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找你?”

白明朝冷笑一声,轻蔑又不善地勾起嘴角,“好啊。”

他明白小七宗的墙角之所以多年都挖不动,这其中少不了林参的坚持。

其余几个弟子都对林甘没什么情分,偏就愿意听林参的话。

林参让他们留在小七宗,他们便忠心留了下来。

饶是温语做梦都想离开小七宗,最后还不是选择留在这儿。

至于林参自己为何不肯放弃林甘,这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白明朝心中暗暗得意地想:先解决这个,就能解决林甘。

“听说蛰伤萱儿她们的毒蜂是你养的?”

林参放下手臂,认真解释,态度足够恭敬,“普通蜜蜂,并非毒蜂。”

然白明朝退后一步,勃然大怒,指着林参大呵:“普通蜜蜂会听乐音指挥攻击人?!你到底养的什么东西!!!”

恰此时,大五宗白蕴藉、大二宗白武潇带领两波红衣与蓝衣弟子前来。

林拾星远远瞧见大五宗也来了,神色顿时变得慌张。

白蕴藉:“什么事儿气得师弟如此大动肝火?”

白明朝见帮手出现,一时间气场更足,义愤填膺道:“林师弟的弟子用邪术控制毒蜂把我的弟子给蛰了!”

白蕴藉瞧了眼身旁的白武潇,像个捧哏一样配合白明朝,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虽然同为宗师,但白武潇作为现任掌门白蝉的关门弟子,地位默认比他们更高一层。

可他年纪比白蕴藉和白明朝两个半百的老头子都要小,才而立之年,又因着平时为人性子内敛谦卑,因此在白蕴藉和白明朝面前还是把自己当成小辈,从未有过高高在上的态度。

遇到白明朝喊他来判案,他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师兄呢?”

他没有正面去接白蕴藉和白明朝的一唱一和,而是朝头戴帷帽的常萱走去,边问:“弟子之间的打闹,不应该他这个师父出来当面解决吗?”

说着,他撩起常萱的帷帽纱巾一角,往里瞄了眼,皱眉道:“啧,确实蛰得不轻。”

常萱立刻抱拳躬身,冤怒道:“请二宗师父给弟子评理!她甚至还!!”

她想倾诉自己被推进粪坑的倒霉事迹,转眼一想,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狼狈的事情,于是憋屈地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白明朝看出了她的窘迫,忙替她接走话,冷哼一声道:“呵,林甘那个废物下山躲起来了。”

白武潇不以为意道:“倒也是林师兄的作风。”

小七宗五人:……

好丢脸。

白武潇:“去看看蜜蜂?”

白明朝:“是毒蜂!!”

白武潇:“师兄稍安勿躁,我看过伤口了,不像毒蜂蛰的,应该只是普通蜜蜂。”

白明朝被噎住话,不服气地舔了舔嘴唇,停顿片刻后道:“行,一起去看看。”

众人闻言齐刷刷往外走,唯独白武潇回头看向林参,“带上你用来操控蜜蜂的东西。”

林参微微颔首,视线看向花卷。

花卷接收到他的意思,屁颠屁颠进屋取出二胡。

常萱一看见她抱着二胡的样子,吓得连退好几米。

看来是被蛰出阴影了。

花卷见她这副怂样,故意把二胡朝她送了送,得意洋洋地吓唬她!

却在瞧见林参那副沉沉无语的表情后一瞬收敛。

冬日的菜籽园一片凄清,虽然地下藏着许多正在顽强对抗严寒的生命,但表面却是萧瑟荒凉。

遮凉棚下的藤椅中落了许多摇头晃脑的麻雀,大部队走过来时,它们遮天蔽日地飞上枯枝梢。

这里是白蝉特意给林参划出的田园,小七宗离这儿最近,出林子一拐便到。

两个蜂箱就在简易的遮凉棚附近,平地背靠土坡排放,土坡上延伸出来的石块正好能给蜂箱遮风避雨。

此时植被凋零,方圆几里没有花蜜可采,蜜蜂都躲在蜂箱中闭门不出。

众人围拢在蜂箱附近,但留出了一丈多的距离,生怕会有蜜蜂钻出来蛰他们。

尤其是常萱和另外四个被蛰过的女弟子,远远站在田梗上不敢靠近。

唯独林参和花卷淡定自若地走到了蜂箱旁。

林参寻了个石块坐下,接过花卷递来的二胡,漫不经心解释道:“我确实能操控这些蜂,不过只是为了帮助它们在油菜花开的时候能更好地采蜜而已。”

边说,边拉动弓子,发出一声闷重而婉转的长音符,起调后,音符渐渐成曲,如雨丝般坠落在干涸的泥土之中。

蜜蜂从蜂箱中嗡嗡嗡飞出来,围绕在林参周围成群结队地忽起忽落,看似将林参包围得惨不忍睹,实际上没有任何一只小蜜蜂攻击林参。

田野边三波衣着颜色不一样的弟子从远远站着瞧,到好奇地凑近观看,满目新奇。

“哇,真能操控蜜蜂?”

“难怪总能看见他躺在这里拉琴,原来这么好玩儿。”

林参手里最后一个音调高亢而悠长,正激昂时却戛然而止,伴随着他松开弓子,手掌轻轻一挥,蜜蜂便争先恐后地朝他手掌所指的方向飞去。

不过十几秒,嗡嗡声从热闹到沉寂,密密麻麻的小蜜蜂全都回到了蜂箱。

林参表演完毕,手拿二胡站起来,面朝白武潇,平静解释道:“这个技艺我没有正式教过拾颜,她只是看着我这么做,自学了点儿皮毛,原本是想吓唬追打她的人,没有要伤害同门的想法,只因操控不当才导致蜜蜂胡乱伤人,还望二宗师父从轻处罚。”

站在他身后的花卷鼓大眼睛偷瞧林参背影一眼,疑惑的小表情仿佛在问:这是我的意思……吗?

“咳咳。”

听见林参干咳暗示,花卷连忙挺胸抬头,态度认真诚恳地说:“我误伤同门,接受处罚。”

白武潇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

但白明朝哪里肯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把林甘赶出宗师位置的机会。

“误伤?呵呵!”

他上前一把夺走林参手里的琴,“一句误伤就想大事化小?!做梦!”

啪!

二胡被他狠狠砸向石块,拦腰碎成两截,只剩琴弦松松散散地连接着上下两根断躯。

林参看了眼被摔坏的二胡,抬首间眸子里泄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杀机,“那您想怎么样?”

恰时林子里的杜鹃长鸣随风飘至众人耳边,风吹草动之间,空气骤然冷了一度。

白明朝义正言辞道:“你会如此妖邪之法,定然不能继续留在平安派!林拾羡酗酒成瘾,懈于管教弟子,没资格继续担任宗师!你们应该一起被驱逐出平安派!”

林参双手背后,朝他走近一步,眼眸阴冷不善。

白明朝皱了皱眉,下意识碎步退后几寸,继而转身面朝白武潇催促说:“还不快下令!”

白武潇原是想站在林参这边简单处罚一下算了,本就不愿针对可怜的小七宗。

可他忽然察觉林参周围藏着瘆人的寒意,莫名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带有危险,不可多留。

“这……”

他犹豫了,目光审视着林参,在想如何让他顺理成章地离开平安派。

“掌门在这里!!!”

气氛胶着之际,一道明朗的清脆嗓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弟子们和三位宗师纷纷回头,林参也歪了歪脑袋,视线绕过人群朝林子方向看。

只见身着绿裙的周禧顺着田埂往这边跑,时不时回头等一等气喘吁吁的白蝉。

众人让出路,远远朝白蝉颔首问礼。

周禧从人群中穿过,一直跑到林参面前才停下。

“大师兄,三师姐,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林参轻轻摇头,花卷重重点头!

周禧:“我知道了。”

说罢,凶巴巴瞪向白明朝,偷偷骂道:“专横的坏老头子!”

白明朝等人这会儿没空注意他的态度,都在忙着给白蝉行礼。

白蝉喘着老气一路蹒跚而来,先是嫌弃地瞥了眼白明朝,后又无奈地偷偷瞅了眼林参,嘴里小声碎念:惹谁不好非要惹这个瘟神……我这一把老骨头早晚被你们气死……

白明朝、白蕴藉:“拜见掌门。”

白武潇:“师父,您怎么来了?这点小事……”

话音未落,白蝉一个冷眼朝白武潇瞪了过去,“知道就这么点小事你还搞这么大动静!!”

白武潇也是冤得不行,他是想随便罚一下,可白明朝死咬不放他也不好敷衍。

“是……弟子糊涂……”

白明朝见白蝉是林拾希带来的,便猜林拾希在他老人家耳边吹了风,大抵是特意包庇小七宗来了。

可他不死心,小心试探一句,“掌门,小七宗林拾鲤在后山养毒蜂,这可不是小事。”

白蝉张牙舞爪地怼着他的脸咆哮:“他养了这么多年!我还喝过他的蜂蜜水!你非要找茬是吗!!!”

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没喊出来:我都不敢得罪捞月谷的瘟神,你是想要平安派的命啊!!

他咬牙切齿,松弛眼皮瞪到最圆,贴在白明朝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冲他发泄怨气。

三个白姓宗师面面相觑,不明白老头儿为何如此激动。

白明朝:“掌门,不至于,您别气着。”

白蝉胡闹般咬牙道:“我已经快被你气死了!”

说着喉咙里还发出了呜咽,像只生气炸毛的老猫。

待白蝉把白明朝训够了,林参才幽幽开口说:“我们赔钱。”

白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猛一回头,咬牙切齿地盯住林参。

花卷弱弱地拽了拽林参衣角,“大师兄,我们可赔不起。”

林参看向周禧,神秘兮兮地微微挑眉,“让希妹通过月末会武挣。”

周禧:“啊?!!”

白蝉内心狂啸:云通镖局的寿宴你非去不可是吧!!!!

林参无视所有人的情绪,自顾自看了眼远方,忽然严肃地问白蝉:“贺大夫呢?!”

白蝉看到了林参必要代表平安派去参加云通镖局寿宴的决心,因而识趣地不再阻挠,只能祈祷这个瘟神不要在寿宴上暴露身世。

他稍稍冷静下来,但情绪还是怏怏不乐,语气透着不耐烦,“在小七宗。”

林参眉头一皱,凑近他耳边小声警告,“不是说了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半步。”

说罢匆匆推开看热闹的弟子们朝小七宗跑。

白蝉在他身后努嘴翻白眼道:“切,还能有人大白天从老朽的平安派把人劫走不成。”

林参急忙回到小七宗,万幸,贺英还在。

他正在院子里给林甘做推拿,何竹就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林甘看见大部队紧随林参其后而来,慌忙从藤席上爬下来,一瘸一拐地躲进屋子里装死。

白明朝的眼睛把他抓了个正着,可因为白蝉在这里,只能把火气忍下去。

“那就赔钱吧,萱儿,我们回去。”

他丢下这么一句,带小六宗众弟子讪讪而归。

白蝉离开前被林参叫住。

为了让何竹能多陪陪贺英,林参让他服务完林甘再服务白蝉。

贺英高兴,林甘高兴,就白蝉不高兴。

整个平安派都回荡着白蝉无声的咆哮:瘟神!!瘟神!!!这平安派的掌门你来当算了!!!

三日后,太光十八年冬月份的月末会武,在一场冬雨中拉开帷幕。

但在此之前,林参偷偷与大一宗宗师白如晏见了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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