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掠过廊下悬挂的铜铃，清脆声响中夹杂着蝉鸣。李颖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
“小清儿！掌门师兄出关了，请你去议事堂！说是...... 关于中毒一事！”
话音未落，她已风风火火闯进来，腰间酒葫芦晃得叮当作响。
“哟！背着我吃独食呢？”
沈林夕下意识后退半步，手中糕点突然变得滚烫。苏清却将剩下半块糕点塞进李颖嘴里。
“我去去就来，你和我一起” 她转身时压低声音，在李颖耳边飞快说道，同时拽着嘴里塞着糕点、呜呜乱叫的李颖就往外走。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时，沈林夕望着满地糖霜，心口没来由地发紧。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她低头发现自己指尖还残留着苏清掌心的温度，那温度却在夏日的风里迅速冷却。
议事堂的雕花窗棂如同古老的筛子，将正午日光绞成细碎的金箔，在青砖地面上织就一张明灭不定的光网。
苏清踏入门槛的刹那，太阳穴突然炸开一道白热的剧痛，仿佛有千万根淬毒银针同时刺入脑髓。她踉跄着扶住朱漆廊柱，绣鞋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眼前炸开成片细碎的黑点。
“小清儿？”
李颖的惊呼混着广袖扫过空气的声响，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方才在廊下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苏清攥紧掌心掐出月牙形血痕，强撑着直起腰：“无事，许是昨夜没睡安稳。” 话音未落，堂内袅袅升起的沉水香突然诡异地打了个旋，一缕青烟直直撞上悬在梁间的青铜风铃。
主位传来衣袂轻响，月白长袍银线绣就的流云纹，在光影交错间泛起细碎的冷芒。陆秋起身时广袖舒展如白鹤振翅，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凝着化不开的担忧，却在扣住苏清腕脉的瞬间，指尖不可察觉地微微发颤。
“小清儿，听闻李师妹说，你近日渐有起色？”
他的声音裹着春风般的温柔，探入体内的灵力如人一般，在经脉中游走温养着苏清受损的经脉。
苏清轻咬下唇，看着那双素来温润的桃花眼中，骤然翻涌起惊涛骇浪 —— 那分明不只是担忧，而是混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转瞬又被他不着痕迹地掩入眼底。
“小清儿”陆秋沙哑的声音传来“是师兄没有保护好你...”
李颖在一旁看的着急，一听陆秋这么说更是急躁起来，不由出声打断道。
“什么意思啊，大师兄你怎么说话不清不楚的？小清儿到底怎么了？”
苏清拍了拍李颖的肩膀安抚道“别急，听师兄说”
陆秋看着乖巧懂事的却经历颇为坎坷的小师妹，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苏清的发顶，声音温和，没有一丝话被打断的急恼。
“毒素已浸入丹田，蔓延至五脏六腑。若不解除，不出一年金丹必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疑惑，“可你的识海竟意外清明，或许是得了什么奇遇？按理说，这个阶段五识早该……”
李颖脸色骤变，猛地抓住苏清的手把脉。触及脉象的瞬间，她瞳孔猛地收缩，语气里透着不敢置信。
“怎么会，我刚回来的时候，给小清儿把过脉，当时对方神识清明，毒素并未....”
把到一半李颖就不在说话了，的确如大师兄说的一样，毒素已经侵入丹田内，只见苏清腹部金丹上缠绕着丝丝黑色脉络。
“小清儿你最近运功了？！”
苏清歪头问道“难道不能运功嘛，这几日我做饭还有去藏书阁都...”
话还没说完，李颖就一个暴栗敲在苏清脑袋上。
“啊！”
苏清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的看着李颖“我不记得了，你也没说不能用啊”
“还怪上我了，我怎么知道你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了”
陆秋看着两人沉思了一会“小清儿怕不止最近用灵气吧，这蔓延速度并不是这一两日所致”
苏清低头想了想，在原著里原主可没有说不能运转灵力，不说别的就之前一个月里，她每日折辱沈林夕那可是全力以赴的用灵力。难道原主不知道自己病了的事情？
陆秋看见苏清低头不语，拉住一旁的李颖，没有去打扰对方，静静的等待着。
如果原主不知道自己有病所以才会不收敛，一年后金丹碎裂爆体而亡，怕不是原主主动而是因为毒发导致的。
但原主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病了才对，除非她和自己一样根本不是苏清，然后大师兄闭关，李颖不知道血灵芝被找到也没有回来，无人和她说明情况。
苏清不由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测，难道所谓原著里的原主是被人夺舍了？或者自己才是原主。
“大师姐，你为什么觉得现在的我才是恢复正常了，大师兄也这么觉得吗？”
苏清不敢把自己穿越一时说出来，虽然知道这两人是好人关心着“苏清”，只能委婉的问道。
李颖和陆秋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苏清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解答道。
“那自然是因为三年前你毒发后性情大变，特别是突然看上林悦不顾阻拦在试炼中作弊提高难度，只为了等林悦，但在那之前林悦与你交集并不多，而且你毒发前看中的其实是沈林夕...只是最后还是沈林夕当了你的亲传弟子”
“而且我和大师兄与你相处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毒发前你就算任性妄为但也有原则，绝对做不出这些事，毒发后虽然我赶着出门，但那时候的你给我一种别扭感，不是探知了你没被夺舍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毒发被别人抓住破绽夺舍了呢。”
陆秋听了李颖的话，看向苏清接着说道“颖儿走了三年，我也闭关了三年，但三年里发生的事昨日就有人与我汇报了，其他不论，就折辱沈林夕一事就不是你能做的出来的”
陆秋温和的看着苏清继续道“可能是神识受损，不要怀疑，你就是我们的小清儿，相处百年我们不可能认错的，这个世界上连两片一样的树叶都找不到何况是人呢”
苏清不由怔了一下，她没想到陆秋能知道她到底想问的是什么。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了。
“看来小清儿是有什么机遇了，不方便告诉我们？”
苏清抬头看向陆秋，只见对方眼眸含笑，但深处却透着一丝担忧，苏清扭头看向李颖，李颖也是一脸担忧看着自己，好像因为没发现自己不对劲或是没有提醒自己而感到自责。
苏清摇了摇头“大师姐，不必自责，你也是为了我才出门寻药的”她拍了拍李颖，转头看向陆秋，皱着眉头想了想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后，眉头苏展开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
“也算不上什么奇遇，就是在我记忆里我是前不久穿越过来的，我生活的地方和这里完全不一样，而这里是在我的世界里是一本小说，我只是其中一个炮灰，死于一年后的金丹自爆里”
苏清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颖和陆秋的神态，李颖长大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而陆秋倒是神色正常。
“当然我也叫苏清，我是在那边猝死后穿过来的，但是前段时间我也怀疑过这段记忆对不对，因为我们的世界没有修仙一说，可我对这里的法诀和规则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小清儿，你肯定不是你说的穿越而来的，你的灵魂里可是有赤凰的印记的，这个可骗不了任何人”
李颖打断说道“至于你那段异世界的记忆....”
陆秋接起李颖的话“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机遇吧，三年前毒发，小清儿的神识被转到了异世界然后时机成熟后又回来了，这样也能解释本该被侵蚀的神识的小清儿，现在神识却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了”
苏清开始还有点怕两人以为是自己夺舍的担心一下就消除了，就像李颖说了，灵魂印记是无法抹除的。
“所以，我还真的是苏清本清？”
陆秋笑着点了点头，一脸慈爱，李颖一巴掌拍过来“不然呢，你还以为你是穿越来的啊，太看不起我和大师兄了吧，但凡你不是上次第一次见面你就要被我抓起来拷问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清很快接受了自己就是原主，特别是确定后，苏清反而松了口气，并不担心自己命不久矣一事。
“如今看来关于解毒一事就不必这么着急了，只要小清儿神识没有受损，那还能等得起的”
陆秋听着后点了点头，赞同道“如今只要把体内的毒控制住不在蔓延就好了。”
说着陆秋就把一副药单写了给李颖，让她去丹药房找长老炼制，顺带运动清理了一遍苏清体内的毒素。
做完一切后，陆秋留苏清在殿内，等李颖回来。
李颖前脚刚踏出殿门取药，陆秋便敛起方才沉稳的气度，桃花眼里漾起狡黠的光，直勾勾盯着局促不安的苏清。
“有话直说。” 苏清被看得发毛，耳尖泛起薄红。
“师兄这眼神，倒像是要把我看穿。”
陆秋以袖掩唇，佯装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大事......” 尾音拖得老长。
“就是好奇，你和林悦、沈林夕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师兄也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苏清挑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咳咳！师兄只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陆秋耳尖泛红，硬撑着摆出掌门风范，“毕竟你捡回她们时......”
“真的不是想八卦？”
苏清逼近两步，故意将尾音压得又轻又慢。
陆秋被戳中心思，慌忙别开眼，强装镇定道：“自然！师兄岂是这般浅薄之人？” 话音未落，他便想起苏清从前蹲在墙角偷看沈林夕练剑，回房后拉着李颖絮絮叨叨的模样，耳根越发红了。
苏清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理了理袖口：“我对沈林夕，不过是师徒之情。至于林悦，那三年发生的事，并非出自本心，改日我会找她讲清楚。”
“你当真对沈林夕无意？”
陆秋追问，目光灼灼。
“师兄！” 苏清跺脚，“你分明就是在八卦！”
她哪能看不出师兄的心思，只是不明白，平日里严肃端庄的大师兄，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来了兴致。
陆秋暗自摇头，心想小清儿在修炼上聪慧过人，偏偏在感情上迟钝得很。她当年提起沈林夕时，眼中闪烁的光，哪里是师徒之情能解释的？
但见苏清不愿深谈，他也不好再追问，只试探道：“你可知，收亲传弟子，还有另一层含义？”
“道侣预备役罢了。” 苏清翻了个白眼，“可我如今身中剧毒，怎能连累他人？等解了毒再说吧。”
陆秋欣慰地点点头：“你能这般通透便好。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养好身子。”正说着，李颖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手中玉瓶还沾着些许寒气。
陆秋接过丹药，细细叮嘱：“每月一粒，切不可再动用灵力。若有任何不适，即刻来找我。”
目送两人离去，他望着空荡荡的殿门，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要找个机会见见那两人了，小清儿不懂，我就不信她两也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