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心叵测

林不殊怕黑,所以客厅里的灯常年会留上一盏。

此时微弱的暖橘色光从一侧拢了过来,映在了对方那张看上去十分英俊斯文的脸上,他此时就穿着一件睡衣,整个人倚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看上去比白日见到的时候添了几分柔和与慵懒。

梁秋白收紧了放在门把上的手,看向了对方拢在金丝边框后的那双眼睛回答出声,“我看外面有点吵,就想着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内静谧柔和,林不殊摩挲着手中的水杯轻‘嗯’了一声,附和道:“的确是有点吵。”

他微微起身将水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抬手去拿衣架子上放着的衣服,“还出去吗?我陪你?”

梁秋白困死了,当即拒绝出声:“不去了,回去睡觉。”

林不殊看了一眼梁秋白那张疲惫而又苍白的脸,同人提议道:“你要是睡不着的话要不要......”

不等林不殊把话说完,梁秋白就迈步进了屋,抬手将卧室的门给关了上去。

一扇门,仿佛是隔绝了林不殊那双探究的目光。

梁秋白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卸下来了全身的防备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那只鬼今晚受了重伤跑了出去,想来他现在应该是可以睡上个好觉了。

梁秋白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果不其然这一夜他都再没有听见耳边传来任何的呓语。

*

门外,林不殊吃了个闭门羹。

他拎着手中的外套,看向了眼前那扇紧闭着的卧室门,轻笑了一声。

他的这个室友还真是......

林不殊在梁秋白的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待屋内的动静渐渐的归于沉寂,他方才披了衣服将头门打开走了出去。

正如梁秋白说的那样,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行动处的人已经赶到了楼下,警车上的鸣笛声响彻了整个夜空,灯光晃动将楼道映照的通明,四周的声音嘈杂纷乱,惹得楼内的街里邻坊纷纷都推开门走了出去朝着楼下张望。

“怎么回事?”

“警署的人不是白天才走,这大晚上的怎么又来了?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不过我刚刚看下午来的那些人好像又去四楼了?”

“四楼?那不是周莉莉死的那个房间?不会是......”

“咦可真是晦气!”

林不殊听着楼下的议论声,唇角微弯。

他迈开步子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推了推眼镜,朝着四楼的位置看了一眼。

只见四楼周莉莉的房门大开着,房门外的围栏旁坐着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那张脸他今天白天的时候见过一次,应是三楼的孙慧。

林不殊盯着那女人多看了两眼,拢了拢身上穿的有些单薄的衣服,转身回了屋。

*

梁秋白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洗漱完推开门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从外面刚回来的室友。

林不殊:“起了?今天去店里吗?”

梁秋白:“去。”

林不殊:“那过来吃饭。”

“你这是......?”

梁秋白视线下移,一眼就看见了林不殊手里拎着的早餐,“哦想起来了,今天周末,你不用去医院值班?”

林不殊:“不用。”

林不殊冲着人抬了抬手:“豆浆和牛奶你要哪个?”

梁秋白伸手拨了拨头上睡得乱糟糟的银发,随手挑了一个,“豆浆。”

他刚拉开椅子坐到了餐桌前,就看见林不殊将牛奶的杯子推到了他的面前,“喝点这个吧。”

梁秋白曲指碰了碰杯子,发现牛奶还是热的。

这东西不像是买来的,应该是对方早上起来之后热好的,“这是?”

林不殊将筷子递了过来,“昨晚看你没睡好,早上喝点牛奶可以养养精神。”

梁秋白:“我说林大医生,你的职业病这是又犯了?”

林不殊唇角微弯,“我这明明是在关心你。”

梁秋白:“你看我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吗?”

林不殊拖着下颌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遍,“嗯,不像......”

他挑眉,在梁秋白的注视之下,就将手里的那杯豆浆推了出去,“那,牛奶还我,你喝这个。”

“给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梁秋白不等林不殊起身来拿,就端起桌子上的那杯热牛奶喝了一口。

林不殊:“是。”

林不殊将收抽了回来,靠在身后的椅子背上轻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饭,梁秋白拿起筷子夹了一根油条就听见窗户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还在,他推开椅子站起身,将一侧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朝着下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梁秋白就看见自家单元楼下的警车竟然还没走,行动处的来来往往似乎是比昨天还要热闹。

梁秋白眉头微蹙:“昨晚的事情这是还没处理完吗?”

梁秋白抱着靠在窗台上,捏着手里的油条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行动处的这些人处理事情的效率也太慢了吧,照他们这个速度,我们岂不是至少还要再被烦上一个星期?”

林不殊:“那到不至于,只不过......”

林不殊声音停顿了片刻,微微抬眸看向了那个靠在窗台上的人。

今日的阳光很是明媚,晨光从半开的窗户映照入内,落在了梁秋白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松散惬意。

林不殊十分不想打破这份祥和的宁静,只不过......

半晌,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孙慧死了。”

梁秋白捏着油条的手指一僵,“孙慧死了?”

他眉头轻蹙,他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坐回到了餐桌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不殊:“今天早上警署那边接到报案,说是有人死了,来了之后他们才发现死的那个人是三楼的女主人,名叫孙慧。”

梁秋白:“怎么死的?”

林不殊:“还是坠楼。”

梁秋白:“时间?”

林不殊:“应该是早上。”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将手中握着的杯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行动处的那群人是死了吗?”

他本以为昨天晚上把那个鬼东西赶了出去,就不会死人了,可没想到孙慧到最后竟然还是死于非命。

这让梁秋白不得不想到了昨晚那个小鬼在围栏上说的话。

昨夜经过他的一番试探,发现那鬼并不杀他。

依照鬼界对于鬼的规矩,只有恶鬼以下的级别才能只对复仇的对象动手,而昨夜那小鬼不杀他,就是因为他并不是对方的复仇对象。那么孙慧现如今既然死了,就证明,包括周莉莉在内,孙慧应该也是对方的寻仇对象。

南苑小区与幸福小区,三起事故发生的地点接近,死亡原因均系于坠楼,当事人又都是女人。

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

还有那张被周莉莉藏起来的毕业照......

不对,有一处不同。

三起事故发生在三天,但只有前两个当事人的遭袭的时间是在下午3-4点左右,而孙慧的这一起是在早上。

看上去倒像是有点......等不及了。

这个小兔崽子。

梁秋白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撑着手臂站起身,“我先走了。”

林不殊:“不吃了?”

梁秋白抬手捞起沙发上丢的外套,冲着身后的男人挥了挥手,“不吃了。”

*

梁秋白抄着兜出了门,探头朝着楼下的情况看了一眼。

大约是因为事故连着发生了三天,今天行动处的人来了不少。

梁秋白仔细看了看,就发现行动处的人大约分成了三队人马,一部分去重新查了四楼周莉莉的房间,一部分去了三楼孙慧屋子,而另外的一部分则是去挨个楼层盘问了一番这两天的情况,再看楼下的尸体此时已经被家属认领之后运走了。

这让梁秋白想检查尸体都泡了汤。

他站在围栏旁沉思了片刻,就看见胖子神色匆匆的赶来,招呼着行动处的人维持现场秩序。

看那脸色,像是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以至于这张脸上的怨气看着比昨夜的鬼都重。

梁秋白摇了摇头。

胖子就在这时似有所觉的仰头看,梁秋白怕被人看见,就将身子抽了回来抬手将兜帽扣在头上,转身下了楼梯。

“我听说昨天她们两个不是吵了一架吗?周莉莉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孙慧那个女人在背后做的手脚,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孙慧也死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可不是,一星期之内三起命案,还都是跳楼,你说说这凶手是谁?我总感觉这事儿邪乎的很呐。”

“南苑小区那事不是说是......是......鬼吗?”

“真的假的,你这一说说的我脊背发凉......不行还真是晦气我得去我堂姐住两天。”

梁秋白从一侧的楼梯下到四楼的时候就听见拐角处一群邻居在那说闲话,他听了一会儿就压了压带着的兜帽,抄着兜从几个人身前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

白天,四楼的空气好上了不少,也没有昨晚看上去阴气浓郁,让人压抑。

梁秋白的脚步没停,一路从四楼的一端走到了楼道的另外一端,路过周莉莉房间的时候,他脚步稍稍放缓了几分朝着一侧看了过去。

行动处的人此时正在房间里做近一步的调查,昨夜地上燃烧的灰烬似乎是被他们给注意到了。

只不过......

“你们快来看看,我找到了一张纸条。”

“什么纸条?”

“纸条上有字,好像跟我们之前在南苑小区见到的一样,里面写着......”

看来是发现他昨晚留在现场的东西了,梁秋白心下稍定移开了视线,快步离开。

事故发生到现在,大概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三楼新的案发现场,空气里似乎是残存着那只鬼最后留下的气息,只不过这气息似有似无,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混杂在里面搅扰了原本的味道......

奇怪。

梁秋白又仔细的辨认了一番,眉头轻蹙。

梁秋白天生对鬼的感知力比旁人要强上很多。

昨晚的那只鬼是个恶,像这种级别的鬼,刚刚死,对自身的能力掌控并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按理来说行踪藏匿不易,但是眼前的这个,气息纷杂,连他竟是也无法第一时间辨别出方向。

这种,只可能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这只鬼是凶,但却在他面前藏匿成了恶,要么就是这只恶的背后还有帮手在帮他。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这个凶比他想象中的手段要高明上许多,但若是第二种的话......事情恐怕就变的有些复杂了。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滚到了脚边。

梁秋白顿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一个皮球,与他昨晚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慢慢抬起头,视线就落在了那个站在走廊不远处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身上。

熟悉的一张脸,只不过此时的那双眼睛如晴空一般的澄澈。

孙志方。

孙慧那个要考中学的孩子。

梁秋白将人看了一会儿,那孩子就冲着他跑了过来。

他刚要弯腰伸手去将那球捡起来,那孩子却是先他一步将地上的皮球捡起。

“妈妈说,皮球掉了,要自己捡起来。”

稍显稚嫩的童音落在耳边,梁秋白伸出去的手指微曲。

想到昨夜的事情,他低着头笑了一声。

孙志方:“哥哥,你笑什么?”

孙志方:“是......是我说的不对吗?”

梁秋白站直了身体,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对,所以你要记住妈妈说的话。”

孙志方抱着手里的皮球仰起头看向梁秋白,“哥哥,他们都说我妈妈死了,这是真的吗?”

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似是在很久以前也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同他问过相同的问题。

梁秋白抿紧了唇,与当年一样,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像年岁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去讲起关于父母去世这个话题,就在梁秋白在自己的脑子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个不怎么伤人的话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小志,你怎么跑到那去了?”

“爸爸不是说让你别乱跑吗?快回来。”

梁秋白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只见孙慧的那位丈夫就站在不远处。

虽然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稍显局促,但神态温柔,看上去以后应会是一个好父亲。

“哥哥,我爸爸叫我了。”

梁秋白垂眸,“快回去吧。”

他看着那孩子跑了回去,被那个男人抱起,回了家,他神色微动。

与周莉莉相比,孙慧要幸运得多。

至少,死的时候还会有人认尸,生活虽然也会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却有一个恩爱的丈夫和一个懂事的孩子。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压了压兜帽迈步从孙慧家的门前走过。

就在这时,他的身侧走过了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梁秋白微微侧目看了人一眼,目光从对方的胸牌一扫而过。

经世医院。

这个医院不是林不殊上班的那家医院吗?

算了,反正也不管他的事情。

梁秋白刚想出门去店子里看看,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把电话接了听了一会,沉着一张脸转身从这里离开。

此时大概上午九点多,梁秋白站在小区的门外,朝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随后抄着兜朝着右边所在的南苑小区走了过去。

南苑小区是老城区这片唯一的高档小区,安保严格一点。

梁秋白站在门外的保安亭给人打了个电话,大概等了十几分钟,一个三十岁,长相甜美的女人就从小区里面走了出来。

此人名叫安华蓝,就是前天新闻报道上离奇坠楼的那个女人,也是他的一名主顾,前几天在他那下了一笔单子,让他帮忙解决家中闹鬼的事情。

梁秋白:“安小姐。”

安华蓝快走上前:“沈先生,沈先生你可算来了。”

梁秋白:“安小姐,你的委托已经结束了。你知道,我一个人从不做两次生意。”

安华蓝将人领了进去,边往回走边同人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的事儿好像还没有结束......”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见这附近没什么人之后就压低了声音冲着梁秋白道:“您听说隔壁幸福小区的事情了吗?”

梁秋白:“听说了。”

安华蓝一脸为难的思索了半晌,方才冲着梁秋白开口:“我昨天偷偷去看了一眼……”

梁秋白微微侧目。

原来他在楼下注意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是她。

安华蓝:“那个……那个死的那两个人其实是我室友。”

梁秋白顿住了脚步,微微侧目看了人一眼,“安华蓝。”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你知道隐瞒实情会出多大的事情吗?”

安华蓝:“沈先生,沈先生,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我害怕极了,求您救救我。”

梁秋白朝着四周花园里路过的人看了一眼,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们上去说。”

*

安华蓝今年刚刚三十岁,单身,家里十分富有。

她自己则是一名画家,这套南苑小区的房子就是前不久自己花钱全款买下的。

梁秋白双腿交叠靠坐在屋内的皮质沙发上。

他看着客厅内摆放着的一幅巨大的人物肖像图,余光之中就看见安华蓝端了一杯茶走了过来。

安华蓝:“沈先生,请。”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说说看吧。”

安华蓝坐在了一侧,继续开口道:“前天您救了我,我以为那东西跑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谁知道周莉莉和孙慧都死了,沈先生,那东西它又回来了,它一定是回来了,它会回来找我的,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梁秋白看着坐在面前妆容精致此时却神色慌张女人,面上无波无澜,半晌,他方才声色轻缓的冲着人出声道:“救你,可以。”

安华蓝长舒了一口气。

梁秋白看着对方的神色却是再次开口道:“但是,我需要你告诉我。”

梁秋白:“人,到底是你们谁杀掉的,亦或者说,那只鬼到底是谁?”

两张一块发了,前几天欠的债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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