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这是当事人出来道歉了?】
【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懂得都懂。】
【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吧,到底给了多少钱啊,受害者洗成加害者了。】
四个涉事姑娘的道歉微博一经发出,瞬间涌进大批水军小号疯狂带节奏,连原本半信半疑的粉丝也随即被带歪。
陆鸿宇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抬头看了眼街面,深秋的夜晚开始有了凉意,路灯把街边树影照得影影绰绰。黑色迈巴赫平稳停在陆鸿宇身前,他余光扫到车,自然地拉开后排车门,还顺带语气不善吐槽:“怎么回事,这么慢。”
“真把我当司机了啊?”在烟灰缸里按灭烟,陆闻钟慢悠悠道。
“哥,怎么是你!”陆鸿宇惊讶不已,他以为会是司机来接,快速甩上车门,跨进副驾。
陆闻钟单手搭着方向盘,瞥了眼弟弟,玩味道:“大晚上让人来警局接你?”
“车被拖了。”
大爷始终是大爷,说了不能停,拖车没商量。
陆闻钟见弟弟是开车来的,没给自己打电话,说明不是什么大事,没继续追问缘由。
挂挡启动,车子缓慢驶出,隔着降下一半的车窗,视野中闪现出一个身影,边走边低头看着手机,陆闻钟一眼认出他。即使走在昏暗路灯下,也很好分辨,独属于夏遇安的疏离感,好像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不知是对落在身上的视线有所感应,还是凑巧,夏遇安抬眸也看了过来。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半秒或许更短,短到夏遇安来不及确定,车内人是否有向他颔首示意。
直至后视镜中夏遇安逐渐缩小成一个点,迈巴赫猩红尾灯快速汇入主干道。
陆鸿宇难得安静地窝在副驾座一路划拉手机,陆闻钟有些稀奇,随口问了句:“不像你,这么安静?”
陆鸿宇头也不抬:“看微博热搜,粉丝在骂架。”
陆闻钟直视前方,“你最近很闲?”
像是被一句点醒,陆鸿宇一激灵坐直,他很闲吗?为什么要关心这条热搜?
“我......我就是想借鉴一下突发舆论危机时,该如何有效公关。”话说出口陆鸿宇自己都觉得离谱。
谁知陆闻钟不动声色地抬了下嘴角,竟顺着话说:“什么样的舆论危机?”
“被断章取义,被曲解,事实跟指控相差十万八千里。”
“找出有效证据,澄清,回击。这类公关的重点是时效,越早回应效果越好。”陆闻钟打转方向盘驶上过江高架,终于肯把余光分一些给堂弟,看了他一眼问:“你朋友?”
对于自己在堂哥面前像个透明人,陆鸿宇已经相当免疫了,当下放弃挣扎,实话实说:“不是朋友,看到就顺便关心一下事态发展。”
陆闻钟一阵见血评价道:“没什么你根本不会去看。”
确实如此,陆鸿宇哑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知不觉手机屏幕已经切出微博,点进微信,搜出许久没联系被压在最末端的夏遇安。
头像换了,不再是一张大头自拍,而是一个白色半脸面具。
聊天记录显示,最后次联系在一个多月前,应该是分手那天。
输入光标闪烁间删删改改,打了很久,最后变成:“微博热搜那么说你,你不回应?”
这样的纠结是不是太狼狈?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按下发送键的下一秒,陆鸿宇整个人僵住。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夜色中,红色感叹号格外扎眼,陆鸿宇惊呼:“他竟然把我拉黑了!”
驾驶室上的人瞥了他一眼:“谁?”
“前任!”陆鸿宇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愤怒更多还是胜负欲作祟,“有意思。”
交往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有意思呢,在一起不过月余,那段时间又工作特别多,见面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每次见面话里话外索要资源,只给他留下贪心功利的印象。可这会儿,他甚至开始想是不是分手分太早了。
一旁安静开车的陆闻钟笑了声,语调不明:“确实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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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田保姆车疾驰在夜色中,车内很暗,仅有一点路灯忽闪而过的亮光,被车窗框成忽明忽暗的一幕幕。
夏遇安整个人缩在真皮座椅里,明明是近一米八的身高,却被宽大座椅衬得小巧。手机屏幕亮着,微博账号下已经没法看了,评论区前排冷嘲热讽言论被赞了几万。
他将稍作处理的视频点击发送,放下手机,眼皮轻阖。
没有文案,画面除了他自己,其余有露脸的影像都打了马赛克。整个视频长达十五分钟,清楚记录了早上事件的完整经过。
这条微博很快被蹲守吃瓜一线的网友刷到。
【震惊,这事居然还有反转。】
【纯路人,有一说一 ,让四个女生公开道歉已经算大度了。】
【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夏遇安这次实惨吧?】
【回楼上,对,只有你一个人。这波自导自演也不一定哦。】
【难道没有人好奇,这些激进粉丝是哪家的吗?】
【向全世界安利最好的文文,男团出道,唱跳俱佳,《一心一声》25强选手,欢迎PICK蔡文文~~】
主题逐渐被控评安利评论带跑偏。
郑小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夏哥,舆论风向转了。”她只是说转了,并没有说好转,事实上对夏遇安来说完全称不上好,只是声势浩大的谩骂声消失罢了。
听到助理汇报,夏遇安懒懒换了个姿势,“不用去管了,随它吧。还有多久到?”
郑小果放下手机,向车窗外张望了下,“下个路口就到了。对了,夏哥,明天早上不是十点开拍哦,导演说内容多怕拍不完,提前一小时。”
夏遇安仍是闭着眼,几不可闻地“嗯”一声。
九点开拍,最晚八点到现场提前做装造,七点就要起。他突然想到今天结束又赶回市区的季院长,这么大年纪如此奔波确实不容易。
立冬后天亮得晚,七点过的海市天空仍将亮未亮。夏遇安下楼吃早餐时,意外的餐厅人特别少。甚至从西门一路到节目组嘉宾休息室,都没碰到一个同组同事。
嘉宾休息室里,郑小果抱着双肩包直打哈欠,“这都八点多了,化妆师怎么还没来。”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时间?”书签插进书里合拢,夏遇安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
“不可能!”郑小果一下吓清醒了,连忙翻出手机记录,是副导演昨天下午就群发的一条信息,她再三确认时间,没错。“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语音通话拨出,嘟嘟声持续很久后断开链接,不知是被对方按掉还是信号不佳。郑小果再次拨出,这次终于被接起。
公放中背景音呲呲啦啦,随后副导演干涩未开嗓的低音传出,语气不善:“谁啊大清早的,没完没了。”
郑小果礼貌回话:“庄导,我是夏老师助理,不是说今天拍摄提前一小时吗?”
“呦,小果啊。”又是一阵杂音,还夹杂着冲水声,“今天拍摄取消了啊,你不知道吗?”
“对不住哈,怪我。季老家里出了点事,事发突然临时找嘉宾档期冲突,推迟一周。通知的时候可能把你落了,帮我给你家夏老师赔个不是,就说下回我请他吃饭。”
话虽听起来客套,可语气带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劲。语音通话结束,郑小果的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什么人,真是,我看他八成是故意的。”
夏遇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吩咐助理:“打电话叫司机回来。”说着他像想起什么,“别打了,司机不可能不知道今天停工,跟心姐申请个司机,就说工资从我个人账户走。”
郑小果点头:“好。确实不能让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我们具体行程,后患无穷。”
夏遇安放了郑小果假,自己一个人回市区,正好可以去打卡一家心仪很久的日料餐厅。做为美食爱好者,他却因为职业关系,需要严格控制身材,每餐精打细算着卡路里。刚来这个世界时没有这份闲心,现在可以彻底放飞。
餐厅闹中取静,临着街心公园,四周绿植掩映。
推开木质格栅门,夏遇安进入店中,室内一片静谧。前台原木桌面上,粉色樱花香托中央焚着支日式线香,凌冽干净的木调松柏气息,不熏人反而很好闻,有种天高云淡的开阔感。
迎宾区女服务生手握菜单,微笑着迎上来:“不好意思先生,餐厅现在没有空置包厢,需要等位。您可以先看下菜单。”
“大概需要等多久?”夏遇安接过菜单问。
正午阳光从侧窗投射进来,勾勒出他近乎闪闪发光的侧脸线条。笔挺的鼻梁和眉宇间皆是沉静清澈,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令他即使拿着本菜单也像是在读什么圣诗,美得像一副十九世纪的油画。
陆闻钟从包厢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餐厅是陆鸿宇助理拿号排队的,菜品也是他提前点好的,却临时被男朋友叫走放了堂哥鸽子。日料陆闻钟本身就兴趣不大,要不是因为堂弟说了无数次,他也不会来。
在室内算不上开阔的空间里,陆闻钟这样的身高想看不到都难,女服务生和夏遇安同时看了过来。
又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呼之欲出却始终隔着一层,这种感觉夏遇安早就习以为常,所有的一面之缘在脸盲患者世界里都跟陌生人无异。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翻看菜单。
女服务生转向陆闻钟,礼貌问:“先生,您是打算要离开了吗?”
陆闻钟站姿肆意散漫,打消了要走的念头,“现在改变主意了。”随后定定看着夏遇安,“介意拼个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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