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青正说到前些日子新进宫的小宫女闹出来的几桩趣事,跟方抚月笑作一团的时候,江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偏殿门外,两人脸上的笑意迅速淡了下去,化为了浓浓的无奈和满满的身不由己,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就跟江烟去了乾清宫正殿。
到了正殿后,苏青青刚行了个礼就被霍安瑾给赶了出去,方抚月则被霍安瑾拉进了怀里。
他看着方抚月舒展了不少的眉宇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
“弦月,见到苏青青你就这么开心?”他拉过方抚月的手把玩,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她答应你什么了?帮你给方怀云传递消息,还是把你的事宣扬出去?”
方抚月哑然失笑。
“圣上,青青她不过是您手里的提线木偶,她有多少本事我不相信您不知道,如果她有这个背着您往宫外传递消息的能力,我现在…或许不会在这里。”
霍安瑾把方抚月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
“那你不再想想别的法子?我可不信你半点不担心宫外的方怀云。”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是我想,怀云应该不需要我担心才对。”
“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圣上您,您也了解我。”方抚月半垂着眼看向小腹:“您知道怀云对于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他要是出了事我绝对不会独活,以圣上您如今对我跟孩子的在意,是不会允许我们出事的,那么您就一定会帮我保护好怀云。”
“您是天下之主,您要保护怀云那他就一定不会出事,自然也就不需要我担心了。”
听到这话,霍安瑾心里舒服极了。
他松开方抚月的手,态度强硬却动作轻柔的揽着方抚月的腰,逼得方抚月不得不紧紧的靠在他身上,近乎贪婪的闻着方抚月发丝的味道。
“我就知道弦月你是最了解我的,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跟你说说他的近况吧。”
方抚月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会试的成绩不错,是二榜十一,我想着你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我把你从他的身边带走了,总是要补偿他一些才好,殿试的时候就把他提到了二甲头名传胪的位置,你开不开心?”
方怀云得到了这样好的成绩方抚月当然是开心的,可是她又有些担心方怀云过于惹眼,只能试探着道:“圣上,您因为我的缘故照顾怀云我很感激,可是这对于其他寒窗苦读的举子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公平?”霍安瑾叹了口气,看着方抚月的脸有些无奈的说道:“弦月,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公平。”
“寒门子弟为了生计奔波劳碌一本书几家传抄的时候,世家子弟吃喝不愁的坐拥数不清的传世典籍;寒门子弟死记硬背四书五经的时候,世家子弟拿着前人嚼碎了的知识悠然自得;寒门子弟苦恼策论该怎么写的时候,世家子弟已经在长辈的指导下学会了从各个方向论述观点。”
“所谓科举,从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竞争,比拼的有学问,又不仅仅有学问,更多的是家世,是人脉,最终的结果却又不由这些决定,而是随掌权者的心意来定。”
“就像这次的状元郎,是我在一众符合我心意的答卷里挑选了个家世已然没落,跟朝堂上的官员没有利益牵扯的官宦子弟,榜眼则是七皇姐的驸马。”
“七皇姐的情况你知道的,她母妃是被父皇废掉的,我继位了这件事也是不能改的,所以七皇姐的驸马出身不太高,这个榜眼就是我送给七皇姐的礼物。”
“探花郎是豪门世家王家的子弟,世家子弟的能力摆在那里,我再忌惮他们也不能一甲里一个位置不留,给个探花他们也可以说道说道,说那人不是没有状元之才,不过是因为长相俊美更适合当探花郎罢了。”
“所以他们才不会觉得方怀云成为二甲传胪有什么不公平,只会感慨他不声不响的却有这样广的人脉,对他多了几分忌惮跟尊敬,因为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人,生来就没有公平一说。”
霍安瑾想了想,凑到方抚月的耳边补充道:“就像景王叔当年害死了那么多边关将士跟平民百姓,降个爵位也就过去了,再没人说什么。你不过是让景王叔为你父兄的死付出代价,我就得想尽办法帮你隐瞒,因为一旦被人知道,就算你怀有皇嗣我也未必能保住你。”
时隔多年,还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再次听到景王的名号,方抚月难免有些心神激荡,因为苏青青和方怀云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霍安瑾看到这个情况开心的笑了。
这样才对嘛,方抚月是他的,方抚月所有的一切都该在他的掌控之中。
方抚月的余光注意到到霍安瑾脸上的神情后,立马就反应过来霍安瑾为什么突然提起了景王,心里生出了些许不快。
她眯了眯眼睛,缓缓抬起手,在宫人惊恐的眼神里掐住了霍安瑾的脖子。
“圣上既然提起了已逝的景王爷,我倒是有件事想问问,”方抚月的手微微用力,有些危险的附在霍安瑾耳边轻声道:“您如今这样对我,就不怕景王爷的事在您身上重演吗?”
霍安瑾制止了宫人们想要上前的动作,完全没有在意方抚月的威胁,亲了亲她的脸笑着说道:“我不怕,因为你不会。”
“圣上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是啊,因为我太了解弦月你了,你看似行事果决,实际上重情的不得了。”
“颜淮江背叛了你,还间接害了你的孩子,你却因为昔日的夫妻情谊没有要了他的性命;谢芸给你下药,害了你的孩子,你却因为害她生育艰难愧疚不已给了她不少补偿;吕辛不过做了些无用功,你就冒着惹怒我跟母后的风险把她从曲江阁里捞了出来,给了她一个清白的未来。”
“所以弦月,你是不会像对待景王叔那样对我的,因为我是你陪伴着长大的人,是你倾注了所有关心的人,比起方怀云,我才更应该是你的亲人,只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罢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霍安瑾将手放在方抚月的小腹上微微用力:“这孩子出生后,我们就不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方抚月愣了愣,然后就因为觉得过于荒唐笑了出来,原来相伴十多年,不仅是她不了解霍安瑾,霍安瑾也不了解她。
她以为霍安瑾是个光明磊落,正直端方的好孩子,霍安瑾以为她是个重情到毫无底线,且心慈手软的人。
早知道是这样,她在除掉景王的时候就不该在霍安瑾面前哭诉那一通,而是应该跟霍安瑾说实话,说她那些年做梦都想要手刃景王,或许就不会导致现在这个情况了。
方抚月颓然的松开了掐着霍安瑾的双手,低下头看着小腹轻声怅然若失道:“或许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感应,方抚月话音刚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一脚踹在了霍安瑾掌心的位置。
霍安瑾瞪大了双眼,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拿开了手,看着方抚月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情,声音里满是惊讶。
“弦月,你的肚子…他在动!”
方抚月的情绪正低落着,便只是瞥了霍安瑾一眼,什么都没说。
眼看着方抚月不搭理霍安瑾,朱鹤连忙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圣上,皇嗣已经五个多月了,奴婢听太医说这个月份正是出现胎动的时候,所以皇嗣这是感觉到您在,跟您打招呼呢,要不您把手再放到姑姑肚子上试试呢?”
霍安瑾按照朱鹤说的将手放到了方抚月的肚子上,凑近方抚月的肚子小声道:“好孩子,我是父皇,你跟父皇打招呼是因为刚刚父皇弄得你不太舒服吗?”
霍安瑾的手下又传来了动静,这可把他高兴坏了,叽叽喳喳的对着方抚月的肚子说了半晌的话,哪怕方抚月肚子里的孩子除了这两下再也没有动过,也兴致不减。
朱鹤看着霍安瑾对方抚月的肚子兴趣浓厚的样子开心的笑了。
——她倒不是傻傻的希望霍安瑾跟方抚月恩恩爱爱,而是单纯的希望霍安瑾因为方抚月的缘故留在乾清宫。
霍安瑾可是皇帝,后宫里妃嫔不多却也不算少,更别说宫里还有那么多宫女,挑选余地多了去了,但是在乾清宫就不一样了。
如今方抚月有孕在身不能承宠,霍安瑾一旦有了兴致就只能找别人,可是霍安瑾正瞒着众人方抚月的存在,自然不可能将后妃召来这里侍寝。这样一来,因着方抚月的缘故在霍安瑾面前露脸次数最多,还是乾清宫宫女里容貌最为出众,年龄最为合适,且对霍安瑾忠心耿耿的她,侍寝的机会自然是最高的。
而且有方抚月在,她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缠着霍安瑾,毕竟方抚月有了身孕,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目光自然会放在方抚月的身上而不是她身上,也就是说好处全是她的,恶名都是方抚月背,不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只是朱鹤想得再好也敌不过霍安瑾的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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