许多人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转变。
翟泷站在他叔父翟虹身旁,短暂震惊过后,翻白眼嘟囔道:“原来是他,嘁,我还以为捞月谷又来一个会第九重的,白担心一场。”
翟虹按了按剑柄,出于谨慎,仔细询问:“所以,捞月谷里有两个乐叁?”
林参语气平平地告诉他,“当然有一个是假的,至于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自己猜。”
众人陷入思忖与警惕,几百双眼睛意味深长地打量林参。
光看样貌的话,乐壹身边那个强悍的光头显然更符合魔教三少主的名头。
而眼前的绿衫青年,瞧起来文质彬彬,简单的竹节发簪显得十分随性淡然。
没有江湖人的傲气,更没有习武之人的好胜心,唯眼中弥漫的恨意才让他有几分身处江湖的凌厉感。
芙蓉如意楼楼主边连紫女侠凑到翟虹耳边,低眉小声提醒:“二当家,细想一下,魔头身边一直带着的那个,好像从来没用过子规啼第九重。”
翟虹沉思片刻,谨慎回道:“所以你相信这个才是乐叁?魔头身边的只是用来虚张声势的?”
边连紫:“没错。”
翟虹险险一笑,“那倒好,平安派与魔教小头子苟且,我们更有理由剿灭平安派,瓜分财宝与秘籍,哈哈!”
林参听不见他们二人在嘀咕什么,但光看嘴型与表情,连猜带蒙,大体知道他们心里有什么小九九。
“翟二当家,你们被荣王的走狗怂恿,铁了心想要寻平安派的麻烦,而且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弟兄,这会儿没必要再纠结师出是否有名了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被林参戳穿心眼,翟虹脸色隐隐青了一瞬,但还是倔强地保持着体面笑容,“你不必替我们考虑,现在阚成玉在我们手里,你还是想想拿什么来换他的命吧,这才是你眼下该考虑的事情!”
林参看了阚成玉一眼,故作唉声叹气道:“是啊,被拿捏了把柄,确实不好受。”
翟虹:“哼哼,知道就好。”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歪嘴笑着试探道:“子规啼,换不换?”
林参话音停顿片刻,负手踱步,“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子规啼,追着捞月谷要了这么多年,诚心可嘉,那我就给你们吧。”
众门派皆睁大眼睛,屏息凝神,支起耳朵倾听。
不远处还在僵持的林甘林谢二人亦被林参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默默紧张起来。
林甘:子规啼需要从童子功练起,半路修习者,饶是我和师父这般天赋异禀,尚且无缘大成,这些人就算知道练习子规啼的方法又能怎样?
林谢:真贪呐,一听见子规啼就走不动路,唉~带不动~
林参来来回回走着,样子认真,“那你们听好了,第一步,从冬天开始,选个阳光比较好的日子,找块土质肥沃的田地,松土,播种,施肥,播种呢,再细分三步,一是……”
“等等!!”
翟虹怔怔听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打断,“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林参停止令人头晕的踱步,理所当然道:“教你们子规啼啊。”
翟虹冷蔑嗤道:“你说的是子规啼吗?明明是在说种地!”
林参微微耸肩,一本正经解释道:“不止种地,后面的流程还有很多,从种菜籽,到制作工具,再到压榨,一步都不能少。”
翟虹拳头握紧,用力一震,将手中拄着的剑插进石缝,大骂:“呸!吾等都是江湖中榜上有名的高手,跟你学榨油?!你是在嘲讽我们吗!!是不是嫌阚成玉活得太久了!!!”
林参双手背在身后,做出略略无辜的表情,微微诡笑道:“我没有耍你们,榨油的过程就是子规啼,你们也知道,我爹娘都不识字,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教谷中后代学习子规啼。”
翟虹:“放屁!肯定有心法!老实交出心法!!”
林参无奈叹了口气,“我没有骗你们,子规啼没有心法,唯一练习的办法,就是长年累月榨油劳作,就算不懂其中门窍,就算从未接触内功,只要榨油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便能学会,年纪大也没关系,虽然子规啼是童子功,但只要加倍努力,也可以……”
林参这么一大段真诚的解释,然而没多少人听得进去。
翟虹忍无可忍,不耐烦打断,嗓门扯得通天响,“闭嘴!你肯定有心法!我不信你就能一直做这些低贱的粗活!”
“低贱?”
林参忍俊不禁,吭哧失笑,“呵,我倒不知你有多尊贵,既然做不了粗活,那这子规啼我想教也没法儿教。”
翟虹气到双颊通红,有旁人拉着才没冲到林参面前来寻死,“你!!你!!!”
不过任他愤慨激动,林参始终言语平淡,“总想着得到一个传奇心法就能练成盖世无双的神功,真当自己是天才吗?就算天才也要苦筋劳骨,我牙都没长齐的时候就跟我娘下地种菜籽了,在平安派多年也不曾懈怠,你们好大的自信,妄想靠一个心法就修炼到我这般程度,简直痴人说梦。难道领你们进入武林这条路的师父从来没告诉过你们,修习之人唯一捷径就是积少成多的磨练吗?”
翟虹身后各个门派之中,不少人在听完林参的话后,被点醒了美梦,自惭形愧。
羁押着阚成玉的剑仙山庄弟子看向翟虹,内心似乎产生了某种动摇。
林参默默注意着他们每个人的举动,见阚成玉身边的弟子有所松懈,于是抓住机会闪现至阚成玉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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