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敲响了下一户人家。

一直敲了许多声，这户人家的灯才慢吞吞地亮起。

破旧的木质门吱呀一声响起，露出里面裹着头巾的男人来。

男人一见门口的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地将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了。

吃了闭门羹的三人：“……”

鸟嘴医生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对着戚玥扬了扬头：“继续敲。”

戚玥上前拍了拍木板门，随着她的动作木板门发出闷重的响声，每一声都在夜晚寂静的巷子中回荡着。

谁知，无论怎么敲，里面的人就是没有动静。

她刚准备接着敲，一道黑色的影子猝不及防地从天而降。

高敏捷值让她意识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先进行了闪避。

于是，一道混杂着刺鼻氨味与臭味的屎桶就这么浇在了鸟嘴医生的身上。

他的蜡皮衣上布满了黄色的污斑，就连鸟嘴的尖端处都挂着一些不明液体。

他颤抖着手，将脑袋上的高帽取了下来，抖了抖沾满了污秽的帽子，又戴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有精力望向与他站在一起的戚玥与季曜川。

他们二人全身光洁如新，不仅没有沾上任何污秽，还站在一边望着他。二人被面具遮住的脸上，居然被他看出了一丝怜悯的表情来。

“……”

【鸟嘴医生对二人的好感度-25。】

戚玥：“……”

季曜川：“……”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鸟嘴医生几乎石化在了原地。

他缓了半天，才道：“去下一家。”

三人兜兜转转，遍寻了十几户后，牛草车上装满了病情或轻或重的病人。

那些病患家属对他们谈不上友好，大多数都是把自己已经感染的亲人放在门外，自己躲进了屋内，对他们退避三舍。

鸟嘴医生沉默地推着车向礼堂走去，甚至拒绝了季曜川的帮助。

夜晚的月光从云层中露出脸来，将鸟嘴医生的影子拉得老长。

戚玥与季曜川落在后面，望着他孤独的影子，也诡异地没有一句言语。

闷了一天，二人在安静的乡间小路上早已把脸上的鸟嘴面具摘了下来。

在长久的沉默后，居然是季曜川先打破了沉默。

“身体还有什么异常吗？”

似乎是傍晚的赌气有些没来由，戚玥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已经痊愈了，谢谢。”

“嗯。”

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话匣子就这么被开了封，又被人轻巧地合上。

戚玥本已经偃旗息鼓的不满又一次冒出了头。

“你呢？”

她偏头直直地盯着身边那个一直神色淡淡的大佬。

季曜川也回望她，那张白净精致的脸颊在月色下隐去了白天的锋利感，只剩下了柔和的神色。

他嘴角挂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黑色的眸子被月光衬得有点清透。

“我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戚玥的拧紧的眉毛并未松弛下去，她道：“真的？”

季曜川：“真的。”

他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她，毫不偏移。

戚玥的焦躁情绪得到了安抚，半天来闷在心口的气突然得到了疏通，被她重重地吐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或者说，这种担忧更多是一种来源于害怕情绪的伪装。

她害怕很多，害怕那些本应该安稳地生活，变得提心吊胆；害怕那些过去熟悉的人死在她的面前；害怕原本强大的人，因为一些意外而顷刻之间消失。

于是，她只信自己，在这个无限世界中，只有自己是可控的变量，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不可控的，甚至像飘扬的柳絮一般无法抓住的。

就算面前站着的是所有人都公认的榜一大佬，但是，她仍旧无法放下这种担忧。

虽然这么看起来，会显得很可笑。

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生，却去担心那个所有人都想依靠的榜一大佬。

“谢谢。”

季曜川的声音传来。

这句话中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仅仅是一句真诚的感谢。

戚玥还没来得及有所回应，却听见季曜川接着道：“你身上是不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锁定怪物的BUFF？”

戚玥愣了一秒，她既惊讶于大佬警觉的观察力，又有些困惑。

她并不打算伪装，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在上个副本触发了‘怪物锁定’，在时限内，都会被顶级怪物锁定攻击。银神是怎么看出来的？”

季曜川视线望向前方，像只是随口提到了这个话题：“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正在追杀一个从副本中逃出来的顶级BOSS，没想到在追杀途中突然发了狂，朝你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找寻什么帮助自己的同伙背水一战，然后就看见了你。”

戚玥：“……”

原来那只猿猴是被大佬撵着过来的……

路途并不算遥远，他们很快就回到了礼堂。

他们将患者一个一个运送到了空床上，其余的病患都半死不活地躺在被窝里，没有关心他们的动作。

鸟嘴医生异常地沉默，将一切全权交予了戚玥，自己便上楼休息去了。

戚玥按照鸟嘴医生的意思，与季曜川对那些新来病患进行了初步的处理，又对那些老病患进行了检查。

如此下来，治疗病人的任务进度又开始缓慢上升。一直到最后，卡在了30%，再也不动了。

“看来这样的治疗方式并不能治愈病患。”

这么毫无根据的治疗方法，能治愈病人才有鬼了，她有时候甚至怀疑，有些病人的病情就是在被这么一顿“治疗”后加重的。

“嗯。”季曜川肯定道，“不过，今天我们经过乱葬岗的时候，治疗进度会有所下降。这应该是关键线索。”

戚玥点头，她其实一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白日里季曜川身上的黑斑冲击了她的思绪，她没有深入思考。如今又被大佬这么点出来，她又重新开始思考。

只要靠近尸山就会降低进度条，那就说明，尸山与这里的病人是有着联系的。

可是那么远的距离，会有什么联系呢？

蓦然，她的大脑像过电一般想通了一些事。

她看了看自己的系统面板，上面被感染进度条已经到了11%。

尸山是顶级的传染源，他们靠近那边，不仅治疗进度会下降，甚至自身被感染的速度也在提高。

这就证明，尸山其实对周围的所有病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致病因素。甚至病毒可以通过无数中间宿主传播到这些已经被转移到礼堂的病人里。

戚玥：“我知道了。”

季曜川看着她道：“隔离带？”

戚玥：“……对。”

看来大佬已经先她一步想到了破局方法，只是在等她说出来。

季曜川已经戴上了鸟嘴面具，但是戚玥似乎能感觉的面具下的他带着笑意。

季曜川：“你说说看。”

戚玥：“既然乱葬岗是最关键的传染源，那么我们只要以礼堂为单位，将四周全部建好隔离带，就可以从传播源上提高治疗进度。并且，我们要将这些已经运送来的病人进行分类隔离，重症病人放在一起，轻症病人在放在另外的安全地带。”

季曜川点了点头，并未接话，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完。

戚玥感觉还是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想不起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季曜川认真地听完，道：“那明天我们向鸟嘴医生这么提议吧，今晚先好好休息。”

戚玥：“嗯。”

因为实在疲惫，外加夜晚并不安全，戚玥打消了去后院溪水洗漱的想法，仅仅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没想到，还未来得及躺下的戚玥，居然看见大佬抱着床被子站在了她的卧室门口。

戚玥：“？？”

季曜川倒是十分自然，道：“抱歉，为了避免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只能委屈你了。今晚我睡地下。”

说完，就走了进来，在地下铺好了被子，穿戴整齐地躺了进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戚玥：“……”

不知为什么，戚玥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二人就这么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的躺着，和谐得像相处了许久的室友。

没过多久，床下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季曜川很快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一旁的人散发的安全感实在太足，戚玥居然也感觉一阵困意袭了上来，没多久也睡着了。

本以为又会是一晚鏖战的戚玥，居然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明。

窗外的阳光洒入窗沿，她睁眼，床下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就连被子也已经被收走了。

干净整洁得就像昨晚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是她的一个臆想。

戚玥收拾好下楼，发现季曜川已经在工作了。

鸟嘴医生依旧十分嫌弃他，把那些最脏最重的活都派给他做。一直在鸟嘴医生这里维持着不知道负多少好感度的季曜川早已习惯，听话地清理收拾着那些满是脏污的被单与器具。

戚玥叫住了鸟嘴医生，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个新的治疗病人的好方法。”

鸟嘴医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有些半信半疑，语气带着威胁道：“你说真的？如果你像之前那些不干净的医生一样诓骗我，我可是会绞下你的头颅的。”

戚玥道：“我不敢确保一定有用，但是目前这个状况，反正我们也医不好这些病人，何妨不试一试？”

鸟嘴医生冷哼了一声，道：“说说看。”

戚玥走上前，对他诉说了昨晚与季曜川的推测猜想，提出了设立隔离带的概念。

没想到，话刚一出，就遭到了鸟嘴医生十分激烈的反对。

“你想都别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