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水神

见那小妖被擒,游青州只好站住:

“拿一个小妖灵当人质,算什么正人君子。”

毕有与冷笑道:“我不过一个外道妖魔,要做什么正人君子。”

石初程急得死命拉周行的胳膊:“阿爹,救救丘月吧。”

“青州,让他走吧,这水神阵一开,他也轻易出不去。”周行拍拍石初程的后背,吩咐道。

“是。”游青州听命向后退了几步。

毕有与见此也掐着丘月一步步后退,很快便消失在水雾后了。

“少主!”另一方向的水雾中出现两个俏丽的人影,正是蔽山、牧云。这两个狐妖落地之后便不断游走,想要找到唐比辰。

牧云一见到唐比辰,立时冲上来拉过她。

蔽山扫了眼场内,见此地人杂,并不多话,只冲周行行了一礼,周行也冲她们颔首致意。

前后不过转瞬,未及反应的唐比辰便被两个狐仙带走了。

她们刚走,石方巳也悠悠醒转。

“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吗?”周行发觉动静,立时俯下身关切道。

“阿耶!呜呜呜......”

石初程哭着要往石方巳怀里扑,却被周行拎着后脖子拖开。

“阿耶受了伤,别压着他了。”

“无妨,我没事,”石方巳语气有些虚弱,他伸出只手,摸摸石初程的脑袋,“鹿娃别怕。”

他不哄不要紧,一哄,石初程想起这几日的委屈,又嚎啕起来:

“阿耶,阿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

周行一颗心都在石方巳身上,见他面色苍白,只觉心乱如麻,被石初程一嚎,顿觉头大。

游青州素来有眼色,见主君一皱眉,当即上前一步,抱起石初程哄道:“不哭呐,小兄弟,跟大哥哥走。”

石方巳昏迷前还是青天白日,再睁开眼就只见水雾弥漫,他疑惑地四周看看:“式溪,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水神阵,早年水神羽化之前,在绿无涯留下了个保护阵法,邵则德的自爆触发了阵法。眼下咱们要出去,还得先找到阵眼。”

周行上上下下仔细地把石方巳检查了一番,见他并无外伤,这才扶着他起身。周行掐算了方位,搀着石方巳在前面带路。

游青州抱着他的小兄弟跟在后面。

石初程好容易止住嚎啕,又呜呜咽咽地问游青州:

“大哥哥,丘月会有事吗?”

游青州道:“大概不会有事吧,那毕有与都逃走了,何必再杀一个无辜的妖灵?”

四人走了没多久,便找到了阵眼的位置。

此间水雾没有那么浓郁,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

石初程惊讶地发现,场地的中央一大股水流当空凝成一个古老而又肃穆的图腾。

“阿爹,那是什么呀?”

石初程挣扎着从游青州身上下来,奔过来抱住周行的大腿。

“这是当年水神羽化之时,留下的一片神识。”周行和声解释道。

不管游青州怎么哄,石初程都不肯松开阿爹的腿。

“式溪,你能解开这个阵法吗?”石方巳的声音依旧羸弱,那一下冲击实在太厉害了,饶是他功力深厚,也伤了经脉。

“也不用费这劲,这阵法的初衷就是用来保护水神后裔的,白鱼一族自然可以解开。”周行扶着石方巳,腿上还挂着个石初程。

他们觉得不好干涉白鱼一族的事情,便不远不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调息。

阵眼附近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白鱼一族。个个都只道白鱼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打开阵法,放大家出去,谁料小妖们吵吵嚷嚷了半日,都没有任何动作。

须知对如今的白鱼一族来说,这水神阵也是第一次启动,他们围着这水流图腾商议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领。

见他们无助,横塘冷哼一声,他是正儿八经从上任族长涧石手里接过的权柄,这些族中机密,涧石自然口传心授。

“连这水神阵都打不开,你也配做我白鱼族长吗?”横塘对着偃月冷嘲热讽。

偃月并不气恼,她看向横塘:“你能解开吗?”

“我若解开,又当如何?”横塘姿态依旧傲慢。

“你若能解开,救大家出去,族长之位,自当奉还。”偃月正色道。

“一言为定,”横塘努力撑起来,挪到图腾前,甩开想要扶他的偃月,得意道,“妖灵就是无知,解阵并不是什么难事,这阵法只为保护后裔,只要感应到白鱼后裔就会自动解开。”

说着他缓缓步入图腾中,水流瞬间将他吞没,他还未做任何反应,身形就消失在图腾中了。

白鱼一族等了半晌,不见横塘出来,这才意识到不对。

横塘竟被这阵法吞噬了!

围在图腾旁的白鱼们纷纷骇然后退。难道这个水神阵,竟然不保护水神后裔了吗?

“横塘乃是浊修,不能算水神后裔了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是在一旁看热闹的唐比辰。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鱼一族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奉横塘为族长,拿他当主心骨,早就忘了其实横塘本不是真正的白鱼后裔。

可望着这图腾,大家还是有些畏惧。

偃月擦了擦眼角的泪,站了出来:

“既然我是族长,自然应该我来。”

适才一阵兵荒马乱,她裹头的头巾早已不翼而飞,头发有些蓬乱,看起来更加虚弱。

一日之间,偃月失去了一双儿女,又失去了丈夫,可她一擦干眼泪,竟有了种风吹不倒的坚韧。

她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走进图腾。

众人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图腾,却见图腾一个颤抖,不由分说地把偃月推了出来。

众人又是愕然。

“是虚壹果!偃月族长玄窍之中已有虚壹果,那里面有浊息。”燕支脑中灵光一现,找到了关键之处。

水神神识不认带着浊息的后裔!

“让我来试试吧。”

燕支压下心头恐惧,颤颤巍巍走进图腾。

她的身形刚一隐没在图腾中,图腾便闪起亮晶晶的光芒,向上升去,如日至中天,一时间光芒大盛,水雾消散,苍穹顿时大亮。

***

“都处置妥当了?”周行淡淡道。

燕衔泥垂首道:

“是,前冬官司空多则和已然认罪伏诛,于归真人同其他被邵则德害死的修士,都已经离开枉死司,去投胎了。

诛邪阵也都排查过了,邵则德的自爆导致之前被封印的邪气溢出,眼下诛邪阵已经修补完毕,北朝境内可保证没有邪气侵扰。”

“北境有诛邪阵守护,邪气溢出来也无法在北境呆得住,南朝就不知怎样了。此事四隅堂要着意查查。”周行叹道。

“是!”

“那日也亏得你最后关头把两个孩子从不距道手里救出来,不然......”

周行话还没说完,就见燕衔泥“噗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讶然地看向自己的心腹爱将,“怎么了?”

“还有个事情......我之前对大司马有所隐瞒,”燕衔泥埋着头,不敢去看周行,“之前我在绿无涯见到了我阿姊,啼鸦。我之所以能找到被不距道绑走的两个孩子,也是啼鸦提供的消息。”

见是这个事情,周行温声道:“此事我一早知道了。”

燕衔泥错愕抬头。

周行示意燕衔泥起身:“有个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他们站在绿无涯的最顶峰,向下望去,只见满眼的绿色。

周行又回身转向燕衔泥,蔼然地笑笑: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见过啼鸦,又是怎么在向晚报信之前,就知道不距道要在这里对付我,如何知道当年出卖崇光的录事是邵则德,以及邵则德写给毕有与的手书,又是如何落到我手里的?”

“那是主君英明神武,洞察一切。”燕衔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也学着拍马屁了。”周行摆首轻笑。

燕衔泥有些赧然,又把头低下来。

周行敛了笑容,正色道:

“这些都是啼鸦告诉我的。”

燕衔泥霍然抬头。

“你那日跟她提起录事之事,才让她想起当日录事就是邵则德,啼鸦心善,见邵则德颓废,这才央了崇光给他安排做个书吏。想不到,反害了崇光。啼鸦也是后悔不已。”

“主君,你是说......是啼鸦......告诉你的?”燕衔泥被这个惊天秘密炸了个人仰马翻,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可她为什么要......她......她不是已经叛逃了吗?”

周行肃然道:

“啼鸦从来没有背叛玄天台,当年她因为一件偶然的事情,同玄天台假意闹掰,伺机间入不距道。就在这个当口,崇光身死,她悲痛欲绝,决定独自为崇光复仇。”

燕衔泥呆呆地看着主君,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把她打懵了,她愣在那里,心中迟钝地升起一种名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她觉得视野有些模糊,使劲眨巴了下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落泪了。

周行又转过身,看向山崖下无尽的绿:

“我刚到绿无涯就收到她发来的密信,告诉我不距道在此有布置。后来她又亲自来找我,将毕有与同邵则德来往的书信交给我,又告诉我,和你一番对话,令她回忆起当年当值的录事就是邵则德。

那天你对她一顿呵斥,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她很伤心。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希望在你的眼里,她是个叛徒。”

愧疚排山倒海般地朝燕衔泥扑过来,原来她的阿姊还是她最崇拜的阿姊,这数百年来,阿姊独自行走在毫无希望的暗夜里,那样的绝望与孤独,她是如何扛起来的?

燕衔泥愣愣地站在那里,泪水从她的脸上不断滚落下来。她本就是寡言之人,如今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行叹息一声:

“这些年来她忍辱负重,暗中给咱们传递了不少消息。七政军的傲人战绩,她功不可没。”

崇光是唯一知道啼鸦是生间的人。

得知崇光的死讯后,啼鸦抱着必死的心态继续留在不距道,她甚至没有再去联络任何一个还活着的玄天弟子,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打算。

也就是说,如果她死了,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玄天台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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