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柏灵的神色冷了几分,“还有谁接触过风素玄骨?”
“谢雾把风素玄骨交给我后,我就一直把风素玄骨放在储物戒里,而后便给了你。”
“难道你想说风素玄骨是谢雾调包的吗?”尉迟璘面色不虞,“你可知他为了找这凤素玄骨,差点把命都丢在了希仙秘境?”
“尉迟璘,做手脚的人,不是他……”离子筱轻描淡写的说:“那便是你咯。”
“离子筱!”尉迟璘面容一扭,声音哑了几分,“我怎么舍得伤你?”
离子筱淡笑道:“尉迟宗主,你伤我的次数还少吗?哪次不是你轻飘飘的一声罚,我就得被打的鲜血淋漓,我还寻思着你这次折磨人怎么换手段了?”
他一顿,状似恍然大悟,“哦对,你现在也罚不了我,是该换个手段。”
尉迟璘闷哼一声,生生咽下喉中的腥味,“你明知不是我,为何要如此刺我?”
“尉迟宗主的意思是,动手脚的人是谢雾?”
尉迟璘想反驳,离子筱却先他一步说:“怎么会是谢雾呢?师弟对我那么好,他才金丹修为就敢为我去闯那危险重重的希仙秘境,还活着把凤素玄骨带回来了。凤素玄骨可是有凤素兽守着的,生出灵识的凤素玄骨,其凤素兽至少得是元婴修为吧?”
他真诚的说:“师弟好厉害啊,尉迟宗主,我可太感动了。”
咸鱼佩服,“尉迟璘好歹也是越仙宗的宗主,怎么连这么明显的疑点都没察觉到?他脑子秀逗了吗?”
离子筱:“你别学我说话,我听着怪别扭的。”
咸鱼:“你别太双标。”
离子筱:“……”
尉迟璘呆愣在原地,面部不正常的抽搐,面上流露出痛意和挣扎。
越柏灵眼神微变,刹那间逼至尉迟璘身前,单手立诀,指尖触碰到尉迟璘的额间,将一缕犹如丝带般涌动的暗红色气体夹了出来。
尉迟璘瞳孔骤缩,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眼神阴鸷骇然。
离子筱眸色一沉。
咸鱼:“我瞧这魔气有些眼熟啊。”
离子筱:“……你再仔细看看。”
咸鱼沉默片刻,“这不是你的魔气吗?”
越柏灵指尖一动,那点魔气便被湮灭,“魔散术。”
魔散术,中术之人会对施术者无条件信任,即使施术者漏斗百出,中术之人也会在魔散术的诱导下忽略那些疑点。
用离子筱的话来说,就是被洗脑了。
离子筱打了个寒颤。
要命,越柏灵这位仙主当真是尽职恪守啊,都一百年过去了,看到他的一点魔气都像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幸亏他机智,死之前先把身体给炸了,没给越柏灵动手的机会。
尉迟璘看向离子筱,眼底情绪涌动。
“子筱……”话语未尽,他如鲠在喉。
魔散术自他体内消去后,那些他自以为证据确凿的事,如今想来却是漏洞百出。
离子筱曾不止一次跟他解释过,可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离子筱面无波澜。
咸鱼悠哉悠哉的问:“离子筱要是知道尉迟璘是中了魔散术才会不信他,你猜他会不会后悔?”
“如果尉迟璘当真对离子筱百分百信任,便不至于被魔散术影响得如此之深。”魔散术是他创的,他比谁都清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魔散术的作用只是扩张缝隙,若是蛋本身没有缝隙,魔散术这只苍蝇再厉害也只能在蛋壳外打转。”
越柏灵往前一步,“谢雾在哪?”
尉迟璘的视线被越柏灵挡住,只能将目光落在越柏灵身上,他哑声道,“他回来时已身受重伤,如今在宗门内养伤。”
越柏灵当场设了个传送阵,拉着离子筱踏入阵中。
离子筱看着越柏灵紧抓着离子筱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离子筱面色沉静,实则在识海里发疯,“他到底什么时候放开我啊!我又不会跑!”
尉迟璘身上出现他的魔气,就算越柏灵不让他去越仙宗他也会想办法过去一探究竟。
他都死一百年了,到底谁那么缺德往死人身上甩锅啊?
咸鱼分析,“我觉得不对劲。”
离子筱:“还用你说!”
如果不是太熟悉越柏灵,他都怀疑这人被夺舍了!
以前碰都不让碰,现在逮着人的手就抓,抓了还不放了。
他越想越气,“有病!”
咸鱼识相的附和,“真乃有病之人行有病之事!”
越仙宗是越仙州最大的宗门。
山峦叠翠,云雾缭绕,成群结队的仙鹤穿透云层,自由翱翔。
离子筱微微眯起眼睛,对咸鱼说:“你知道鹤的脑袋为什么是红的吗?”
咸鱼果真被吊起几分兴趣,“为什么?”
“因为鹤是秃头,那红红的脑袋是鹤的头皮。”
咸鱼:“……”
离子筱嘴角微勾,笑得恶劣。
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对上了越柏灵的眼。
越柏灵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模样,但莫名的,离子筱却从他的眼底看出几分不虞。
还不待他想明白越柏灵在不开心什么,越柏灵就拽着他往前走,手腕上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他被动往前一步,另一只手又被抓住,他被迫停下,回头一看,是尉迟璘。
离子筱:“……”
尉迟璘疑惑不解,也难掩怒意,“越柏灵,你到底想干什么?”
越柏灵修的是无情道,离子筱又是他的道侣,无论从哪方面想,越柏灵都不该对离子筱如此特殊。
越柏灵指尖一挑,一道灵刃直击尉迟璘。
尉迟璘瞳孔微缩,不得不松开离子筱闪身躲开。
离子筱迅速收起自己的手,生怕越柏灵下一刃就落在他的手上。
越柏灵道:“我欲收他为徒,凤素玄骨我用寒霜宝参跟你交换。”
寒霜宝参乃天级下品灵草,比凤素玄骨这地级上品的灵草高出一个等级。
若是旁人得了这买卖,只怕晚上做梦都会笑醒,但尉迟璘却是脸都绿了。
“越柏灵!你说收徒就收徒,你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离子筱以前是他的徒弟,亦是他的道侣。
如果离子筱拜越柏灵为师,他算什么?
“我同意!”离子筱举手表态,“我真的同意。”
越柏灵周身的冷意淡去。
尉迟璘脸上的血色尽褪。
“师尊!”巩自凡急匆匆跑来,神色焦急,“小师弟吐血了!”
他一顿,目光落在离子筱身上时,厌恶拧眉,“离子筱,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滚!”一道纯粹的仙力波动将巩自凡掀飞出去。
离子筱仰头看着巩自凡飞起又落下,眨眨眼。
在神识中感慨道,“好漂亮的抛物线啊。”
咸鱼舔舔爪子,“这巩自凡好像是离子筱的师弟?他不是离子筱捡回来的吗?怎么这么讨厌离子筱?”
“是离子筱捡回来的也不妨碍人家长大了见色忘义啊。”离子筱淡笑着,“小师弟面如冠玉,巩自凡对他一见倾心,自此三观跟着五官走,大师兄又算得上什么?”
巩自凡摔落在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尉迟璘,“师尊,你、你为何伤我?”
尉迟璘衣诀翻飞,身上的仙力动荡,“谁准许你对子筱直呼其名的?”
“于公,他是你的大师兄。”
“于私,你这条命是他救的。”
“你凭什么对他直呼其名?凭什么践他辱他?”
他声声质问,掷地有声。
巩自凡白了脸,他不甘的辩驳,“他是救我一命没错,难道我就要因为他救我这一命而赔上我这一生吗?”
“他只是把我从浮世带到越仙宗,但我能有如今成就,靠的是自己的努力!”
尉迟璘笑了,“努力?凭你那地级仙骨地级仙根?当初他求我收你为徒时,说你生性勤勉,心性纯善……”
他看向离子筱,笑得像是在哭,“这就是你所说的心性纯善?”
离子筱面无表情道:“我瞎。”
巩自凡犹如受到羞辱,面红耳赤的瞪着离子筱,“你若是真后悔当初救我一命,那我现在便把这条命还给你!”
离子筱嘴角轻扯,温声道:“好啊。”
众人愣住。
离子筱将巩自凡捡回来时,巩自凡才五岁。
五岁的巩自凡什么都不会,只知道黏着离子筱,离子筱也宠他,有一段时间,离子筱到哪里都抱着巩自凡。
整个越仙宗都知道离子筱对巩自凡如何宠爱,甚至巩自凡犯错被罚三十戒鞭,这戒鞭也是离子筱替他受的。
离子筱舍不得巩自凡受一点痛,可如今,离子筱轻飘飘的说要让巩自凡偿命。
尉迟璘看着离子筱,寒从心起。
他觉得此时的离子筱,好陌生。
可比寒意更凛冽的却是充斥整个胸腔的恐惧。
离子筱当真是……什么都不要了。
整个越仙宗,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留得住离子筱了。
巩自凡的瞳孔一点点的扩张。
离子筱轻轻歪了歪头,“怎么不动手?”
一滴泪从巩自凡眼里滚落,他颤抖着声音问:“你真要我死?”
“希仙秘境,你明明看到了谢雾自己扑向我的剑,为什么在戒堂之上你要帮他做伪证?”离子筱的声音很轻,自问自答,“因为谢雾说他修为遇到瓶颈,需要无间玄精才能突破瓶颈,若他被我所伤,尉迟璘就会因为对他心中有愧把无间玄精给他。”
“你为他暗算我,待我醒来时,我跪在戒堂上受莫须有的罪名,而我拿命换来的无间玄精已经被他炼化。”
他站在巩自凡面前,只觉得可笑,“你说,你该不该死?”
巩自凡,是压死离子筱的最后一根稻草。
巩自凡颤抖着唇,眼里惊惧怒意交杂。
他没想到离子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因为离子筱……疼他。
自小,离子筱就是最疼他的人,所以他肆无忌惮的伤害离子筱,从未想过有一天离子筱会厌倦他,会收回对他所有的宠爱。
越来越多的越仙宗弟子围过来,看着巩自凡犹如呆傻般没为自己辩解一句话,往日对巩自凡的恭敬和崇拜变为了厌恶与唾弃。
“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如此说来,那大师兄岂不是被冤枉的?”
“牵着大师兄的人是谁?”
“小师弟怎会是那种人!他不是还为了大师兄只身前往希仙秘境找风素玄骨吗?”
“我早就想说了,他一个金丹修为的人到底怎么活着把风素玄骨带回来的?你们当真都没察觉不对吗?”
众人沉默了一瞬。
他们当然有所察觉,但身为大师兄既定道侣的宗主都认定有罪的是大师兄,他们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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