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剧烈的情绪起伏让沅星的呼吸开始逐渐加重，好像前方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一般，她不能不顾周烽的死活，也不能就这么放过沅家，可是她还能怎么办？

头越来越疼，沅星站在原地用力地锤着自己的头，可是这样却依旧不能缓解那如同银针刺入密密麻麻的疼，她一头朝竹子上撞去……

一声闷响，沅星逐渐在自己的情绪中迷失，并没有发现她撞上的是挡住竹子前的周烽，发现自己的头疼越来越剧烈，她受不了地伸手扯住自己的头发，企图继续往竹子上撞。

周烽费力地抱住沅星，看着拼命挣扎往自己肩膀上撞的人咬牙忍着，知道她这是犯病了，但是她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力保护沅星不要伤害到自己，等她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迟迟没有外界的疼痛缓解自己脑袋里的疼，沅星实在受不了了，凭借本能张口向阻隔自己的东西咬去，用足了狠劲，丝毫没留情。

肩膀传来剧痛，周烽一声闷哼，抓住沅星手腕的手一松，得到自由的沅星立刻开始尖叫着飞奔，往竹林深处跑去！

“大黑！”

来不及查看肩膀的伤势，周烽喊了一声大黑，一人一狗往沅星跑走的方向追去。

这次沅星并不是被附身，所以自然也没有之前那么厉害能在山林间如履平地，刚跑了没几步就被绊倒，头磕在了地上，这一瞬的疼痛让她大脑里的疼得到了缓解，沅星更是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疯狂拿自己的脑袋撞向旁边的竹根。

紧随而来的周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来不及多想，从后面赶紧将人抱住拖着离开竹根，但是已经发了疯的沅星哪是那么好控制的，拼命挣扎间，直接带着周烽摔在了地上，再次当肉垫的周烽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抱紧沅星的手。

挣扎不开，沅星故技重施，一口咬在了周烽的胳膊上。

也不知道咬了多久，或许是口中铁锈的味道刺激到了沅星，沅星总算是没有之前挣扎得那么激烈，力道也放松了一些。

周烽没有放松，依旧紧紧抱着沅星，她怕自己一放手沅星又会跑出去。

林间的风从两人身上吹过，沅星的眼神逐渐清明，她迟钝地松开了口，看向眼前这一地狼藉和周烽还在流血的手臂，神情怔怔。

转过头，沅星看见了眉头紧锁的周烽，也看清了那双始终隐藏在凌乱发丝下的眼睛，那双眼中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向自己看来的时候，只有心疼和自责。

为什么心疼啊，看到自己这个疯样子不应该害怕地躲得远远的，再厌恶地骂上一句疯子吗？

周烽也发觉沅星清醒了，微微放松了一点胳膊，“没事吧？”

听着这句话，沅星再也忍不住了，回过身抱住周烽，她嚎啕大哭，像是个受了好多年委屈的孩子，终于等来这一句关心，之前高高垒起的心墙顷刻崩塌，再也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

周烽被沅星哭得手足无措，想要安慰但是却又觉得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太过苍白。

等沅星终于哭得再也没有一滴眼泪，安静地伏在周烽怀中，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不着急催促，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慢慢等时间平复一切。

“疼吗？”

沅星抬起周烽的胳膊，卷起袖子，上面深深的牙印还在渗血，看上去格外严重。

“不是你的错。”

周烽放下自己的袖子，视线看向沅星的额头，上面因为沅星之前撞竹根留下了大片的红肿，甚至有些地方还被划破，隐隐透出血痕来。

“两位，天都要黑了，你们俩还亲不亲啊？”

江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斜靠在竹子上出声提醒。

刚才那点气氛被她这一开口顿时荡然无存，两人面色微红从地上起来，周烽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我们先去寨子里吧。”

沅星脸色通红点点头。

“不亲了？”江九好奇地探过头来。

“你小孩子整天脑子里想什么呢？”周烽额头青筋跳了跳。

“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俩不都成亲了吗？亲……”

“闭嘴，”周烽格外迅速地将江九手动闭嘴，看了一眼沅星她也耳廓微热，“你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别胡说。”

江九被迫闭嘴，翻了个白眼变回了狗项圈。

周烽和沅星两人往寨子走去，不过到底耽误的时间长了些，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林间的路总是崎岖不平的，沅星穿着周烽的鞋又没那么合脚，几步一个踉跄。

再一次扶住差点摔倒的沅星，周烽牵住了她的手就没放开，“小心点。”

幸好有夜色的遮掩，藏得住躁动的心跳。

走回寨子里，偶尔响起一两声的犬吠，家家户户早已经熄灯歇下，在这个夏夜里格外安静。

推开竹楼的门，上次回来的时候只在院子里停留了一会，这次周烽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房门，里面倒是也没有多少的灰尘。

“这里太长时间没住了，所以也没有电，先将就一下吧。”

说着，周烽从抽屉里翻出了蜡烛点上，微弱的烛光在房内轻轻摇曳。

借着烛光环视四周，周烽有些怀念。

这里明显比她那个小竹楼里的东西多多了，一排排的书架上放着一个个的盒子，实木的桌椅板凳样样俱全，上面文房四宝，古籍黄符堆成摞，地上放着几个竹篓，竹篓里是卷起的画卷等。

周烽爷爷的所有东西都留在了这里，周烽经常不回来，但是却有周围的村民自发帮忙照看，这么多年了，里面一张纸都没少过。

“楼上有两个房间，一个我的，一个爷爷的，你去睡我的房间。”

拿着蜡烛，周烽领着沅星上楼。

这座竹楼比周烽那座大多了，上下共有三层，一层当书房，放着书籍杂物，二楼是住的地方，三楼放的就是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今天太晚了，还是先休息为主。

在周烽的房间里，这里虽然也简陋，但是却能看见不少小孩子喜欢的玩意，竹子编得蜻蜓蚂蚱，从小到大各种大小的竹板凳，墙上贴着的纸上隐约看得出身体健康四个字来，还有刻着花的竹筒，上面的刻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周烽做的。

从柜子里抱出床褥，周烽给沅星铺好后拍了拍手，“早点睡吧，我就在隔壁。”

“等一下。”

沅星看着周烽要走，站在原地还是开口，“我们之间的羁绊离婚的话能不能解决？”

周烽拿着蜡烛的手微蜷，“你一定要……”

“嗯，”沅星点头，这一点她再确定不过，“我不想连累你，但是沅家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房内陷入沉默，门口的大黑轻轻晃了晃尾巴，江九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边。

“这件事有这么难吗？都要离婚了？”江九看不下去了，扶着门框疑惑地看着两人，“沅星要去江市找沅家算账，沅星又离开周烽有危险，那就直接让周烽陪着沅星去不就好了吗？多大点事啊？”

周烽和沅星同时看向江九，沅星连忙摇摇头，“这是我自己家的事，我怎么能把周烽扯进来？”

江九微微挑眉，“你是她妻子啊，为什么不能把她扯进去？她帮你不是应该的吗？”

沅星一个头两个大地看着江九，她确实还是小孩子的心智，思考问题太过简单，“不是这样的，我……”

在沅星试图向江九解释的时候，周烽同样在心里做好了决定，“江九说得对，我陪你去江市，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

“不用，我们之间本来就是因为契约，你没有责任要陪我去。”

沅星知道，现在这种生活才是最适合周烽的，她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在这个深山寨子中平安过一辈子，不该因为自己去沾染世俗。

“但我们结婚了也是事实，你是我的妻子，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周烽放下手中的蜡烛，“好好休息。”

轻轻带上房门，站在门外的周烽呼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上面的脉络逐渐清晰。

下章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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