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猫凑到夏风脚边，拼命蹭她，并觉得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两脚兽……不是，最好看的人类！

林黛玉低着头仔细往回推敲老虎精表露出破绽的地方，有了参考答案之后觉得到处都是思路，“姐姐讨要这一堆猫儿……王山君是不是就是在那个时候漏了馅？”

林黛玉说出王山君不对劲的地方，“如果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善良仁厚，怎么会因为姐姐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

反应过来的林黛玉想，如果她手下的小丫鬟做了错事，有人要在自己面前酷刑折磨她们。就算再怎么对她说处罚折磨的好处，她也不会想看那血淋淋凄惨场面的。

语言的作用并没想象中那么大，如果王山君真的不想，夏风说一箩筐的话都没有用。

林黛玉摸了摸夏风怀里的布偶猫，“不对，那个时候姐姐应该已经发现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察觉不对的……”

夏风:“这个嘛……”

其实能暴露细节的问题还真的挺多的。

夏风挑出了其中最简单直观的一个。

“如果那是个宽仁的大王，那些小妖怎么会那么如履薄冰啦！它们或者逃或者反抗，不是都比现在更能证明王山君是只对属下很好的老虎么？”

林黛玉一愣，一时之间没弄清夏风的逻辑，不理解为什么小妖没有逃走都能说明王山君不是好虎了。

夏风尝试解释：“不管是人还是妖怪，哪有不看重自己的性命的，那是本能吧？”

林黛玉：“这……难道不是忠义盖过了本能？”

林黛玉并不是不够聪慧，想不到夏风所说的点。实在是她打从心底觉得家奴卫主是天经地义的事，没觉得小妖们不跑路有毛病。

这个时代九成九的世家小姐和她的想法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这点异常在之前就被愉快略过了。

夏风挠了挠头……布偶猫的，然后拿孟子出来举了个栗子，“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林黛玉浑身震颤，脸色都涨得红了，眼睛里藏着惊讶和激动。“这……这是姐姐的看法？”

夏风反而觉得有点奇怪，“孟子的话啊。”

夏风意识到林黛玉对这句话的认知恐怕和她并不相同了。

果然，紧接着林黛玉说道：“姐姐拿我当村妇玩笑呢，我岂是连孟子的经典都没有读过的人！”

说着还气恼上了，有点要使小性子炸毛一下的意思。

夏风：……

夏风道：“孟子说了，只是你们世界里的读书人没在书上写上。”

林黛玉把那个“你们世界”解读为凡人界，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夏风紧接着把话题扯回来，“我们说的远了，总之忠义不是无缘无故诞生的。”

林黛玉想了想，“可还是不能证明王山君说谎，也许他就是获得了下属忠义的那种人。”

夏风笑了笑，“答案也在刚才那句话里了。”

林黛玉感到迷茫。

“如果王山君是真正受臣子仰慕，被当做腹心的君主。”夏风摊手，“它的属下又怎么能那么无动于衷呢？”

林黛玉还没有立刻转过弯来。“它们……要有什么反应？”

夏风又举了个栗子，“假如有人背叛你爹，给他招来祸事，害他被人上门质问，你会怎么对待那个人呢？”

林黛玉秉持着大家闺秀的教养没有当场撸袖子，但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愤怒与哀伤。

夏风叹气，“就是这样。”

那些小妖怪要么逃走，要么削布偶猫一顿，这样的发展才比较正常。连个眼刀都没有，反而还有人隐晦地露出兔死狐悲的情绪……想让她猜不到都不可能。

林黛玉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原来你早就发觉了，只是在陪着王山君演戏。”

夏风点头。

林黛玉问：“这样的戏有必要演么？”

夏风点点头，拨弄着布偶猫的肉垫。“有的，毕竟是个山大王嘛。既然能糊糊涂涂一团锦绣地盖过去，干什么非要撕破脸呢？你说对么？”

林黛玉点头，她很难不赞同，夏风所说的非常符合她在林府接受的教导。

不过……

林黛玉微微笑起来，“虽然如此，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你陪着王山君演戏的主要原因。你其实并不怕它对不对？”

夏风笑眯眯：“我这么厉害呀？”

林黛玉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带着微笑，然后向前走开了。

还抱着猫。

夏风把秃头妖兽抱起来rua了rua，秃头妖兽蹭了蹭她，其实也有点想知道她为什么陪着王山君演戏。

它和夏风相处时间久了，虽然没有炼化横骨不能说话，夏风却多多少少能猜到它的意思。

夏风:“你也好奇，你也想知道？”

秃头妖兽点头，拿柔软的耳朵蹭蹭她。

之前它还对夏风有过爱的舔舔，被夏风笑着禁止了此类操作。

秃头妖兽舌头带倒刺的: ）

虽然她皮厚吧，不过果然还是算了。

夏风道：“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就是损失可能特别大没必要，外加……我闲的有点无聊吧。”

“和大猫玩耍也挺有趣的，看他被骗而不自知的骄傲样子也有点可爱。一直顺着他的话说，还省了颗朱阳果。”

最后总结：“厉害什么的，这大概就是小姑娘对救命恩人的滤镜加成吧，一举一动都会变得厉害……感觉也挺不错的嘿！”

夏风一大段话说完，秃头妖兽只抓了一个重点——王山君可爱。

秃头妖兽:……

有时它真的想不明白夏风的审美，觉得雪郎那种小妖精可爱也就算了，为什么王山君那种大老虎也在名单里啊！！！

就，离，谱！

它摇了摇头，纵身往前一跳，溜溜达达地往前走了。

夏风压在最后面，保护着他们回了家。

其实说是保护，夏风根本什么保护的动作都不用做。只要她站在那里，就没有任何妖过来打扰。

它们早就因为她的凶名逃到十八里地开外去了。

一路无事，回到家夏风让林黛玉先休息，她嗑了两颗丹药，没有睡觉。

绛珠仙草看着就要成熟了，有点兴奋，不想睡觉，想看着它们长成。

一堆毛茸茸陪在她身边，尤其是雪郎，坚决不愿意离开夏风去休息。

因为这样搞得秃头妖兽很醋，抢夺了夏风怀里的有利地位对着雪郎呲牙。

夏风赏月赏草赏毛茸茸，无忧无虑。

而另一个地方，正有妖怪又忧又虑。

水底下，白天给夏风充当过翻译的小正太正在和姐姐说话。

眼周同样生着鳞片的女妖看了看自己的水底小家，叹气道，“朱阳果何等珍贵，我们哪有什么等同价值的好东西可换呢？”

小正太从夏风那里回来之后，受到了夏风想用朱阳果来换雪郎的启示，想要拿自己拥有的好东西去换朱阳果。

不过……

小正太也看了看他们的家。

他和家妖居住在水底，当初是临时在石窟中劈凿出了一座府邸。没有多富丽堂皇，比不上传说中的珍宝无数的龙宫。虽然多年维护下也算精致整洁，有许多新奇有趣的小摆件，但这些东西在朱阳果面前通通都会失色，变得毫无价值。

朱阳果，是增长修为的东西。

故此它和灵果都是果子，但被从灵果一类里捞了出来，归在了宝物一类里。

修行不易，想要有一点增长，需要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苦修，严寒酷暑一一领受，同时要时时刻刻小心不要变成他人口中的食物。

如果不是这么不容易，雪郎的先辈又为什么侍奉在王山君手下？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求妙法，求点拨，求大妖庇护，为了这些不知道有多少小妖甘愿扑过去为王山君当牛做马。

而朱阳果，可以让这些辛苦直线缩短一大截。让它们得到梦寐以求的修为增长，对特别弱小的妖怪来说，还免除了一大段最开始起步时最艰难的时光。

比如夏风身边的秃头妖兽，当初懵懵懂懂的时候就机缘巧合在多方争斗下吃到了朱阳果，别妖打生打死全为它做了嫁衣。修为飙升，能把妖嫉妒死。

小正太的姐姐对小正太道，“朱阳果我们还是别想了，消息倒是好消息，应该能让你更被看重几分。”

小正太有点颓然。“虽然我小，但我也知道那样的看重都是虚的。修为真的增长了，才能被真的看重。”

小正太这话说的在理，他姐姐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过了半天才慢慢摇了摇头，“这道理姐姐不是不明白，只是……只是……”

只是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有足够的价值可以用来换取朱阳果。

小正太并不死心。

“我看夏风并没有其他妖怪那样看重朱阳果，舍得拿朱阳果给她的属下吃，更舍得拿这果子去换山间一抓一大把的小妖。也许只要我们的东西够让她喜欢，没有那么贵重也没关系。”

姐姐叹息:“你啊……”

小正太抓住姐姐的手，用骐骥的眼光看着她，“无论如何……姐姐，我们总要先试试吧？”

姐姐最后无奈道，“好吧，我们先试一试。这样……我去看看夏风，估摸一下她的尺寸，为她赶制一件水柔衣。”

小正太祖先里有过鲛人，鲛人泣泪成珠，能织鲛绡。这份本领他没遗传到，但他姐姐可以。

他姐姐是连着几代没有鲛人天赋的族中，出的唯一一位返祖鲛人。她悲伤时流下的泪水能化作泛着淡蓝光泽的珍珠，还织的一手好鲛绡。

他姐姐织出的鲛绡，在秘境里是被抢着购买的，属于高档物品，只是还没到朱阳果那一级别而已。如果不和朱阳果放在一起，也是能拿得出手，很有几分排面的。

至于水柔衣，是用织起来最花心思时间的一种鲛绡制成，用料无数的衣裙。穿上以后入水，不仅是水不沾身，还能让夏风这样的人类自由无碍的呼吸。如果不下水，只在陆地上穿，也能保持冬暖夏凉，并让肌肤保持水润。

因为穿着极软，触感近水温柔，所以被称作水柔衣，算是写实起名。

小正太问姐姐，“只是用眼睛估量没事么？”

他姐姐笑的相当自信，“别的不好说，但在这方面我绝对不会错，你放宽心就是。”

＃＃＃

穿着夏起给的男装的夏风，托着腮看朝霞下彻底成熟的绛珠仙草，心里有一点点激动。

秃头妖兽在她怀里左冲右突，好像想试试新种类作物的味道。

夏风把它拍到一边，严词禁止它去吃绛珠仙草。

然后自己把绛珠仙草洗洗吃了。

按照修真九要的记载，这东西不能红烧不能爆炒也不能水煮，就是生着吃的。

虽然吃草听起来有点惨，但真的吃起来感觉还是不错的。绛珠仙草吃起来又脆又嫩，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气，味道甜甜的。

这东西对于夏风来说正解了燃眉之急，她压根也没考虑把绛珠仙草放到出货箱里卖掉，有一株算一株，全部都送进嘴里吃掉了。

刚刚成熟的绛珠仙草就这样全部进了夏风的肚子，让她吃了个八分饱。夏风又咕嘟咕嘟喝了些水，回到帐篷里躺下。

她感觉到浑身泛着暖意，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体内的热度越来越强烈。

同时她感到睡意越来越深，于是把被子掀开盖好，又嘱咐秃头妖兽去外面守着，在防御阵法齐全的帐篷里慢慢沉下意识。

恍惚之中，她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她好像是进入了梦乡，又好像一直醒着从未睡过。她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意识看到了另外的风景，那是一片混沌未开的天地，充斥着斑驳复杂的灵力，如天似海，又无天无海。

灵力在混沌中酝酿，滋长的越来越多，终于满到极限，在有限的空间里剧烈翻搅起来。

它们挤压，燃烧，翻天覆地的动作着。彼此攻击，又彼此融合，最终终于磨合成一套体系。

于是混沌初开，天地落成。

蒙蒙雨水连绵而下。

夏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片虚幻的景象消失，映入眼中的又是熟悉的帐篷，林黛玉摆在床头的扇子她熟的都能把大致图形背下来了。

夏风感到自己的状态好得不得了，每一滴血液都充满了活力，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比真的泡完温泉还要爽。

她特意关注了一下自己肌肤内排出了多少污垢，想看看会不会是黑黑的一层。然后发现没有，一点乌黑都没有。

毕竟壳子是大佬的，就算身体里有污浊需要排，也早就已经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排完了。

夏风 ：(

感觉丧失了一种成就感。

夏风从帐篷里出去，准备迎着新鲜的空气伸个懒腰。

然后被扑了个正着。

秃头妖兽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蹭了半天。雪郎也挨住她的小腿，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正在给桃树浇水的林黛玉丢下洒水壶，冲着夏风跑过来，表情也很激动。

林黛玉接下来的话说明了他们几个为什么这么激动的原因。

“你闭关一个月，事先也没有和我说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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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