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一辆迈巴赫破开黑色的雨幕。
清冷的高速公路上,昏黄的灯光偶尔闪过,映在车窗内男人轮廓分明的冷峻脸上。
这人生得一副好样貌,眉骨饱满,鼻梁力挺,就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都青筋可见,彰显着西装下的身体大约也是好看匀称的肌肉。
这人的气质出尘地冷肃,像是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他改变脸上的表情。
就是这么一个冷峻的人,侧脸上竟是印着轮廓明显的巴掌印。可见当时的力道应是没有收手。
坐在副驾驶上的陆修然看了江泽郁一眼,微微蹙眉,眉眼间像是填满了烦躁,让本是好看温和的娃娃脸,生生带出了几分戾色。
可就算如此,这人也只是像一只被撸烦了的猫,有些攻击性,却不大。
也是这只没什么攻击性的猫,给了江泽郁一巴掌。
陆修然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烦躁,是为了江泽郁这个人,还是为了他脸上出现的巴掌。
他握了握手,总感觉手上还残留着那人脸上的温度,十分不自在。
猛地转了头,看向了窗外一望无际的浓夜,脑子逐渐放空,倒带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可思议。
就是目前,他都很迷惑,甚至觉得这些都是一场梦,只是梦中的自己,不过三十四岁——就没了。
陆修然是家里独苗。陆父好友突发车祸身亡,便将对方已经临近成年的长子叫到一起生活。
虽然之前就经常一起,但到底没有从早到晚地一起。
这就是陆修然惨烈结局的开始。太过优秀的兄长在眼前,心底悄然滋生的除了尊敬,还有嫉妒。
而这些嫉妒在陆父将与江父合资的公司全权交给江泽郁的一瞬间,爆发了。
他拼命努力,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在公司中公然和江泽郁打擂台,最后,江泽郁一言不发,将公司全部股份以及管理权交给了陆修然。
陆修然犹记得,自己像一只战胜的公鸡一般,站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江泽郁依旧是那么一张严肃的脸,沉默地收拾东西,再离开。
一言不发,挺直脊背,毫无言语地离开了。
让他一点儿胜利的喜悦都没有。
而不过短短两个月,公司就因为他的失误,导致资金链断裂。
为了拯救公司,拼命在酒局、办公室、各大银行穿梭,最终喝出了胃出血和心梗。
恍惚间,陆修然又回到了死亡的那个晚上。灯红酒绿的场所让他感到窒息,心脏十分不舒服,便去了走廊。
也是这个时候,才听见未婚夫的豪言壮语。
“要不是那个蠢货非要和江泽郁作对,陆氏又怎么会出事?这陆氏在江泽郁手上市值可是差点儿涨了三十亿。”
“那他们家那个小傻子······”
“还得是你,不然,也没法拍到小傻子的裸-照和视频。不过说实话,那小傻子哭的时候,我觉得还挺带劲的。”
“嘻嘻,还是陈少厉害。不过,他们家那个小傻子挺向着他的。我就说了句你跟我走,我就放过陆修然,居然就乖乖跟我走了。”
陆修然被这句话激得心梗,晕了过去。
他只听到了仓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真是罕见,他这种冷面阎王,竟是也会害怕吗?
陆修然没有问出口的机会了。
他猝死了,但又没有死彻底。
他飘在江泽郁的身边,看到了父母一夜白头,不多时便双双郁郁而终。
他看到了弟弟为了护住江泽郁,车祸身亡。
江泽郁最终还是赢了。
他捧着一束香水百合来墓地看自己了。
依旧是沉默寡言,就这么在自己的墓碑前抽了一根烟。
原本从不抽烟的人,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长了白发,也成了个烟鬼。
陆修然便撇了撇嘴:“行了你!现在咱们全家就剩下一个你外加我一个魂,你可得好好照顾你这身体。不然,真的就绝户了。”
江泽郁本就不善言辞,他也听不见陆修然的话。就算陆修然叭叭出花来,他也听不见一句。
陆修然看到江泽郁接下来的动作,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魂竟是烧出了五雷轰顶的状态。
他疯狂地在江泽郁的身边穿梭,往他手上、唇边吹气,甚至大喊大叫,都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吃了一把药,倚靠在自己的墓碑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泽郁自杀了。
陆修然于深夜猛地惊醒,满身汗渍湿透了睡衣,看清时间的一瞬间,泪流满面。
还好,还有时间拯救。只要自己不碰家里的产业,安安静静地做一只咸鱼,让江泽郁来处理所有的事情,就能避开结局吧?
深秋的北方,并没有那么暖和。
陆修然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洗了个冷水澡。可最后,还是没有冷静下来。
他的耳边,仿佛是恶魔低语,循环播放着死前的声音。
头发都没擦,好歹穿了衣服,便冲下了楼,正遇见加班回家的江泽郁。
想到命途多舛的江梦澜,陆修然一双眼睛都充满了血丝。
又想到这人最后竟是自杀,更是红了眼,一巴掌糊了过去。
原本就寂静的客厅,更是落针可闻。
陆修然打完,整个脑子都是蒙的,嘴巴张张合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怎么说呢?问他为何不管他自己的亲弟弟吗?问他为何要自杀吗?问他为何自己如此蹦跶都不把自己解决掉吗?
江泽郁眼神沉了沉,一张冷脸上巴掌印清晰可见。他抿了抿唇,看了眼陆修然穿戴不是很整齐的衬衣,眉头蹙了起来:“这个时间出去太晚了。”
陆修然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衬衣都扣错了两个扣子。
想到这段时间正是自己觉得不公,在酒吧流连忘返的事迹,白皙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脖子梗了梗:“你管?”
江泽郁听得陆修然的两个字,解衬衫扣子的手忽然顿了顿,一双眼睛看向了陆修然,似是在等他说话。
陆修然抿了抿唇,一阵秋风顺着窗户吹进客厅,感受到了几分凉意。顾不得什么,草草找了个理由,拉着江泽郁便驱车赶向了他姑姑的家里。
江泽郁有个才三岁的弟弟。在江父出事后,陆父原本打算带回当时年仅一岁的江梦澜养育。
江泽郁却提前做了功课,家庭和美的熟识亲属养育更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更何况,当时江姑姑对养育澜宝十分上心,便交给了姑姑抚养,只是时常视频和探望。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重生一次,陆修然很清楚现在的弟弟正在经历着什么。
焦灼之余,更是焦躁了几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陆修然蹙着眉头,开始咬指甲。
江泽郁看到陆修然的动作,周身偏冷的气质,配上冷淡的嗓音,让车里更冷肃了几分:“放下手。”
陆修然星眸顿时放大了两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放下了。
······
这么多年被管束的精神和身体,竟然还是这么听话!!!
陆修然翻了个白眼,但到底没有继续啃手指,言语间却带上了不耐烦:“你是乌龟吗?!开这么慢,再快点!”
江泽郁垂眸看了眼已经时速100的仪表盘,再次提了速。
开了三小时的车。
凌晨两点,终于到了他们家楼下。
陆修然猛地推开了车门,走向电梯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是跑过去的。
江泽郁紧紧地跟着陆修然,而眉眼间的冷意,愈发明显。
他太了解陆修然了。若非小澜真有什么事,他不会如此着急。
江泽郁看着陆修然疯狂戳按电梯的18楼,怕是想长双翅膀飞上去。
江泽郁伸手拉住了陆修然的手腕,盯着逐渐上升的楼层。
陆修然看了江泽郁一眼,抿了抿唇,安静了下来。
到了门前,陆修然闭了闭眼睛,按了门铃。慢慢的,像是难以忍受这么缓慢的时间,焦躁再次爬上了他的眉梢,哐哐哐砸起了门。
“来了来了!这么晚,谁啊,宝儿,是不是你又定外卖了?”
门打开一条缝,陆修然伸手一个用力便给扯开,不管身后的骂骂咧咧,直接冲了进去。
江姑姑原本骂骂咧咧的声音,在看到江泽郁冷着的脸的时候,像是被卡住的鸭脖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底满是心虚和恐惧。
江泽郁抬脚便跟着陆修然走了进去。
陆修然站在客厅里,觉得可能是头顶的灯太过耀眼,不然,他怎么会眼睛都模糊了呢?
他的宝贝,他曾经一手带大的宝贝,竟是让这家人这么糟蹋的吗?
客厅里小小的一角,满打满算才三岁的孩子,在深秋的季节里,没有穿任何衣物,被锁在笼子里。
笼子里放的那是什么?一碗水?
大概是觉得孩子上厕所麻烦,所以笼子底下铺了一层棉被,却是铺在笼子外面的。
又觉得味道难闻,竟是把笼子放在了窗边。
陆修然顿时暴怒,伸手一个巴掌抽在了江姑姑脸上:“钥匙。”
江姑姑原本想哀嚎,在看到陆修然如恶煞一般的脸色后,颤抖地从抽屉里拿出了钥匙。
陆修然的手太过颤抖,几次都没有打开笼子。江泽郁迅速接过了钥匙,将笼子打开来。
抱住孩子的一瞬间,陆修然的眼泪掉落得更凶了,就是常年面无表情的江泽郁,仔细看去,手和唇也都在颤抖。
江泽郁迅速脱下了西装外套,想裹住孩子,陆修然赶紧摇了摇头:“梦梦身上太冷了,先去卫生间,洗个热水澡。”
江泽郁没说什么,迅速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随手上锁,放了温水。
原本想帮着一起洗,却手笨脚笨,反而碍了事,便只得站在一旁,看着陆修然给小梦澜洗澡。
江泽郁伸手拉着江梦澜的一只小手,看着他精致的脸上大眼睛呼扇呼扇的,轻声重复地说着对不起。
陆修然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赶紧联系你的助理,让他安排医院和人手。”
江泽郁轻轻摸了下梦梦没什么肉的脸颊,缓缓站起身,打开卫生家的门走了出去。
江泽握紧门把手,轻声关上了门,像是担心惊扰到门内的两个人一般。
可脸色,却是风雨欲来,难得真正地黑了脸。
门外,江家夫妻看到江泽郁的一瞬间,身体都颤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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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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