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狗嘴!假惺惺的别装给我看。”梅子匕首横在身前,目光时刻警惕两人的举动。
还别怕——她能不怕吗?
这狗东西倒是把剑丢下让她捡咯!
到时她也举着剑杀人如麻般一路追他,把他追到走投无路,捏着嗓子发出鱼吐了的恶心声音,拿出毕生功夫挤出深情不忍的模样。
来句:狗东西,别怕。等老娘砍死你就完事咯!
说话的男人满腹话语就此湮灭,神色受伤似要落泪,“我没想你是如此看待我。”
挨着他的另一人听见夹着嗓挤出的音调,一个激灵欲言又止地看向暂时的盟友。
要不顺手也把他杀了吧!怪恶心人的。
“之和莫要与她废话,直接把人杀了拖去惩戒台上供。”杀了梅子平息仙宫怒火,说不定能推迟一阵入仙宫的日子。
之和持剑的手带着躁意摩挲,他认真地看了眼梅子,在对方极为防备厌恶的眼神下,垂眸一笑。
“知道。”也罢,早走晚走而已。
原之和平复好内心不稳,脚步坚定举剑往前刺。
看出他强行藏起的怯懦,章榕溪往原之和背上一推,用巧劲助他狠下心,自己则踏步飞前挽剑花形成夹击之势,不给梅子任何逃离机会。
“蠢货。”两剑将要穿过身时,她忽地蹲地翻滚出去与两人换位。
拦路人在后,她瘪嘴猫着身子急速在蒹葭海中与两人绕圈。
不是她有勇,而是她实在不认识路,且说这蒹葭高的她压根分不清方位,只能听声辨位及时避开那两狗东西。
只是蒙圈的不只她一人,在漫无目的游走几番后,拨开剌手的细杆瞧见同样走出的原之和与章榕溪二人。
……真是见鬼了!磨着鞋底,她今日出门也没撞见狗啊?
来来回回磨得心烦意乱,梅子眼珠转了圈有了打算。原之和长得奶油小生,实际能徒手扭断一头牛的脖子,不跟他硬碰硬。
反倒是看着壮的章榕溪只会使蛮力,一会儿先以柔克刚让他早些归西再把那嘴里养鱼的人宰了。
说干就干!
梅子一个猛冲朝原之和去,章榕溪乐得他俩斗到耗尽力气坐收渔翁之利。没想梅子突然扭身,利刃擦过胸前衣襟。
“奶奶的!”章榕溪抓着割破的衣襟双眼猩红,挥舞利剑往她身上招呼。
全被梅子侧身下腰翻身给躲开,更把章榕溪激的人都泛红,他手上章法越乱,梅子闪避越快,他就越发失智。
散发悲伤的原之和站在一旁看他们过招,叹的气能把一排大雁送走。
真是小孩心——性?!
裹挟疾风的剑闪现砍下,砍入唉声叹气的原之和的右肩直至砍不动。
蹲在地上,梅子勾唇拉开距离。叫那狗东西一副看客事不关己的样子,现在好了吧,红红火火喽!
“嗯?”杀红眼的章榕溪稍稍冷静些许,对上原之和僵住的,不可思议的,将现未现的悲悯之色。
原之和:“……”
光明正大幸灾乐祸的梅子,“叫你装,活该。”
她可知晓原之和假面下睚眦必报的本性。虽说是她故意把章榕溪引过去,但章榕溪砍伤他是真。
狗东西都笑不出来,不装了,估摸着不砍回去绝不罢休,这下可算是能借机喘口气了。
如梅子所想,原之和很快反击给张榕溪腰侧一剑。
“你大爷的原之和!行啊,打吧先把你砍了。”痛呼一声,张榕溪微弓着身,嘴上逞强脚步却往后移。
看出他的念头原之和闪前扯住他的手臂,利刃由下往上带走一片血热。
“你大爷!”
血染蒹葭不复圣洁,原之和丢掉手中的断臂。
失血过多的他想直接躺在地上缓几许,可在外人面前,他就是脚筋被被挑,也要借着手中之物把身子撑起。
捂着断臂脸上血色尽失的张榕溪哀嚎,再这么下去他真会死在这心狠手辣的原之和手中。
欲转身逃走,眼睛瞥见晃动的蒹葭,回头一看哪还有梅子的身影,当下气的咬牙切齿。
你大爷,我对付不了原之和我还对付不了你了不成?!
没追多久,前方蒹葭忽地开始剧烈摇晃。他停下眯眼准备查看,见梅子跨步而来绷着一张脸。
擦肩而过不忘对张榕溪道:“狗东西,老娘送你份大礼!”
什么玩意?大礼?不会是招惹什么——“我要扒了你的皮当水衣穿,你丫的梅子!”
张榕溪捶着发软的腿跟上梅子,在对方赏了个大白眼后心一梗,差点背过去。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祸水东引让他与原之和打斗,自己溜之大吉。而后不知哪惊扰了一群猛虎,还引着它们往回跑,是打算拉着大伙一起死啊!
“不满意?没事,不只一只,你停下来数数?”
跑着跑着梅子眼睛朝下一瞥,张榕溪心惊肉跳随她看去——嚯!好家伙,哪来如此多的捕兽夹?!
“你这个毒妇!”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算计,张榕溪已经踏入疯癫之道。
“说多点,瞧你喘气跟狗一样,别憋死咯!”梅子冷嘲,加快脚步挥开挡路的蒹葭。
“原之和!”蒹葭扒开,原之和立身在不远处,她朝他伸出手,后者微怔片刻立刻去接。
两手相握,他极力隐藏外露的兴奋情绪,谁料梅子一个用力把他丢到张榕溪身上,心顿时凉下。
“不是?你别挡路。”张榕溪揉着心口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你又回来做,”
“后边有群虎,你顶上。”打断他的废话,张榕溪弯腰从他剑下而过。
“……”
盯着面前逐渐放大的土黄色,原之和哼出一口气,十分无奈。
果然,这两人如出一辙。
“哈——”
一道懒洋洋的哈欠传入紧张的局面,溪边两人齐齐看去。
翠绿溪流飘着只舟,水青色的外袍搭在舟缘深了小片。来人懒散地撑着舟板揉眼,系在发髻垂下的紫绳上分散绑着小铃铛。
一组三个,自上而下共七组,随主人的动作发出悦耳的清脆。
“嗯……诸位好啊——?”
招呼未说完,舟被那美眸怒瞪的女娘拉住,接着跃起跳了进来,致舟里流入不少水。
“小娘子你——?”
“嘣!”
小舟再次受到重击剧烈摇晃,那人嘴角的笑顿住,看着挤来的张榕溪,对方用剑抵着他脖子威胁:“跳下去。”
“一起划,没瞧见老虎追上了?”梅子心力交瘁,这张榕溪脑子就没好过。
张榕溪扭头对一脸迷茫的人说:“听见没快划!”
“……行吧!”
“还算识趣??你干什么?!”
手中一空,张榕溪瞪眼看他拿着剑当桨,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这能划个屁!”说着弯腰用手划水,“还不如用手。”
“闭嘴!划!”
双手拨水的梅子发现张榕溪还在好为人师,一把摁住他的头,头撞在木舟上发出闷响。
“给老娘干活。”听声儿就不是个好瓜。
“你大爷!松手。”
“噔!”
一双脏鞋踩在水青上,原之和饱含歉意看向拿剑划水的人,“真是对不住。”言毕拍去印上的鞋印。
不知怎么飘到这儿被这群人吵醒,还被占了舟的人……这仨?打哪来的奇人?今日是不宜出门吗?
——
“呜呜——呜呜——”
瘦小的孩童站在林尘面前无助哭着,偶尔瞥见耆长他们腰间的刀都会一哆嗦。
“不要,呜呜,不要杀我……”他的请求是如此弱小无力,司叔听着揪心,刀柄上的手不由攥紧。
“求你们放我离开,我不会泄露几位大人的位置。放过我吧。”说着说着,瘪下去的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咕”。
孩童脸蹭的染红,慌忙垂头掩盖丑样,短衣被他抠的冒出根线头。
林尘缩着下巴靠着张毕现咬耳朵,“我看着吓人?”
“不吓人。”张毕现打量着孩童一身离谱的脏污。
拍着空空如也的腰侧,“那我看着像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的?”
“你挥不动刀剑。”张毕现含笑。
“这张嘴……还如以往一样,抹了毒死人的蜜。”林尘嘴角微抽,搭在他肩上的手暗暗使劲。
“你是溪塔村那户人家排行几的娃娃?”那边两人看着不像有心询问,司叔只好自己来。
“我,我是村里李桂家的行二。”孩童抿着唇,乞求司叔,“大人,我只是肚子饿来寻吃着,没想冲撞众贵人。”
溪塔村村民个个富态十足,这孩童却瘦瘦小小,倒是突兀的令人心生怀疑。
抱了包果子给他,司叔语气轻柔,“带这些走吧。”一会儿倒要好好看看这李小二是谁派来的。
抱着满怀果子,两行清泪刷下两道白痕。李小二呆呆望着司叔许久,低声不知说了什么。
“什么?”
只见小孩动嘴没听见话语的司叔上前揉着他的头发,耐心地捏去其中插着的枝叶。
怀柔之策,应当管用。
“你们走吧!”李小二坚定道。
“什么意思?”
司叔不解,扭头请示林尘。后者在他身侧不知看了多久,反倒是张郎君心不在焉地碾着鞋。
“离开溪塔村!挨着外河道的林子很古怪,能进不能出。只有从仙宫脚下那的河水流出去!”
李小二扯着司叔的手,眼泪流的很快,“快走吧!明日后就是仙宫择弟子之日,那时所有人都聚集在沼泽处,就没法儿离开了!”
司叔拧眉稳稳站立,他看着林尘等待指示。
林尘板着脸上下打量李小二。这孩子来的奇怪,带他们离开这番无疑是背叛溪塔村和仙宫的,此举不得不令人深思其暗藏的阴谋。
若是他一人,大可前去一探究竟,可他不是。他有同僚,有友人,有一身青衣与乌纱。
可偏事不如人愿,林尘思前想后择定原地不动,谁知这溪塔村地界处处都有猛虎。
来不及收拾地上辛苦采来的果,众人当即跑走。
历经几次“鬼打墙”,李小二忍不住拍司叔的手。
“大人往这边走。”
完全忘记有个本村人的众人顾不上对李小二的各种猜测,纷纷朝着他所致方位奔,眼下逃脱老虎追捕才是大事。
按照李小二的指引,大伙儿在一片白苍苍的蒹葭内摆脱老虎得以喘息。
累瘫在地上的林尘掌心硌得一疼,拿起始作俑者察看脸唰的白下。
“人、人骨?!”一名弓手惊呼。
寒恶涌上心间,林尘惊恐地甩开头骨,掌心重重蹭在地上。
“大人别怕,”李小二嘴上安慰着,自己也哆嗦得不行,“此处是坟地。有人骨是常事。”
“不下葬就这么放着?”有人好奇又害怕地问。
李小二抿唇,还是说道:“村中讲究看明不看暗,闻鲜不闻腐,私化为万物的说法。”
“祁山掘冢人?”张毕见和林尘异口同声,双双在对方眼中瞧见惊诧。
两人曾阅过本民间怪俗志异,里面有一回是讲供奉家仙的掘冢人荣登仙班的故事。
细细想来,故事里的掘冢人和家仙竟与溪塔村村民和仙宫对应的上。
若是这般,那书中祁山方、圆、章、法四家或许也能一一对应上?
进来就没有过正常事的溪塔村,到底是何人布下的天罗地网,要这些养出的金丝雀做什么?
只希望志异故事里操控一切的无名人,不要是那位神授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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