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色将飞檐的影子拉长，沈林夕立在廊下，素白裙裾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师尊怎么样了，她刚准备抬脚离开.....
沈林夕望着挡在身前的林悦，眉峰蹙起冷峭的弧度，螺钿护甲无意识摩挲着剑柄，腕间铃兰银镯轻晃出几不可闻的碎响。
林悦攥着腰间玉佩，珍珠步摇在风中轻轻颤抖。她望着沈林夕寒霜般的神色，终于叹息出声：“宗主所言有理，照顾师尊绝非一人能...”
“我一人如何照顾不来？” 沈林夕骤然抬眼，寒潭般的瞳孔泛起冰棱，发间玉簪映着残阳冷光。
“三年前你害师尊毒发，当真以为无人知晓？”
这句话如利剑刺破空气。林悦脸色瞬间煞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时我并不知情！如今师尊记忆受损，她...”
“她只记得捡过你？”
沈林夕冷笑，鬓边碎发被风扬起，在脸上投下森冷的阴影。
“玉衡峰门规森严，品性不端者永不得入门。就算师尊忘了前事，玉衡峰也不会容你。”
廊外传来归鸟的啼鸣，林悦望着沈林夕决绝的侧脸，突然想起师尊说 “做个伴” 时明媚的笑容。她向前半步，却见沈林夕足尖轻点，素白身影已跃上青锋剑。
“一切交由师尊定夺。”
沈林夕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衣袂翻飞间，青鸾剑划破暮色，剑气卷起满地紫藤残瓣。
林悦望着那道远去的冷光，咬了咬牙，手中玉佩泛起微光，她纵身而起，朝着玉衡峰方向御剑追去。
玉衡峰的薄雾在暮色中愈发浓重，苏清远远望见沈林夕踏云而来。那抹素白身影尚未落地，她已快步迎上前去，鬓边的白玉簪子随着动作轻晃，在石阶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林夕，你去哪了，这么久才...”
话音未落，一抹浅绿剑光破空而至。林悦收剑时带起的劲风卷落檐角冰棱，苏清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沈林夕极有眼色地侧身半步，素白广袖如流云般展开，不着痕迹地将两人隔开。
“你怎么来了？”
苏清探出身子，目光越过沈林夕肩头，与林悦对视。
林悦垂眸拱手，衣袂扫过覆着薄霜的石阶。将议事厅的纷争娓娓道来后，她抬眼时眼底泛起星芒，像只等待投喂的幼兽般望着苏清。
苏清暗自咬牙，心中把大师兄骂了个遍。
什么 “请师尊定夺”，分明是把烫手山芋扔过来！她垂眸瞥见沈林夕紧绷的下颌线，那抹冷白几乎要与暮色融为一体。
再看林悦殷切的眼神，恍惚间又想起那个荒诞梦境里，自己浑身浴血倒在诛仙台的场景。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绣的云纹，她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总觉得那个穿越的梦并非杜撰，怎么看都像个预知的梦。
苏清垂眸时，余光扫过沈林夕紧抿的薄唇 —— 那抹冷白几乎与衣摆上的霜花融为一体，而林悦攥着玉佩的指尖已泛出青白，倒像是两人身上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寒意。
她暗自苦笑，这恶毒女配与女主的对峙，倒让自己成了夹心的薄饼。
“劳大师兄和你担忧了。”
苏清垂落的广袖掩住微微发颤的指尖，刻意板起的面容“我在玉衡峰也不去哪，有林夕在就可以。”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林夕握剑的手腕终于松了弧度，而林悦睫毛剧烈颤动，将眼中翻涌的情绪压成破碎的星芒。
山风卷着檐角铜铃的声响扑进耳膜，苏清望着沈林夕鬓边被吹乱的碎发，突然想起昨夜瞥见的她在月下练剑的身影 —— 剑穗扫过积雪的轨迹，与此刻她站姿里紧绷的弧度如出一辙。
若是真把所有事务都压在这孩子身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便听见自己叹了口气。
“林悦，你现在还是以修炼为主吧。”
苏清强迫自己直视那双盛满期待的眸子，却在目光相撞的刹那偏开脸。
“如林夕不方便时，我自会寻你。”
沈林夕闻言上前半步，软剑出鞘半寸又被按回剑鞘，发出隐忍的轻响。
林悦行礼时，发丝滑落遮住泛红的眼眶，腰间玉佩的微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像极了她忽明忽暗的希望。
就当苏清以为林悦要走时，对方迈出的步子忽然在半空凝滞，整个人仿佛被冻在寒风里的瓷像。
暮色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却掩不住睫毛下剧烈跳动的阴影。当她重新转过身时，眼中翻涌的情绪如同即将漫过堤岸的洪水。
“师尊，可否进一步说话？”
苏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目光在林悦苍白的脸上短暂停留，又转向沈林夕紧绷的侧脸。
她抬手虚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去歇着吧。”
看着那抹素白身影消失在雕花木门后，苏清深吸一口气，山风裹着冰雪的寒意灌进肺里，让她微微发颤的心逐渐冷静。
“你说吧，还有什么事。”
苏清的声音像淬了冰，在暮色里荡起冷冽的回音。
林悦唇瓣轻颤，攥紧的拳头在袖中微微发颤，垂落的发丝半掩住她泛红的眼角。“师尊可记得三年前自己为何毒发？”
话音落地的刹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苏清看着面前人小心翼翼的试探，不由的皱眉，心下想着莫不是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她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人，试图从那双泫然欲泣的眸子里挖出真相。
林悦却慌忙别开脸，发间玉簪在寒风中轻轻摇晃，映得她眼底的失望愈发浓重。师尊是真的不记得了吗？那自己是否...林悦忍不住卑劣的想。
“不曾记得”苏清如实回道“你可是知晓为何？”
林悦的嘴唇开合三次，最终只吐出干涩的 “弟子不知”。
她垂眸盯着苏清衣摆上暗绣的云纹，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那些守在榻前喂药的深夜，那些被苏清揉乱头发时的心跳，此刻都化作酸涩的潮水，漫过胸腔。
苏清挑眉，余光瞥见林悦攥紧的拳头 —— 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像要掐进自己的掌心。
山巅呼啸的风声里，苏清突然想起沈林夕方才冷硬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两人之间或许藏着比女主和女配更复杂的纠葛。
“和林夕有关？”
“与她无关。”
林悦眼中翻涌的情绪惊得苏清后颈发凉。暮色为少女的轮廓镀上柔边，却掩不住她眼底滚烫的执着。
林悦向前半步，又死死刹住脚步，像是怕惊飞了什么易碎的东西。
“所以你还要说什么？”
苏清揉着眉心，山风灌进袖口带来刺骨寒意。她看着林悦反复咬住下唇，直到唇色变得苍白又嫣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尊，我心悦于你。”
林悦的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却像重锤砸在寂静的玉衡峰上。她攥着玉佩的手剧烈颤抖，温润的玉石在掌心烫出灼痕。
“就算不是亲传弟子，徒儿也希望师尊可以考虑在下。”
苏清如被琴弦猛地崩断的惊雀，下意识往后踉跄半步，绣着云纹的广袖扫过身后石栏，发出细微的闷响。
暮色中，她瞳孔剧烈收缩，将林悦眼中滚烫的情愫映得支离破碎：“怎么回事？” 喉间溢出的呢喃更像是说给自己听，那些关于女主的剧情记忆在脑海里疯狂翻涌，却怎么也拼凑不出眼前这炽热告白的画面。
“亲传弟子还有别的意思？” 话一出口，苏清就后悔了。山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扑在脸上，她想起李颖调侃时眼底的促狭 ——“玉衡峰的亲传弟子，你不是心悦林悦嘛？怎么移情别恋了”。这个认知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目光不由自主扫向紧闭的寝殿木门。
林悦猛然抬头，发间玉簪在风中划出惊鸿般的弧度。
“师尊不知道？”
苍白的脸颊上突然泛起病态的潮红，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荒原燃起星火。她向前半步，又在苏清戒备的眼神中僵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三年前苏清亲手所赠。
“就算我不知道，我也不会考虑你” 苏清攥紧袖口，她看着林悦眼中的光芒一寸寸黯淡下去，却不敢有半分心软，女主可是有官配的，与女主抢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抢人。
殿内传来剑鸣破空声，她知道那是沈林夕，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女孩之间，或许早已暗潮汹涌。
林悦惨然一笑，裙摆扫过覆着薄霜的石阶：“师尊，我...”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如惊电破空而至，沈林夕足尖轻点，素白身影已然挡在苏清身前。青鸾剑出鞘三寸，剑气卷起满地残雪，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冰墙。
“莫要让师尊为难。”
沈林夕的声音冷得像玉衡峰千年不化的积雪，却在转头看向苏清时，眼尾染上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清望着她紧绷的下颌线，突然觉得这场面荒谬得可笑 —— 本该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恶毒女配，此刻却像只炸毛的猫，竖着尾巴守护自己。
“林悦，谢谢，你是个好人。”
苏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她看着林悦身形晃了晃，突然想起书中那个所向披靡的神女，此刻却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
“师尊不必如此仓促决定。”
林悦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再抬头时已恢复了几分疏离。
“只要师尊愿意回头，我会一直都在。”
林悦转身离去的刹那，她发间玉簪突然坠地，清脆的碎裂声惊起栖息在檐角的寒鸦，扑棱棱的羽翼声中，苏清望着满地晶莹的碎片，突然意识到，有些事已经悄然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