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抚月命人将她留在东宫的东西都取了过来。
几天后,方抚月借口庆祝霍睦诹满百日,让宫人们从她的旧衣里边挑一件拿走。
要知道当年方抚月虽然比霍同泽的一些后妃都风光,身份终究是奴婢,所以她的衣服比起其他宫人的要好看不少,用料也好得多,但又完美符合宫人的身份限制。
宫人们一开始不敢,直到李莫如走上前去挑挑拣拣的选走了料子最好的那件,她们生怕其他几件料子好的也会被别人拿走,这才行动了起来。
跟在方抚月身后的朱鹤看着那些宫人们争抢着方抚月穿过的衣服,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这些蠢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抢别人穿过不要的衣服还这么积极,真是一辈子当奴才的命。
看到朱鹤脸上不屑的神情,方抚月笑着将她拉到了内殿,指着床上摊开的一件衣服对她说道:“朱鹤,我知道你的身份不同,所以没有给你穿过的,而是给你量身做了一件,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件衣服的料子是郑晚溪赏的,是永淳二十六年方抚月救了霍安瑾之后赏的,所以料子是真的好,好到有些超出了宫人可以穿的范围。
也因此,方抚月只用它做了一身衣服,穿着去向郑晚溪谢恩表明她领受了好意,剩下都没有动,想的是日后给吕辛或者方怀云做衣服。
但是离宫的时候太过匆忙,她就只带上了那些值钱的珠宝首饰,没有带上任何料子,以及穿走了那身衣服,再然后就是嫁给颜淮江后回宫觐见的那次了,毕竟那件衣服也算是象征着她对霍安瑾的恩情,想要为颜淮江求个官职当然要利用一下了。
也就是那次,霍安瑾失控到差点当着郑晚溪和众多宫人的面强行带走她,霍安瑾必然对这件衣服记忆犹新,甚至…留有阴影。
虽说她进宫后就被霍安瑾锦衣玉食的关了起来,没法去拿那件衣服,但是这料子不是还在么,所以她这些天紧赶慢赶的用留下的料子做了一身款式十分相似的衣服给朱鹤,用的还不是平日里常用的针法。
朱鹤是很想嫌弃这身衣服的,但是这件衣服的料子实在是好,样式也好看,她都能想象到穿上这些衣服后的她会有多漂亮,到时候霍安瑾一定会被她折服。
方抚月看朱鹤虽然嘴上不说,眼神却不断的在衣服上流连的样子体贴的说道:“朱鹤,你在我身边伺候也有一年多了,我知道你是圣上的人,但是我也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只是我身无长物,唯有用这件衣服聊表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朱鹤一眼就看出来方抚月这是在拉拢她,心里暗笑不已,只觉得方抚月真是蠢得可以,就算这衣服再好看料子再名贵也不过是衣服罢了,她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几件衣服就背叛霍安瑾?
但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再说了,假装投靠方抚月她也好更加严密的监视方抚月,何乐而不为呢?
朱鹤立马露出了感动的神色,向方抚月表了表忠心后就抱着衣服离开了。
不过拿回去之后朱鹤又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穿了,因为这衣服一看就超出了宫女的规格,以她如今的身份穿上这件衣服可是越矩,一旦被人看到了那必然会招来麻烦。
纠结了几天后朱鹤还是选择了穿,毕竟在这偏殿里能够进出自如的也只有她,既然如此,那她只要不穿出去也就没人会知道她穿了超规格的衣服了,等到日后她成了霍安瑾的妃嫔,这衣服也就不超规格了。
想通这点后朱鹤就大大方方的将这件衣服穿在了身上。
方抚月看着朱鹤穿上那身衣服后就开始考虑要怎么把朱鹤困在偏殿里,免得有人发现不对,但是没几天她就意识到她这是在庸人自扰。
——朱鹤心里有数,换上那身衣服后就没怎么离开过偏殿。
*****
这天,霍安瑾早早的让人传了消息说晚上会过来,让方抚月早做准备。
方抚月已经出了月子有一段时间了,也侍寝过几回了,自然知道霍安瑾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便提出要早些将霍睦诹哄睡以免他打扰霍安瑾。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的霍睦诹格外的调皮,说什么都不肯睡,趴在方抚月身上的时候看着还好好的,但是方抚月一松手,他就会瞪着一双大眼睛扯着嗓子开始干嚎。
方抚月无奈,只能抱着他去外边溜达,看看换个环境能不能让他快点睡着,朱鹤嫌霍睦诹吵,并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了殿内。
*****
方抚月离开后不久霍安瑾就到了,他看着殿内‘方抚月’隐隐绰绰的身影正想走上前来好好温存一番,就发现了这件衣服的问题。
他脸色一沉走上前去就紧紧拉着‘方抚月’的手腕,怒气冲冲的问道:“弦月!朕对你还不够好吗?除了自由,你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现在诹儿都出生了,你却开始怀念起嫁给颜淮江的日子了?!”
看着面前的‘方抚月’吓得不敢抬头的样子,霍安瑾用另一只手强硬的将‘方抚月’的头抬了起来,却惊讶的发现面前的人并不是方抚月而是朱鹤,连忙嫌恶的松开了手。
霍安瑾松手后,朱鹤就吓得瘫软在了地上,第一次见识到霍安瑾雷霆之怒的她吓得哆嗦了起来,连个请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殿内的气氛就这样僵住了,殿门处却传来了方抚月的声音。
“可算是把诹儿哄睡着了,莫如,还是你有法子,也不知道…圣上?您这是怎么了?朱鹤?你坐地上干什么?”
霍安瑾走到方抚月的面前,脸色阴沉不定:“弦月,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方抚月摇了摇头。
“你看看她身上的那件衣服,难道不觉得很眼熟吗?”
方抚月打量了朱鹤一番,带着几分了然道:“是有些眼熟,我说那块被我压在箱底的好料子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方抚月转过身对霍安瑾福了福身子。
“圣上,朱鹤她虽然用了超出身份的料子,但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对圣上对我都可谓是忠心耿耿,圣上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看着方抚月毫无察觉的样子,霍安瑾又走近了几步盯着她的眼睛:“弦月,我说的不是料子,是这身衣服。”
“衣服?”方抚月围着朱鹤走了一圈,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开口道:“圣上是想说朱鹤这身与我先前的衣服有些相似是吗?这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霍安瑾有些怀疑方抚月是在装傻,盯着方抚月的脸提醒道:“颜淮江。”
方抚月的脸上先是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迷茫,继而满是嘲讽。
“原来圣上想说的是他…是了,我嫁给颜淮江后是穿过跟这身衣服相似的衣服,圣上不提我都快忘了,原来我是嫁过人的。”
“虽然颜淮江背着我跟谢芸胡来,还害了我的孩子,但他到底是八抬大轿把我娶回了颜家的,是我正正经经嫁过的夫君,我就该忘不了他,哪怕和离了也要心心念念他曾经的好,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里,一辈子为他守着,而不是现在这样不知廉耻的苟且偷生。”
霍安瑾没想到方抚月会这么说,慌慌张张的解释道:“弦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以为…”
不等霍安瑾说完,方抚月就麻利的跪了下去。
“还请圣上送我去明净堂,免得我这样的人留在宫里污了您的名声,碍了您的眼,至于诹儿,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不知道,相信圣上会为他挑选一个出身高贵清清白白的好母亲。”
看着方抚月脸上不似作伪的神情,霍安瑾彻底慌了。
他强行把方抚月从地上拉了起来,想要把方抚月揽进怀里安抚几句,却被方抚月给躲开了。
霍安瑾看着方抚月半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的样子憋屈得不行,却又不愿意强迫方抚月,只能将怒火发泄在了朱鹤的身上,命陈贾将朱鹤拖去慎刑司好好责罚一番。
听到这个处置后,朱鹤才恢复了些许神智,跪在地上大声的辩解,说这身衣服是方抚月赏给她的,是方抚月在陷害她。
然而霍安瑾问过去的时候,偏殿的宫人们却纷纷作证那天方抚月拿出来的衣服里并没有这件,又因为方抚月是在李莫如把宫人们的注意力都引过去后才把朱鹤叫到内殿去的,谁都没看到朱鹤从内殿抱了件衣服离开。
得到了这样的证词,再看看方抚月脸上错愕的神情,霍安瑾认定朱鹤是勾引他不成在强行狡辩,只觉得怒火更胜,不仅让陈贾把朱鹤拖去慎刑司,还将朱鹤贬到了冷宫去伺候霍同泽时期的废妃。
看着朱鹤被捂着嘴拖走的身影,方抚月叹了口气,从床头摸出一小包金银锞子扔到了李莫如的怀里:“虽然朱鹤上位不成还想诬陷我,但她毕竟伺候我一场,莫如,你把这些拿去给她吧。”
李莫如应声而去。
霍安瑾这是这天晚上第二次听到李莫如的名字了,他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方抚月柔声道:“弦月,你很喜欢这个叫莫如的宫人?”
“算也不算,那孩子年纪不大但照顾孩子却很有一手,要不是有她在,我光是哄诹儿睡觉就得忙够呛,这才习惯了使唤她。”
霍安瑾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觉得让她顶替朱鹤的位置怎么样?”
“随便吧,反正这偏殿里的人都是圣上您用来锁住我的链子,选谁不是选,总之不要是下一个朱鹤就行了。”
看着方抚月脸上毫不在意的神情,霍安瑾这才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想想也是,乾清宫里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确认了背后没有跟任何人有牵扯才安排进来的,为的就是避免出现霍同泽那时乾清宫里被人渗透成筛子的情况出现,方抚月又怎么会跟这里的宫人有交集?
这天过后,李莫如就顶替了朱鹤的身份,成了方抚月身边的大宫女,这偏殿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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