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喧竹给了旁边的季伏城一肘子，让他赶紧把人家松绑，季伏城五指微动，那细绳就化作了星点灵力聚拢在季伏城身边然后融入体内，老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被捆得有些麻木的手爬起来，狼狈但宋喧竹不敢笑，“老板，不好意思，是我哥冒犯了，我们和你道歉。”宋喧竹拽了把季伏城的袖子，“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多少钱我帮他付了。”

老板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十块。”

宋喧竹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支付付款，“好了老板给过去了，那个，我还可以问你些问题吗？”好在这个老板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性格，也看出季伏城好像真的是没有故意不给钱吃霸王餐的意思，把自己的小板凳拉过来往自己摊位上一坐，“有什么事情，问吧。”

“您在这里摆摊摆了多久了啊。”

一般到这种时候季伏城都不会主动开口因为毕竟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只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看一下周围的环境有没有什么异动，“我？大概有个五六年了吧。”

“那您的顾客里有没有一个盲童？”

老板思索了一下，“哦，你难道说的是清清？她妈妈就在这里上班，二楼那个高奢品牌店就是那个小女孩妈妈工作的地方。”

听到这个答案，宋喧竹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果然没猜错，虽说这个老板应当不是实体但是记忆和性格应该都是一比一复制的，老板说完没有停下，反而还继续往下扩展了些，“不过，那孩子已经很久没来了，连着些时间都是他妈妈自己苦着一张脸来的，闲聊的时候才知道说是生病了，除了眼睛别的身体机能也有些退化正在治疗而且她妈妈最近也因为升职的事情和同事闹得不愉快，也不知道最后的处理结果如何，命运专挑苦命人捉弄啊。”老板说完抬手在自己的小摊内捞了些已经泡煮的有些久了的出来放在一边，重新下了些。

宋喧竹谢过老板准备再回那家店里面看看那位妈妈的情况却见季伏城还愣在原处，手里的关东煮已经有些凉了，“你还饿？”

季伏城舔了舔嘴唇，没说话，宋喧竹迟疑片刻，最后问了句老板，“老板，这些，是可以卖的吗。”现在没时间再等下一锅，天色逐渐暗下来，谁也不知道之后的情况会怎么发展。

老板看了眼自己一旁刚捞出来的有些泡坏的食材再看了眼季伏城，大手一挥，“算了，你要吃就吃吧，反正也是废的了。”

季伏城从老板手里接过来点头道谢，然后跟着宋喧竹重新上了二楼，“真有这么好吃。”宋喧竹站在扶手梯上看着季伏城挑了一块白菜出来，“还不错，你要再试一个吗？”宋喧竹摇头，想到刚才自己过于自然地接受了季伏城的投喂，不自觉的有些不自在，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算起来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之后的事情。

季伏城却没有什么别的感触，在进那家高奢的衣饰店里面之前将桶内的食物吃完将那些剩下的汤汤水水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内。

店门进去还是那一张熟悉的人皮地垫，宋喧竹做好了心理建设走进去却突然生了玩弄的心思，在店门口前停了下来说自己鞋带送了让季伏城先走，却没曾想季伏城站在介于进店前后的位置停住了，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他，愣是没让宋喧竹的计策得逞，宋喧竹见骗不了将自己故意扯松的鞋带又很窝囊的系了回去，然后抬脚走进去，“欢迎光临！”

季伏城听到这一声，约莫也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宋喧竹突然停下来，唇角微勾，“和以前还真是没差别。”

轻飘飘的一句被高昂的欢迎声掩了一半，宋喧竹只听到了后面的三个字，问了句，“什么？”

季伏城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这个迎宾铃声还挺稀奇的，兴许可以带回去放到你的店里。”宋喧竹无言，想到自己那个精品店里面放一块这样吓人的东西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客源，“你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季伏城没理会他口中反讽的意味，轻笑两声跟着他走了进去。

清清正坐在前台的位置，爸爸陪在旁边给她念童话故事，听到动静，清清扯了扯爸爸的衣服，“爸爸，是大哥哥回来了吗？”

“嗯。”回答了清清的问题以后，才重新看向宋喧竹，“你找到你哥哥了。”

“嗯，她妈妈下班了吗？”

“应该快了，今天的组会的确开的有些久了。”男人垂眸，将手里的童话书又翻了一面。

“他们两个身上没有鬼气。”季伏城附身在宋喧竹的身边说了句，“可能只是投影和下面的老板一样。”

宋喧竹拉着季伏城走远了些，“嗯，你灵力怎么样。”

季伏城抬手，手中一个光球慢慢增大，最后到达一定程度就没有再继续增长了，“现在的水平只有这个程度了。”宋喧竹抬手碰了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他的体内，他忙收回手，“可以了，她一直藏在暗处不出来，我们也不能一直陪她耗在这里，直接逼她出来吧。”

“你想怎么逼。”

“把这里掀了。”宋喧竹抽出一张黄符，正要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一张血符的时候，被季伏城拦住了，“不是用我的灵力？”季伏城是直接将他整只手拦住，所以不免他的唇就碰到了季伏城微凉的皮肤，他抿了抿退开一些距离，“你的灵力用来对付她，我没什么灵力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我帮不上什么忙，所以……”

“够了。”

“嗯？”宋喧竹没懂季伏城的够了是指什么方面。

“我的灵力够掀了这外加拔除她，别用血咒，这有副作用的吧。”兴许是季伏城眼中浮沉的不明情绪还有突然严肃的语气有些震慑到他，有些迟钝的宋喧竹点了头，“啊，是，好。”

季伏城见他放下了手，还顺带收走了他两指间夹着的符纸，一阵狂风在商城内刮起，季伏城的长发被狂风掠起，而宋喧竹站着的位置却是风平浪静，那原本专注的和空气谈话的导购这时候都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着统一节奏脖子嘎吱嘎吱地转了过来，没有五官却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在盯着他们两个看，“你们要干什么！！”

一声尖利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人皮地垫半晌便也加入了这一场叫嚣之中只是不再喊着欢迎光临，而是救救我。

宋喧竹几乎就是立刻把自己刚才因为被季伏城一通劝告而有些短路的神经重联，黄符虽然被季伏城抽走了一张但谁家本来就没有太多灵力傍身的阴差不多带点能够保命的东西在身上，高奢品店内的衣服被狂风卷了个稀乱，穹顶之上黑气环绕凝聚最后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女子，身上穿着高奢店的制服，“你们，想做什么。”

只是相比于原来光鲜亮丽的模样，她死前似乎经历了一场可怖的事故，满脸血污，鼻子严重错位，一只眼睛红肿高涨，四肢也有些错位，以不正常的模样扭着，只是店内的其它导购都已经因为刚才的灵力波动而难以维持平静的现状收回到了面前的女人体内，唯有男人和清清还坐在前台边上，安静地看着手里的童话书，间歇间传来男人一字一句的朗读声。

“森林里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它每天都乐于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播下萝卜种子，为萝卜种子浇水，为萝卜种子施肥，把萝卜拔出来，将萝卜卖给农场主……”

男人和清清像是完全和面前混乱的一切毫无关系，只是坐着。

宋喧竹两指捏着手中的黄符，“你已经影响了人间秩序，我们按律将你拔除。”

听到宋喧竹这话，面前的女鬼先是愣住进而大笑出声，“我？影响人间秩序？这人间有什么秩序可言？”笑得发颤的同时，森森的白骨透过破损的肌肤裸露出来，“你什么意思。”

可女鬼却是不答，猛地在空中腾空贴近了季伏城和宋喧竹，见她冲过来，季伏城下意识就要还击，却被宋喧竹拉住，“听听她想说什么，她没有直接攻击的意图。”

果不其然，那女鬼仅仅只是绕着两人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前台的位置倚在一旁，“原来真的有阴差的存在。”女鬼身上的血还在往下流淌，不知不觉中在她的身下已经汇聚了一小汪血迹，“我才没有影响人间秩序，我只是想和我的丈夫还有孩子在一起，这有错吗？我现在创造的这里才是真的有人间秩序的地方，没有所谓的关系户也没有所谓的权力可以随意更换已经匹配好的器官！”

巨大的悲怆从女鬼的身上迸发，季伏城突然有些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右眼，支撑着保护罩的手微微发颤，“你怎么了？”宋喧竹想要去看季伏城的情况，但季伏城似乎陷入了什么梦魇，捂住右眼的手像是灌了铁铅怎么也脱不开。

金萍，你没他好，没有为什么。

心脏没了，你们再等等吧，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说了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为什么。

宋喧竹还在季伏城身边急得有些团团转的时候，脑海中一段接一段的话不断地跳进他的脑海之中，涨的难受，抬眸时，他对上了女鬼含泪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